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混沌問天緣 72.不歸

叢林中又一次安靜下來,御青鸞的身影陷入一片黑暗中,然後,那片黑暗慢慢融在叢林里,黑暗消失後,御青鸞蹤跡不見。荒碧晴則飛上高空,回到黃葉飛舟,飛舟瞬間失去了蹤跡。

叢林里只剩下北烈陽和秋不二,以及受傷頗重的天馬。沉默一陣,秋不二忽道︰「光顧得傷心,我娘都沒給我治傷就走了。」北烈陽這才發現,御青鸞只是出手給他治好了傷,秋不二身上密密麻麻的小洞,依然有血絲慢慢滲出,看起來很慘,實際上很快就會恢復了。

碧水揚一口精血,噴在秋不二身上,留下數十個小洞,短短的時間過去,這些小洞已經在慢慢收縮了。北烈陽道︰「不二,你恢復能力那麼強,這些小傷算得了什麼?剛才你娘看似輕松,要擊敗飛天境高階修士,恐怕也消耗巨大。」

秋不二點點頭,盤膝坐到地上,修煉療傷。北烈陽來到天馬身前,發現他皮開肉綻、骨斷筋折,受傷頗重,北烈陽施禮道︰「前輩,多虧你出手相救,不然這次我和不二恐怕難以活命。」

妖冉口不能言,心中怒罵︰「這都什麼時候了,不給我治傷,還瞎客氣什麼?」這聲怒罵竟然傳到了北烈陽識海中,北烈陽這才發現,原來他能夠以精神力與妖冉對話,他臉上一紅,連忙取出金傷散,為天馬治傷。

天馬的恢復力,還在秋不二之上,金傷散敷到身上,不到半個時辰,巨大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兩人一馬在叢林里默默用功,就在此時,叢林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些腳步聲很熟悉,北烈陽和秋不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轉眼之間,來人已經到了戰場上,荒雅和南潯眼含熱淚,卻面色堅毅,身後是北月北山、秋不三秋不四,眾人手持兵刃,神情肅穆,見到北烈陽和秋不二坐在地上用功,全部長出一口氣。

荒雅和南潯來到北烈陽身邊,噓寒問暖,北月和北山也來到大哥面前問詢,北烈陽一一安慰幾句。秋不三和秋不四來到大哥面前,施禮道︰「大哥,你沒事吧?」

秋不二柔聲道︰「我沒事,你們放心吧。」一路狂奔,秋不三和秋不四擔心不已,如今听到大哥柔聲說話,一陣感動,竟然哽咽起來。

北烈陽將戰場的情況說了出來,沒提御青鸞,只說是一個神秘高手擊敗了石破天和碧水揚,救了他們。幾人听得既心驚,又神往,角人族里還有這樣的高手?舉手投足間便將逆天境大修士和飛天境修士擊敗,修為恐怕已是煉體九級了吧?眾人俱都歡喜,只有秋不二將要離別,暗自神傷。

見北烈陽和秋不二沒有大礙,荒雅和南潯來到天馬身邊,又好生照顧一番,就在此時,荒原和南社領著角人族少年修士們也趕到戰場,北烈陽向大家施禮致謝後,眾人匯合一處,一起返回山谷。

到了山谷中,眾人各自用功,在試煉場內,角人族少年尚能與人族少年相爭,可是到了試煉場外,雙方的實力差距過大。這次石破天夫妻來報仇,若不是有神秘高手相救,北烈陽和秋不二早已命喪大荒嶺,沉重的壓力,猶如巨石一般,壓在角人少年的心間。

經此一役,北烈陽和秋不二險死還生,與飛天境高階修士直面相爭,收獲巨大,兩人的真氣漸漸圓潤,更加堅韌,向著煉體三級迅速邁進。

秋不二感到自己仙紋中的靈力越積越厚,卻因為沒有後續功法,對如何進階飛天境一無所知,只有繼續吸收天地靈氣入仙紋,然後將仙紋中的靈力一遍遍打磨。

秋不二不知道的是,大荒嶺上,也有一個這樣耐心打磨靈力的修士,正是受了花小妖指點,剛剛突破飛天境的花千樹。因為沒有進階功法而契合修煉大道,秋不二也算是因禍得福。

回到山谷第二天的早晨,北烈陽和秋不二慢慢在山谷里走著,便走邊聊。此時秋不二傷勢已經痊愈,昨日一場大戰,仿佛淬火一般,讓兩人更加鋒芒畢露。

北烈陽道︰「不二,你什麼時候進入碧水平原?」

秋不二道︰「試煉結束之後,我會修習化角訣,從大荒嶺進入碧水平原。」北烈陽道︰「碧水平原浩渺廣大,你打算去哪里容身?」

秋不二道︰「肅州。」

人族的立基之地碧水平原,經過人族兩千年的不斷開拓,如今有人煙的區域,已方圓數十萬里,共分司州、豫州、兗州、徐州、肅州、冀州、幽州、荊州、益州、交州十州。

道花派居于碧水平原北部,雄踞司州、冀州、幽州、肅州四州之地,玄清宗佔據碧水平原中部,豫州、兗州、徐州三州之地,江海盟佔據碧水平原南部,荊州、益州,交州三洲之地。

在三大門派勢力範圍內,還有數不清的小煉氣門派,煉氣修士修煉到高深處,以飛升天域為最大追求,對俗世中的權勢並不在意,人族降臨地淵不過兩千年,發展至今,人口不足二十億,散落在巨大的碧水平原上。

