第四百七十四章  賣酒老漢

作者︰一月二十九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嘗一滴就行,別嘗多了……」老漢閉著目,靠在木椅上,對壴雨提醒道。

目中神色微變之下,壴雨似乎有話要說出口,卻終是啞語。

如今的她,已然化身為凡,但卻知曉這老漢絕不是修士。

咳了咳嗓子,壴雨抱起了那黑酒壇子。微微一傾斜,嘩啦一聲,便將茶杯倒滿。

捧著那茶杯,細細看著其內之酒,那淡綠色的液體中酒味很是強烈,但那血煞之氣卻是騙不了自己。

「這酒是你釀的?」看著手中酒,壴雨開口問道。

「嘗一滴,再說。」擺了下手,老漢卻是讓壴雨先嘗再說。

見狀,壴雨不再語,將茶杯靠近嘴前,薄唇一踫,舌尖只是微微一點。

綠色的酒水剛剛沾在舌尖上,她的身子便劇烈一顫。雙目緊閉之間,牙齒咬的死緊,若非她控制住了,那一瞬間就已然將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只嘗了一滴,壴雨的身子就起了巨大的反應,血肉之軀連同著骨頭都開始狂躁起來……

「好酒!」沉吟了許久後,睜開了目,眼珠通紅的壴雨,夸了二字。

「這是我遠在國都的兒子釀的果子酒,你能嘗出什麼不同嗎?」老漢坐直了身子,側了子,望著壴雨。

先前,店鋪外月色暗暗,自己未曾看清過老漢的面容。如今,直視著他那蒼老的容顏,壴雨發現,他蒼老了太過。就好似大病未愈一般的虛月兌……

「飲此酒,氣血沸涌,即使是黃童也可舉千斤!」收回了眼神,壴雨將茶杯放在桌上,坐下後緩聲的回答道。

听此一言,老漢笑出了聲,直言道︰「壴老板,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這一刻,壴雨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接下來,那賣酒老漢會對自己說很多。

身子再次望椅子上一靠,他似乎帶著一絲無奈和感慨的開口道︰「我家世代釀酒,最興果酒釀造之藝!到了我這代,卻終是出了問題……」

這一晚,壴雨听著老漢帶著回憶之色神情,說著他的故事,默默聆听之中,明白了老漢是在托付身後事。

賣酒老漢,未曾說自己的姓名。

他說,他家世代釀酒。到了他之輩,集祖傳之大成,在‘孟國’闖出了極大的名氣。更是因釀酒之功,被賜予‘孟國’之國姓。

而這釀酒之功就是幫助‘孟國’釀造一種用特殊果實調配出來的果子酒。此酒無名,飲下後卻能讓‘孟國’戰士在前方殺敵之時猶如煞神附體。以一擋十,以一殺百都不成問題。

靠著他釀的果子酒,‘孟國’終將國土面積在短短幾年擴大了數倍。附近國度被滅大半後,他卻是選擇離去,不再釀那果子酒。

原因,便是他發現。飲下自己果子酒的人,雖然初時強壯百倍,但之後往往會氣虛力斷,體質開始病弱。慢慢的,他明白了此酒的危害。激自身之血氣,短時間內就能葬送一條人命。這種酒,不是他要釀造的。所以,他選擇離開。

但,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卻痴迷與這種酒,或者說,是痴迷與權力!

老漢自己離開了,躲來了這太平鎮。沉寂之中,釀著普通的酒,過著平凡的人生。但,壴雨的到來使他又有了釀酒的激情。可是,這激情卻被打破了。

半個多月前,他那遠在‘孟國’國都的兒子送來了這壇酒。飲下一杯後,他便已然明白。這能奪人性命的果子酒,已經讓他那兒子調配到了極致。

很顯然,有了這種酒,‘孟國’的國主必將挑起戰事。屆時,多少‘孟國’兒郎會死在這果子酒下,他心中明朗。

所以,此番老漢前來,便是要動身離開太平鎮,最後見上壴雨一面,更是托付她為此地飯館與鄉民釀造一些其它種類的酒。畢竟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歸!

「酒,是飲下暖身之水。酒,是飲後神爽之佳釀。酒,可以使心有痛苦之人忘憂。酒,能使平凡之人快樂……我那小子,釀了這麼多年酒,卻至今不明白釀酒的意義……」搖著頭老漢感嘆著,他的余光中瞥到自己兒子送來的果子酒後,不免露出了苦澀之容。

將茶杯放下,壴雨的手握在了一起,沉默了片刻後,方才輕聲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動身?」

