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程漁睜開眼，頭發因為強風散落在耳邊，他的發冠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一秒卻有一人舉著發冠到他面前。
「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可是有不少手段對付你。」
程漁愣愣看著對方，對方已經恢復了原樣，是記憶中熟悉的圓眼楮。
「愣著做什麼？拿著啊。」姚若清往前遞了遞，苦口婆心的口吻，「你別不當回事，鴻光界里耍陰手段的修士多得是呢，什麼下蠱啊，詛咒啊，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而做這一切呢，甚至都不需要接近本人，只需要一個親近之物，就比如這個東西。」
程漁接過發冠，發冠被他捏在手里，「我們這是……」
姚若清輕巧應一聲，「月兌離困境了，不過還在司馬皇室境內……你知道什麼是司馬皇室吧？」
「爺爺之前與我說過的……」他話音一頓，焦急之色浮現，「爺爺還等著我回去呢！他需要的東西還在我這里！」
程漁有些急迫，「姚姚你能送我去爺爺那里嗎！」
「什麼東西？」
「爺爺晉升元嬰的東西！沒有它爺爺晉升不了的！」
從小看大的小孩，露出這樣的神色實在讓人不忍，不禁想要滿足他的要求。
姚若清卻嘆口氣，「小程漁，青雲界不歡迎我，你把我騙過去不是讓我死嗎？」
程漁一僵。
「騙你？姚姚我為什麼要騙你？」
姚若清的目光仿若洞悉一切，沒有絲毫動搖。
他急迫的神色落了下去，「姚姚，有我在，爺爺不會不歡迎你的。」
「你騙我做什麼呢？」
程漁手中的發冠被他捏得快變形了，「我沒騙你，爺爺是要晉升元嬰了……」
「沒騙我？」姚若清道，「金坳道人想要短期內晉升元嬰，就要依靠九天飛蓮，而你們進入鴻光界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年，根本不夠吸收完九天飛蓮……你還說你沒騙我？」
程漁忽的抬起頭，眼楮通紅，「所以九天飛蓮果然是你給爺爺的，當年也是你跟魔修闖入橙光秘境！」
姚若清看著他。
程漁終于哽咽，「他們都說你是叛徒！都說你背叛了青雲界！」
「按你這麼說，」姚若清輕言細語的道，「我當年是不是不應該交出九天飛蓮？」
「……」
「這樣做的話，你們也不會知曉我去過橙光秘境第二次。那樣，我是不是就不是叛徒了？」
「不是這樣的……」程漁喃喃道，「現在在青雲界，魔修不算什麼的，你不會被排斥的！」
姚若清輕嘆一聲，撫模程漁的頭頂，一如多年前那樣，「現在，整個青雲界都被排斥了。」
「……大師兄說，你要背棄青雲界，我一點都不信。姚姚是青雲界的人，會與我們同進退的對不對？」
「……」姚若清停頓片刻，轉而道，「你們落身在何處？我送你回去。」
程漁有些傷懷姚若清的避而不答，卻是將所有信任交付。
「爺爺他們在那邊，」他指了一個方向，「我們一直往那邊走，就可以見到爺爺了。」
即使姚若清沒有特意記住地形，金丹修士的記憶力也使她忘不了沿路的地形。
她在程漁的帶領下來到一處高原，她停住腳步，「就到這吧，附近沒有鴻光的修士，想必前方就是你們暫居的地方了。」
程漁欲言又止。
姚若清溫言道，「關于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如實告知，至于其他……我有我的選擇。」
程漁擔憂的道，「可是你出身青雲界，如何能置身事外……你……當真不管我了嗎？」
姚若清道，「我不能保證我能與青雲界榮辱與共，當然也不要求青雲界能夠做我的後盾。」她頓了一下，「至于你，你長大了，不是當初離不開我的小孩了。你要試著擔起責任，而不是一味依靠他人，今日我能救你，來日呢？我不能保證我能及時出現在你身邊。」
「姚姚……」程漁攥住姚若清的衣袖，「我舍不得與你分開……」
「好了，你爺爺還等著你呢，下次總有相見的時候，至于吳芳兒……你不用太擔心，她定能月兌離險境。」
程漁急道，「那你呢？若不是你救了我，我肯定……」
姚若清道，「好了，你不讓我查看傷勢的話，就去找其他人給你看看，免得傷口惡化了。」
程漁沮喪的低著頭，從懷中拿出一個丹瓶，「姚姚……我不建議你用這個東西，但是你拿著總是有備無患。」
姚若清心中一動，接過丹瓶，想要打開時被程漁制止了。
「要用之時再打開，這個東西能夠使人修為大增，就像……就像先前幾個築基修士一樣……當然，副作用非常強烈。」
姚若清握著丹瓶，「為何會修為大增呢？」
程漁抬頭飛快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和真魔之心有關，這是用來借助真魔之心能力的寶物，只是若用多了，便會被真魔之心同化掉，壽命稀少。」
程漁告訴姚若清的東西夠多了，也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夠透露。她主動止住這個話題道，「既來了鴻光界，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她收起丹瓶，拿出一堆書籍，「這些有助于你們更快了解鴻光界，你可以看看。」
程漁翻看了一會兒書籍，眼眶發熱，還是忍不住道，「我不明白！青雲界明明是你的家鄉，姚姚為什麼這麼無動于衷！你也不幫鴻光界，你為什麼不回來呢？」
「……」
姚若清卻難以說出口。
她要說什麼呢？
先不考慮其他因素，就單單她融進青雲界的假設……融得進嗎？以往還好，但是如今有真魔之心的辨別。只要相處的日子久了，那遲早所有人都會發現端倪。
發現她根本沒有真魔之心的事實，發現她根本不是青雲界的人，只是異界的一抹孤魂。
到了那時，事態只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姚若清催著程漁回去，程漁咬著牙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妥協，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企圖等到她改變主意。
只是都是徒勞。
目送程漁安全遠去，姚若清也不在原地多呆，飛身遠去。
不知道行了多少里，忽有一道青衣盤坐在她的去路上。
「阿彌陀佛，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