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角人浮沉盼成仙 173.試驗

杜雪寧的故事講完,北烈陽與花憐九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在魔窟蒼涼的荒野上,兩人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個時辰,最終還是花憐九打破了沉默。

「講講你在魔窟的幾次戰斗吧。」花憐九目視前方,似是自言自語。

北烈陽點頭道︰「這是我第三次進入魔窟。第一次是進入黑風洞采集黑玉花,誤入魔窟。那一次,我和不二只在魔窟停留了很短時間,無意中收伏了魔丁。」

想到魔丁無恥的樣子,花憐九忍不住笑起來︰「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僕從,這話一點也不假。」

北烈陽並不反駁,繼續道︰「第二次是陪不二去肅州,橫穿魔窟。那一次,我和不二花了幾個月時間,他修習了化角訣,我領悟出了精神幻境。」

「化角訣?我說秋不二怎麼沒了雙角,以為是用了寶物遮擋」,花憐九頓時來了興趣,道︰「給我講講,角人族修習化角訣是什麼樣子?」

北烈陽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中。那次橫穿魔窟,通過魔丁,他知道路程過半後,秋不二便開始修煉化角訣。

化角訣功法簡明易懂,就是以真氣沿經脈而上,轟擊雙角。由內及外,將雙角磨掉,雙角磨出的粉末,則吸納入經脈中。

知易行難,秋不二的角極為堅硬,千百次真氣沖擊,才能磨掉一絲。磨掉雙角時極為痛苦,饒是秋不二那樣的冷酷堅韌之人,也時不時痛哼幾聲。

秋不二慢慢適應了上的痛苦,卻又陷入了精神上的迷茫。他生而有角,一點一滴化掉時,神志幾乎崩潰。

若不是北烈陽一直陪在身邊,秋不二也許堅持不下來。雙角完全化掉那一刻,秋不二幽幽道︰「上天賜我雙角,我卻執意化掉,也許上天會懲罰我,此生不得圓滿。」

北烈陽當時並未多想,如今回憶起來,卻心生疑竇。秋不二說的不圓滿,到底指的什麼?他與杜雪寧定下盟約,婚姻之事,即將圓滿,難道秋不二說的是修為?

秋不二是角人族降臨地淵以來,資質最好的修士。他生而有角,在凌雲峰奇怪的水潭內又多次淬煉肉身,在修煉一道上,一直遠勝他北烈陽。

難道角人族化掉雙角後,便無法飛升天域?這念頭在北烈陽識海內一閃即逝。不會的,秋不二一定能飛升天域,他們的友誼,不會在地淵終結。

北烈陽一邊回憶,一邊喃喃地把這些話講出。花憐九听得入神,到了最後,她拍了拍北烈陽的肩頭。

「別多想了,我爹說,飛升天域會越來越容易,放心吧。」花憐九勸道。

北烈陽清醒過來,聞言大吃一驚︰「此話怎講?」

花憐九正色道︰「這是我爹留在我識海中的一段話。他說,地淵的角人族和人族,或是被仙人大能派遣到此。」

北烈陽愣在當場,派遣到此?他忽然想起角人族的哀歌︰「別天域兮奔九荒,前路盡兮望斷腸,今身隕兮埋何處,願汝魂兮歸故鄉。」

這哀歌他唱過多次,因為太熟的緣故,從來沒有細究過其中的含義。別天域、奔九荒,難道角人族和人族的到來,真是仙人大能所為?