「已經租了錢掌櫃的馬車,明日一早就起程。」平靜著面容,老漢回答道。

壴雨明白,老漢要去做什麼。但她卻也知曉,以他那蒼老的凡身,改變不了什麼。

「太平鎮不好嗎?你去了國都,又能改變什麼?」緩言道,壴雨看著屋外,神情出現了改變。

「國主,老漢我無法改變!但我那小子,卻應該被改變了……」自自一笑,老漢說道,每次提起他那兒子,都透露著苦澀。

沉默了一會兒,壴雨移目之下,望著那賣酒老漢。看著他那蒼老的模樣,壴雨終是憐憫之心,開口道︰「趕巧,我會一種戲法,能讓你那遠在國都的兒子迷途知返,你願意等上一等嗎?」

這一次,壴雨願意為那賣酒老漢破例。睜開元嬰之目,再恢復那修士之身。雖然這樣會影響到自己多年平靜下來的心境,但她卻是願意幫他一次。因為,壴雨不舍這位老人,就此離去!也不想這平靜的太平鎮時光,少了些樂趣……

「算咯,我那小子性格倔強,別人勸不得。當年是我沒將他引上正路,現在也應該由我來改變……」站起了身,老漢搖了搖手,眼中卻透露著堅定!

再次沉默住了,壴雨未去多說什麼了。她知道,老漢已然做了決定,自己說服不了他。

「壴老板,這壇酒是我月前剛剛釀好的,取名‘春秋醉’,還需要窖藏幾年才能品出其中酒韻。現在,送與你了……」指著那壇放在桌子上未曾開封的酒,老漢目中透露出微微的亮光,慢聲的說道。

瞧了瞧那壇‘春秋醉’,壴雨自笑了一聲,回應道︰「好,糟老漢你若還回太平鎮,我也定送你一壇好酒,絕不比這‘春秋醉’差……」

「哈哈,好!壴老板,若有一日我那小子回來了,記得也分他一杯‘春秋醉’,還有你那不比‘春秋醉’差的佳釀……」說著話,老漢慢步間,走出了屋子。

屋外無風無波動,他卻站在院子中,看了一眼那桃花樹,似愣神了片刻後,方才在月色下慢慢離開。

也許,是他再等壴雨送自己,但壴雨卻未曾起身相送。因為她知曉,這一別也許再無見面日。她終是不善面對離別的畫面……

這一夜,壴雨未眠。她將老漢送與自己的‘春秋醉’埋在了桃花樹下,將那帶有血煞之氣果子酒倒入了河溪中。

四合小院中,她看著天色,算好了時辰後,在酒窖內抱出了一壇‘桃花酒’,走出了小巷。

初秋的清晨,居然也有些寒冷。

賣酒老漢租著一輛馬車駛出了太平鎮,但卻在鎮子口,被一人攔下。

在那鎮口出處,小張已然等候多時,手中抱著一壇子‘桃花酒’,遞給了有些差異的賣酒老漢。

「壴老板讓我送來的,說讓您路上暖身用……」

看著小張手中的‘桃花酒’,老漢點了點頭的下車接住後,悠悠地開口道︰「告訴那小丫頭,沒事多看看女戒,對她嫁人沒壞處……」

馬車上,抱著那壇‘桃花酒’的賣酒老漢走了,他讓小張帶回的話,也讓壴雨氣的又砸了個酒杯,嘴中罵罵咧咧的未曾歇……

時光雖緩,卻也似轉眼。

太平鎮,秋冬已過,逢春際。

這一年中,因‘百年老酒’的歇業,‘千年佳釀’的酒鋪里,不一樣的酒壇子漸漸多了起來。在酒鋪的牆壁櫃子上,擺著一壇壇不同種類的酒,有昂貴的,有便宜的,滿足著各大飯館所需。

釀著這些不同種類的酒,壴雨也發現,並非是‘桃花酒’最好。那只賣十個銅板一壺的‘老白山’,愛喝的,也大有人在。也許是與價格有關,但有些酒喝慣了,便與貴賤沒了半點關系。

釀造這些雜酒,對她的釀酒工藝沒有多少的好處。更是因價格普遍低廉,耗費的時間算下來,對于開酒鋪的商家而言,算是虧本之事。但壴雨答應了那賣酒老漢,便自然會繼續釀下去,哪怕最後一文不賺……

清晨,小張將酒壇子都搬上了板車後,酒鋪內又恢復了平靜。

壴雨一人坐在櫃台內,低頭用著毛筆抒寫著什麼,那墨水潤在筆尖,一個個屬于‘天玄大陸’的文字被寫下後,屬于著她的一生,也開始了。

壴家鎮的小乞丐,化做道士打扮的水雲子,這些事情不再用神識刻畫,也不再存于腦海內,是用著文字描繪著。在用文字抒發自己的經歷時,壴雨又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會,仿佛是從另一個角度去解讀自己的人生,能夠體會到很多從前未曾在意的事情……

當年的自己,不曾明白公孫弘為何在玉簡內記下自己的一生。現在化身為凡後,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當年公孫弘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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