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混沌問天緣 71.出手

叢林的深沉黑暗里,忽然閃現一道幽光,那幽光如畫筆一般,慢慢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身影,身影越來越明亮,直到完全顯露在眾人眼前,那女子生得似乎很嬌弱,身材頗為瘦削,一朵如花容顏輕輕點上了幾絲歲月的印記,綻放出驚世之美。

碧水揚含恨一擊的洶涌靈力,早已在黑暗中化作無形,那女子嘴角上挑,輕輕冷笑道︰「碧水揚,你兒子能耐不濟,死在我兒子手里,是你丈夫和你生得不好、教得不好,與我兒無關。」

碧水揚怒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叫御青鸞,是秋不二的娘。」

戰場上的幾人全部驚呆,荒碧晴在黑霧森林生活三十余年,之前見過御青鸞數次,卻根本不知道她身負高深修為,眼前這個嬌弱女子,生子三個,個個資質逆天,角人全族上下都以為是角人皇族血脈的緣故,今日看來,恐怕不那麼簡單。

玄合和石破天也心中巨震,角人族傳承數千年,果然底蘊深厚。人族的情報里,雖然以秋寒的家人身份,記錄過此女,但卻描述此人修為頗低,今日看來,這哪里是修為頗低,明明是一位功力深厚無比的大高手。

今日形勢危急,御青鸞出手救子,這才將修為顯露出來,只是圍繞在她身邊的無盡黑暗,不知道是靈力,還是真氣?玄合思索時,北烈陽望了一眼秋不二,眼中滿是問詢之色,秋不二搖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

首當其沖的碧水揚,此時卻被仇恨和憤怒沖昏了頭腦,大叫道︰「我管你青鸞紅鸞,今日既到戰場上,那就一起給我兒償命吧。」說完,又是幾道靈力擊出,直奔御青鸞。

秋不二擔心叫道︰「娘,閃開呀。」

御青鸞對著秋不二微微一笑道︰「好兒子,知道關心娘了。」幾道靈力擊在黑暗里,劃出幾道明亮的光線,那些光線層層削弱,到了御青鸞身前,便只剩下幾縷微風了,微風將御青鸞頭發拂起,更增其美態。

碧水揚連續攻擊,又是十幾道靈力,同樣無功而返,碧水揚大叫道︰「你這是什麼妖法?」

御青鸞笑道︰「虧你還是飛天境修士,自己實力不濟,怎麼倒怨起別人了。我們角人一族,挨了打必然要打回去,你打了半天,該我出手了。」

御青鸞嘴上說出手,卻絲毫未動,只見圍繞她的黑暗忽然散開,一下子將碧水揚籠罩其中。荒碧晴、玄合、石破天三人眼前出現一團深沉的黑暗,碧水揚蹤跡不見。

石破天暗叫不好,想去救援,卻被荒碧晴輕而易舉的攔下,荒碧晴笑道︰「風水輪流轉,有我在,倒看你如何去幫你老婆。」黑暗中,碧水揚感到一陣涼意浸潤到身體里,瞬間便無法動彈,她把心一橫,死而死矣,四個兒子全部離她而去,自己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

正想著,忽然涼意又散去,碧水揚試著動了動手腳,發現已經恢復自由,她運轉靈力,赫然發現,自己的修為已經降到望天境高階,她抬眼望向御青鸞。

御青鸞笑道︰「殺你髒了我的手,把你的修為降下去,省得你欺負我兒子,給你一點小小懲戒,你好自為之吧。」碧水揚猛地吞下幾枚靈丹,運轉靈力,境界卻絲毫未能升高,她萬念俱灰,猛然從空中落到地上,長跪不起,嚎啕大哭。

御青鸞柳眉輕皺道︰「我知道你傷心,不過你兒子要殺人,總不能讓別人束手就擒、乖乖被殺吧?我看你還年輕,再生幾個也就是了。」碧水揚以頭杵地,大哭不止,無人看到的臉上,閃過一陣陣怨毒之色,此女頗不簡單,將眼淚當做了對敵的手段。

此時荒碧晴等人再次看到地面戰場的幾人,見大局已定,荒碧晴抽身離開戰圈,落到地上。

荒碧晴快走幾步,施禮道︰「見過御姐姐。」

御青鸞臉一板道︰「我比你還小一點,你該叫我妹妹的。」兩人對望一眼,俱都笑起來。

荒碧晴又問道︰「青鸞妹子可是御子興大人之後?御氏一族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御青鸞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朗聲道︰「自然是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不過你放心,若是角人族有難,御氏一族自然會出手。」說完,御青鸞手一揮,碧水揚的身體猛地飛上天空,直奔石破天,石破天一把將妻子抱住,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慰。

御青鸞冷聲道︰「若不是老祖有旨,今日必取你二人性命,馬上滾出試煉場。」石破天見妻子無聲無息間便被擊敗,知道面前這個叫御青鸞的女子功力應在自己之上,有她和荒碧晴在,今日報仇無望。

