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歌酒 第九十四章 無量

申公豹身為玉虛宮門徒,玉清聖人元始天尊的嫡傳弟子,自然是天賦異稟之人,他一生精研玉虛宮諸多法門,且酷愛收集各種奇門遁甲,最喜自創道法,申公豹雖然至今都沒像十二位師兄那樣突破到金仙境界,但是論起稀奇古怪的偏門道法,就算是廣成子都不如他。

既然申公豹要送黃飛虎這個親師佷見面禮,怎麼也不可能隨便找個法門就糊弄過去,一定是一門極有用處或是威力極大的道法。

黃飛虎滿懷期待地看著申公豹,大喜作揖道︰「不知師叔要賜下何種法門?」

申公豹笑眯眯地受了黃飛虎一禮,也不賣關子,只是轉了轉左手的酒碗,說道︰「師佷,我要傳你的道法,就是這個了。」

黃飛虎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問道︰「這是……」

「無量。」

申公豹微笑著開口,面色很是輕松,可說出的內容卻驚世駭俗。

「這……這就是玄仙境中最高深的法門,已經涉及到空間層次的‘無量’?」

黃飛虎震撼地開口問道。

從對于姜子牙入門後無微不至的教導就能看出來,申公豹一向好為人師,他耐心地對黃飛虎說道︰「我以為在道藏《太上洞玄靈寶三元無量壽經》中見到對無量二字的解析是最為精準的︰‘即得生無量智慧。增無量善因。滅無量業障。消無量煩惱。延無量壽算。長無量福田。世世歡榮。生生快樂。恆須恭敬抄寫流傳。利益眾生。是為無量。‘。」

「這無量二字,不僅是一種修辭的手法,更是形容一種高妙的境界。」

「一個小小酒碗能容一海之水,一粒砂礫可藏一個世界。」

「所謂‘無量’與境界無關,與實力無關,純粹是對于這方天地的領悟與感受,這是對空間規則,也就是‘宇’之規則的最高妙的應用。」

「以師佷你如今對于大道的領悟,想來還無法理解這種高妙的法門,但是仔細地去觀摩接下來的事情。」

申公豹的神色終于變得鄭重,三角眼中透露出銳利的光芒,仿佛有道神光在吞吐不定,他單手一指左手的酒碗,碗中有一道細細的水線隨著手指的指引漂浮了起來,緩緩向海中伸展,那水線越來越粗,逐漸就要變成一條如同方才一般的水龍卷。

黃飛虎睜大眼楮仔細地看著申公豹的左手,那只酒碗盛了不知多少石的海水,可是那酒水的水平面只是略微有些上浮,酒水的顏色也變成了海水般的藍色。

申公豹單手拖著酒碗居然也不顯沉重,仿佛這碗中真的只是大半碗酒而已。

那八岐大蛇雖然被死死地束縛住,但是它本來就身具靈根,听了申公豹的講述,不禁被他施展的道法給吸引了過去,居然都忘了掙扎。

兩人一蛇緊緊盯著酒碗,子受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疼痛消失後的他神情平靜了很多,仿佛一個在酣睡中做了美夢的嬰兒,那張平時霸氣絕倫的面容也柔和了許多。

他們腳下那個深洞一直被申公豹的法力維系著,就如東海之中忽然多了一只深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光明。

瞳孔周圍是無窮無盡的碧藍的海水,海水被自然的力量驅動著流轉,又被申公豹的法力阻擋,已經緩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比剛才八岐大蛇想要追蹤子受時鬧出的動靜居然還要大了許多。

隨著水龍卷墜入那只深黑色的瞳孔之中,漩渦逐漸開始平靜,想來是申公豹正在逐漸撤去自己的法力。

水龍卷越來越粗壯,數目巨大的天地靈氣隨著水龍卷的翻涌而聚集在幾人周身。申公豹渾不在意這些靈氣,那八岐大蛇本來還有吸收靈氣的願望,可是卻被五色仙光牢牢鎖住渾身竅穴,只能在半空中干瞪眼,八個蛇首八條蛇信吞吐不停,像是餓極了的人看到一碗香噴噴的紅燒肉近在眼前卻不能吃般痛苦著急。

對天地靈氣的反應最明顯的人是子受,雖然他此時正在深度的昏迷之中,但是天仙境界的神妙之處在此時凸顯無疑。一個個靈氣漩渦出現在子受周身的幾處大穴周圍,最明顯的就是他的百匯穴周圍已經有一團濃郁的白色雲氣,逐漸聚集如同一頂純白色的雪貂帽子。

黃飛虎盯著海水源源不斷地從酒碗中流出,目不轉楮卻若有所悟,這個看去不再如當年般文弱清秀的男孩此時晉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正在體悟申公豹親自傳授給他的「無量」境界。

他不時皺眉,眉頭不時又舒展,一時若有所得,一時困惑不已,可是他原本只有煉虛境巔峰的實力居然還在攀升!