地廣人稀,資源充裕,人族之間的爭斗並不多,人族當前最大的敵人,並不是角人族,而是虛空獸和碧水平原上的無盡荒獸。

十州之中,最繁華的是司州、豫州和荊州,其中,道花派的山門立于司州、玄清宗的山門立于豫州、江海盟的山門立于荊州,圍繞著三大派的山門,有眾多小門派拱衛在外,有煉氣修士護佑,便有無數人族聚居,于是興盛起來。

至于秋不二要去的肅州,則是不折不扣的邊遠之地。肅州地處碧水平原西北,疆域廣大,是十州之首,人口卻最少,只有不足兩千萬。肅州城坐落在肅州西陲,是為了對抗虛空獸興起的一座大城。

肅州城與道花派山水相隔,距離甚遠,秋不二初入人族世界,選擇邊遠的肅州,北烈陽覺得很正常,畢竟,荒僻之地,防守得更松懈。北烈陽不知道的是,秋不二去肅州,是為了尋找識海中的女子,與是否興盛毫無關系。

北烈陽道︰「不二,你知道去往肅州的路嗎?」

秋不二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後面的試煉中,我要去收集一些碧水平原的地圖。」

北烈陽做事講究謀定而後動,聞听此話,面色凝重下來,道︰「你既然已經決定去肅州,那便要加緊準備了。黑霧森林雖然貧瘠危險,畢竟是我們的家園,在這里,我們得心應手,而到了人族世界,要面對的困難太多。」

秋不二點點頭,沒有說話,按照慣例,只要北烈陽在身邊,這些事情根本不用秋不二去管。北烈陽見秋不二的樣子,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陣,北烈陽又道︰「不二,試煉結束後,你還回部落嗎?」

秋不二沉思片刻,道︰「不回了,不三、不四一直在身邊,將他們托付給你我很放心,我娘剛剛見過,至于我爹嗎,不見也罷,試煉結束後,我就直接前往碧水平原了。」

北烈陽道︰「這樣不妥,你此去碧水平原,吉凶難料,理應回去和大祭司、秋伯父辭行的。」

秋不二搖頭道︰「這些俗禮,不講也罷。」北烈陽拿他沒有辦法,嘆息一聲,便不再勸。

還沒分別,離愁已經溢滿思緒,北烈陽雖然伙伴眾多,若論推心置月復,首推秋不二,至于秋不二,則更是只有北烈陽這一個朋友。兩人走了不知多久,遠遠听到北山的聲音,招呼兩人回去吃飯。

北烈陽忽然問道︰「不二,你此去碧水平原,我不攔你,但你要告訴我,什麼時候回來?」

秋不二笑道︰「等我名滿地淵、縱橫天下時,自然會回來。」

北烈陽面色依然凝重,追問道︰「你若默默無聞、一事無成呢?」

秋不二傲然昂首道︰「那我便再也不回來了。」

北烈陽猛地拉住秋不二的手,用力握住,沉聲道︰「不二,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會在大荒嶺上,為族人開拓出一片立基之地,你在碧水平原,好也罷,壞也罷,一定要記得回來,這里是我們的家園。」

秋不二牙關緊咬,俊朗的臉上一陣抽動,將手猛地撤回道︰「說話便說話,那麼用力捏我的手做什麼?你能為族人開拓疆土,難道我秋不二便不能建功立業嗎?」

北烈陽道︰「好,那我就在大荒嶺上,等你回來,希望你再回來時,不是孑然一身。」

秋不二昂首道︰「那是自然,你等著吧。」說此話時,秋不二神色篤定,眼里滿是期待。北烈陽見了心中起疑,他這麼一個悶葫蘆,就這麼有把握,能找到心愛的女子,並讓那女子放棄碧水平原豐饒的生活,隨他回到大荒嶺、甚至黑霧森林來?

北烈陽見秋不二不再往下說,便不再追問。兩人走回山洞,北山、秋不三、秋不四早已將烤肉準備好,托在干淨的樹葉里,遞給北烈陽和秋不二。兩人隨便吃了幾口,便坐到地上,閉目修煉。

北烈陽很快入定,秋不二的腦海里,則滿是那對眼楮,此去碧水平原,能找到這雙眼楮的主人嗎?她會和自己順利相認嗎?她能跟自己回到黑霧森林嗎?

前路漫漫,佳人渺渺,這一連串的問題,都沒有答案,秋不二剛剛十五歲的心里,卻充滿了堅定。識海里銘刻的那雙眼楮,猶如明燈,照耀在他的生命里,讓他在親人朋友之外,又多了一絲溫暖。

秋不二長長出了一口氣,那口氣如利箭一般,將堅硬的地面擊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深坑,山洞內眾人見狀,大吃一驚,吐氣如箭,不知不覺間,秋不二竟然已經進階煉體三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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