石破天在高空中高聲道︰「今日力有不逮,無法報殺子之仇,他日我自會邀請好友助拳,再來一會閣下高明。」

御青鸞冷笑道︰「若是以後你們再踏入大荒嶺一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石破天惱恨玄合,招呼也不打一個,轉身便掠向飛舟。

御青鸞道︰「你坐飛舟大搖大擺的來,又要坐飛舟大搖大擺的走,豈有此理。」一道黑氣如箭矢一般直擊飛舟,高空中猛然一聲巨響,石破天的飛舟破碎,轟然落地,激起一陣灰塵。

石破天眼睜睜看著飛舟被擊沉,不敢多言,在空中轉向,飛掠而去。御青鸞看向玄合,玄合面色如常,施禮道︰「見過御道友。」

御青鸞點頭道︰「你這個家伙還算公正,人族試煉之事,接下來要如何?我看干脆散了吧,你帶領人族修士返回鐵門關,以免命喪在大荒嶺。」

玄合道︰「人族試煉之事,是道花派道千軍門主、江海盟水落雲盟主和我玄清宗玄天師兄定下來的,怎能草草收尾?」

御青鸞臉色一沉道︰「你提道千軍、水落雲和玄天做什麼?以為我怕他們不成?」

玄合身受重傷,實力所剩無幾,遠遠不及角人族,卻依然從容道︰「三位門主定下來的事情,在當今地淵,還無人敢違背,御道友有話,可以找他們去說。」

御青鸞忽然笑道︰「算了算了,你這老道骨頭還挺硬,既然嚇不倒你,那便休戰三日,然後任小兒輩廝殺,你看如何?」

玄合道︰「那便休戰三日。」說完,玄合在高空中慢慢踱步,走入黃葉飛舟。

御青鸞贊道︰「玄清宗的氣派,與江海盟大不相同,玄天帶得好師弟呀。」

荒碧晴道︰「這玄合長年鎮守鐵門關,行事公正,修為雖不甚高,卻是一個值得尊重之人。」

御青鸞道︰「好了,此處交給荒姐姐便是,我回部落中去了,還望荒姐姐到了族中,莫要提起今日之事。」

荒碧晴施禮道︰「且慢,青鸞妹子,你有如此功力,如今角人族困頓至此,為何不出手相助?」

御青鸞素手一揮,黑暗籠罩住兩人,她搖頭嘆道︰「我剛才已經出言幫你了,我的功力,不是用來對付人族的,今日出手,也是迫不得已。我在地淵還有一次出手機會,要留給魔族才行。」

荒碧晴奇怪道︰「何人限制妹妹出手?」

御青鸞道︰「自然是御氏一族老祖,我嫁給秋寒,他很不滿意,又拗不過我,只好勉強答應。他一言九鼎慣了,哪肯輕易放過我,所以在我體內留下禁制,我在地淵,只能出手三次,如今只剩下一次了。」

荒碧晴道︰「妹妹功力高絕,出手自然天下震動,今日是妹妹你第二次出手,那麼你第一次出手,是什麼時候?我怎麼毫無印象?」

御青鸞忽然詭異的笑了笑,道︰「你的夢中情郎曾在黑霧森林里迷路的事,他沒有向你說起嗎?」

荒碧晴臉上一紅,然後大吃一驚道︰「妹妹竟有如此功力,能讓花小妖迷路?我以為他是不肯見我找的理由呢。」

御青鸞搖頭道︰「我能讓他迷路,不是因為功力高,而是借助黑霧森林和聖泉的力量,才勉強困住他一陣,花小妖的修為,已不是地淵之人能猜度得了。」荒碧晴漸漸陷入沉思,御青鸞也慢慢回憶與花小妖隔空試探的情景,一時間,兩人沉默不語。

黑暗慢慢散去,兩人的身影再次顯露在叢林中,御青鸞看向北烈陽,笑道︰「烈陽,你很好,這麼多年來,有你陪著不二,他很開心,我很放心,謝謝你。」

北烈陽施禮道︰「烈陽不敢承受長輩致謝,我和不二是兄弟,和他在一起,我受益頗多。」

御青鸞笑道︰「那是不同的,沒有不二,你還有很多伙伴,而不二,則只有你這一個好友。」

說完,一股黑氣涌到,將北烈陽包裹起來,片刻之後,北烈陽身上傷勢徹底痊愈,連折斷的骨頭都恢復如初,北烈陽試著運轉真氣,發現這一轉眼功夫,自己的真氣又雄厚三分,怪不得秋不二資質如此逆天,有這麼強悍的娘親,資質再好也是情理之中。

御青鸞又看向秋不二,眼里滿是疼愛之意,她看了許久,嘆息道︰「不二,你要走的路,無比艱難,為娘我支持你,只有走出黑霧森林、走出大荒嶺,角人族才會真正有未來。」

秋不二苦笑道︰「娘,有您在,我還用去學人族的煉氣之法嗎?」

御青鸞搖頭道︰「傻孩子,我的功法你修煉不了,你還是盡快去碧水平原,尋找自己的機緣吧,我身邊還有不三、不四在,你放心就是。我走了,我救你們的事,不要說出去。」

秋不二不再說話,眼圈慢慢紅起來,北烈陽與秋不二相交十五年,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見秋不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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