煉虛境本是修道者用來錘煉體魄,為以後的成就仙階打好基礎的好機會,可是黃飛虎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晉入了煉虛境巔峰,達到半步大乘的境界,可是這兩年來遲遲不見他突破到大乘境,如果說辜季在前些日子中得到了無盡血氣于是鋌而走險突破境界,可是黃飛虎仿佛與他是兩個極端,一者瘋狂而冒進,幾乎是不要命地在突襲之中冒險破境,一者死死壓抑境界兩年時光,就是不破境。

申公豹有著玄仙境界,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師佷的修煉狀況,心知黃飛虎與大師兄廣成子一脈相承,走的是相同的路數,都是力求夯實基礎,把修行的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實實才最好,不過水滿則溢,黃飛虎本就到了再也無法壓抑境界的關口,不得不突破,既然由此契機,他以「無量」法門引導黃飛虎突破境界幾乎是最完美的選擇。

黃飛虎不但能在他的護持下突破境界,更可以在破境的玄妙過程之中感悟「無量」道法的博大精深之處,這對他以後一輩子的修行都是極好的事情,定然可以幫黃飛虎在漫漫仙途之中走得更遠。

至于大師兄廣成子嘛,身為玉虛宮首徒,元始天尊的親傳大弟子,許多年來依舊是金仙巔峰的境界,其實很為洪荒中人非議,,只是元始天尊不但沒有不再疼愛這個弟子甚至還將半截不周山做的「番天印」給了廣成子。

當時這件事在洪荒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周山傾倒是三清真人聯手抗下的禍患,他們如何處置本來也不關其余人的事,只是居然這麼一件威力絕大的法寶不賜予道門中到了準聖境界的人物,而是給了廣成子,讓很多人懷疑是不是三清內部出了些矛盾。

申公豹冷笑一聲,師父身為聖人的眼光與抉擇豈是尋常,那些宵小之輩哪里知道大師兄的真正潛力與博大的胸襟。

申公豹今日本在東海畔的一處小酒館喝酒,忽然道心不寧,掐指一算,卦象顯示東夷周圍要發生一件與自己相關的禍事,于是端著還沒喝完的半碗酒就來到了東海,果然不僅救下了身為人族共主的子受,還遇到了黃飛虎這位親師佷,他與廣成子已經數百年未見,在這里遇到大師兄的弟子,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至于這條稀奇古怪小蛇嘛……

「反正黃師佷破境還要些時候,我就先來把你料理了吧。」

方才還凶悍無比的八岐大蛇這時候早就被申公豹訓得服服帖帖,安靜乖巧地懸浮在半空中,蛇首動都不敢動一下,如今它不再胡亂掙扎,倒確實少了些被仙氣燒灼的痛苦。

听到申公豹口中的「料理」二字,八岐大蛇渾身打了個冷戰,不知道自己的下場究竟如何。

申公豹本想將這妖物殺了了事,但是想到這條蛇許多年來潛伏水底,倒也沒禍害什麼生靈,好歹也有著玄仙境的修為,打殺了未免有些可惜。

他三角眼一翻,想到自己的洞府處還缺了個看門的,這條皮糙肉厚的蛇倒是可以勝任。

只不過嘛……這一身黃黃的氣息是真的有些討厭。

申公豹有些厭惡地瞪了大蛇一眼,八岐大蛇嚇得渾身一個哆嗦,蛇類本就是陰險狡詐欺軟怕硬的種族,在子受面前耀武揚威大發凶性,可是確認了自己打不過這個古怪的中年道人之後,早就安分下了方才的血性,畢竟洪荒之中,本就是性命最為重要,它若是為了蛇族的尊嚴,早該千萬年前就死在巫妖大戰的戰場上,哪會偷偷地苟延殘喘至今。

八岐大蛇眼中流露出求饒的神情,申公豹見了它搖尾乞憐的樣子,心中的厭惡倒是少了幾分,皺眉思索了一下,發現酒碗中的海水已經全部回到了東海之中,原本呈現出深藍色的酒水也恢復了淡淡無色的模樣,最神奇的是依舊有著一股酒香從中散發出來。

計上心頭,申公豹笑眯眯看著八岐大蛇,八岐大蛇忽然有一種被更加陰險的同類盯上的錯覺,又是一個哆嗦。

「不要緊張,我也沒害你的意思,我洞府中缺個看門的,本想讓你去為我守衛洞府,但是你這黃泉穢氣嘛……多少有些污了我道門神仙府邸的清靜。」

「這樣吧,你進我這酒碗中洗個澡,把這一身穢氣都洗去,雖然可惜了一碗美酒,但是多個看門護院的,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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