花憐九繼續說道︰「我爹說,他閑暇無事,曾反復研究過。幾乎可以斷定,角人族和人族的到來,是為了一場試驗,一場有關種族與血脈的試驗。」

北烈陽陷入思索,過了半晌,問道︰「為何要將試驗選在地淵?」

花憐九搖頭道︰「此事我爹也未說,恐怕他也懶得細究。我猜想,地淵比較特別,所以那些大人們才選定此地。」

北烈陽嘆道︰「地淵也許很特別,可惜我從沒走出大荒嶺,不曾見識過。」

花憐九搖頭道︰「我覺得地淵特別之處,就在黑霧森林和聖泉。你們從小生長在那里,吃了很多苦。是不幸,卻也是修煉中的大幸。」

北烈陽點點頭,繼續問道︰「為什麼花小妖大人說,以後飛升天域會越來越容易?」

花憐九笑道︰「你動動腦子好不好。因為我爹飛升天域了。有他這樣的人在,怎能不照顧地淵的修士,以後飛升天域,定會越來越容易的。」

北烈陽心中贊嘆,若真如花憐九說的那樣,花小妖便不愧為地淵空前絕後的大人。花憐九見北烈陽又沉思起來,對自己視若不見,心中不悅。

花憐九狠狠拍了北烈陽後背一下,嗔道︰「告訴過你了,我不願見別人在我面前心事重重,你再要如此,我便告辭走了。」

之前的試煉場內,北烈陽听說過花憐九孤身穿越魔窟之事,知道她率性而為,說走就走,忙道︰「不會了,請你放心,憐九師姐。」

花憐九笑道︰「好吧,饒你這一回。不要叫我憐九師姐,听起來太別扭,你就叫我花大姐吧。」

北烈陽習慣了花憐九的天馬行空,點頭道︰「好的,憐九師姐。不,花大姐。」

花憐九繼續問道︰「這次你為什麼進入魔窟?我大師兄傳訊說,前些日子魔族突襲大荒城,你與他們直接對壘,是見識過魔族厲害的,此時進入魔窟,不怕出危險?」

北烈陽忽然冒出一句︰「你都不怕危險,我有什麼好怕的?」說完,北烈陽覺得不妥,直愣愣看向花憐九。

花憐九笑道︰「你呀你呀,什麼事都不肯低頭。我飛天境修為,不知多少寶物傍身,剛才那個老魔頭,修為堪比逆天境高階修士,還不是被我一滴仙露,打回原形。」

北烈陽親身經歷此事,感受最深,嘆道︰「你的寶物真不少,可是,那樣的仙露,你還有嗎?」

花憐九搖頭道︰「仙露是沒有了,不過我有的是手段。道叔叔、水姑姑、玄天道長、我大師兄送我的寶物還有很多,要不要我送你幾件?」

北烈陽搖頭道︰「那是送給你的,還是你留在身邊吧。」

听到北烈陽語氣中略帶蕭瑟,花憐九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誰讓我是花小妖的女兒。我拼命想逃月兌,卻發現根本掙不開我爹布下的束縛,唉……」

北烈陽忽然想到角人族的命運,他們被困在黑霧森林里,二十年幾乎沒有走出去過。而在花憐九看來,地淵特別之處,便在黑霧森林與聖泉。北烈陽心中感慨,也許這就是人生。

花憐九見北烈陽又沉思起來,高聲道︰「我剛才問你呢,為什麼要三入魔窟?」

北烈陽忙道︰「我要去肅州給不二送一件衣服。」

花憐九皺起眉頭,道︰「我知道你和秋不二自幼情同手足,我勸你不必太刻意。秋不二在肅州城,什麼樣的衣服沒有。你輕身犯險,送一件他根本不需要的衣服過去,這又何必?」

北烈陽忽然有些尷尬,此話听起來刺耳,卻是不爭的事實。角人族困頓多年,哪有什麼像樣的寶物,能夠壓蓋住人族的?

見北烈陽面色難看,花憐九笑道︰「好了,一時的困苦,算得了什麼?我爹說他進入道花派前,曾在人族塵世中混跡很久,道千軍叔叔便是那時街頭打架認識的。」

此事北烈陽第一次听說,立刻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惜花憐九不再繼續這個話,繼續道︰「好了,你把你要送的衣服拿出來,讓我看看有何不同?」

北烈陽扭捏起來,花憐九笑道︰「沒關系的,拿出來吧。古語講得好,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有牽掛秋不二的心,他便會感動的。」

北烈陽取出寶衣,一陣流光溢彩閃過,毒龍皮制成的寶衣懸浮空中。花憐九驚呼出聲,叫道︰「你這家伙,真能裝,這麼好的寶衣,為什麼不穿在身上?」

北烈陽道︰「我身上有一件,不過穿在身上,沒有擺在空中那樣好看。」

花憐九贊道︰「那叫具象隨心,是法器的最高境界。我說你四級修為,為何能硬抗那老魔頭一擊,原來如此。」

北烈陽點頭道︰「這寶衣竟如此厲害?可同樣的寶衣穿在秋不三、秋不四兄弟身上,被飛天境修士一擊即破,未見有多強。」

花憐九嘆息不已︰「你們是空有寶物,不懂運用之道罷了。這寶衣要以靈力、真氣時時溫養,才能逐漸現出威力來。寶衣破損,只是它自保手段罷了,過不了多久,便會完好如初。」

北烈陽見花憐九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不知該說什麼。

花憐九繼續道︰「你這寶衣是由九級妖獸的皮制成,手法古樸精妙,極為難得。別說是肅州,就是在司州,這樣的寶衣也找不出一兩件。」

北烈陽連連點頭,剛剛憋屈的感覺一掃而光,花憐九見到他的神色,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小子,我剛才救了你一命,你將這寶衣,送給我如何?」

北烈陽一時錯愕,馬上回過神來,道︰「花大姐若要,便將我身上的送你。這件寶衣,是送給不二的。」

花憐九嗔道︰「誰稀罕你穿過的舊衣服,我就要這件新衣,你送不送?」

北烈陽一轉念,忙道︰「那便將這件新衣送給你。我身上這件,清洗之後,送給不二。」

花憐九笑道︰「當真要送?」

北烈陽點頭道︰「那還有假。」

花憐九一蹦多高,笑道︰「哈哈,你們看看,誰說我花憐九不會交朋友?」她對空講話,滿臉歡喜。

北烈陽心中嘆息,花憐九從小到大被人重重保護,恐怕還不知道朋友二字意味著什麼。

花憐九直上虛空,不住大喊大叫。北烈陽等了一陣,不見她回來,便月兌下寶衣,換了一件平常衣服,以真氣打磨清洗寶衣。舊衣漸漸顯化出光彩,恍如新裝。

兩件寶衣並排浮在空中,北烈陽身邊幻境叢生。一件寶衣,化作北烈陽,另一件寶衣,時而化作秋不二,時而化作花憐九。

兩個人的身影交替閃現,北烈陽一時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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