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歌酒 第八十七章 都散了吧

早些時分,誠侯率領的十萬叛軍剛剛圍住朝歌不久,朝歌城門還沒有被張默私自打開的時候,黃袞有些忐忑不安地向比干請示,如何解決這兵臨城下的困局。

比干給出的指示是︰等。

如果鎮東軍安好無事,那麼陛下不日歸來,等他回到朝歌的那一日就是化解朝歌城危機的那一天。

如果東夷那邊真的出了問題,確實有一條所謂玄仙境的「八岐大蛇」,以陛下的機變才智,定然能嗅出陰謀的味道,因為真的要御使一只玄仙境的妖獸,所付出的代價不是小小的東夷能夠承受的。

那麼陛下就一定會做出安排,派出真正得他信任的人來解決困局,而不是一個在鎮東軍中挑選一個旅帥來傳旨。

選渾身是傷的崔平到朝歌城來傳旨,很能博取底層士卒的同情與信任,但這不是你陛下的行事風格。

雄才大略的陛下一定會選擇更得他信任,實力更高強,在穿越大海的過程中遇到更少危險之人來傳遞如此重要的消息。

他更不會讓一直是伏淵閣懷疑對象之一的誠侯來攝政。

但是朝歌城門被大神祝那顆埋在朝歌城二十多年的暗棋給打開了,數十萬叛軍一涌而入,與死戰的禁軍戰士殺出個血海尸山,誠侯大輦已經來到朱凰宮門口,眼看就要走上漢白玉長階。

此時情勢是朝歌城在建成之後從未有過的危急。

戰火已經燃眉。

還能等嗎?

還有轉機嗎?

事實證明比干的思路完全正確,一道溫暖而疲憊的聲音終于在朱凰宮前的廣場上響起。

只不過不同于比干所想的子受親自安排,此人能穿過十萬叛軍的圍堵來到廣場,不是接了子受親命,而只是因為他與那位遠在天邊的帝王有著極深的默契與相互信任。

漢白玉長階前站著的正是守藏官雍檀。

這位往日風流無雙的雍家幼麟再沒有往日干淨文弱的模樣。

穿著一身染了許多鮮血的麻布青衣的他風塵僕僕,滿頭灰塵,嘴唇干裂,形容消瘦,顯然已經在路上奔波了很久。

可他的氣質如同右手握著的那把已經出鞘還在滴著血的赤紅長劍,戰意勃發,有著濃厚的殺氣與煞氣。

令人嘆息敬佩之處也正在于此,就是渾身染血,可他依舊能把持道心,不墮入殺道。

雍檀從前天晚上騎了一匹白馬沖出揚州城,兩天兩夜時間奔波不停,換馬三次,一共四匹伏淵閣精心喂養訓練了多年的良駒被累垮。

他最後騎乘的那匹踏雪烏騅馬到了距離朝歌城三十里處,已經口吐白沫四蹄抽搐,無力地摔倒在地上,雍檀直接棄馬奔行,在進入朝歌城的路途中一路斬殺近百企圖攔路的叛軍高手與數不清的叛軍士卒,甚至還在叛軍重重包圍之下救出了瀕臨死亡的鄭躍河,這才翩然來到朱凰宮外。

而面對那十萬包圍住朱凰宮的叛軍,他陸地神仙境的修為全數施展,展現了無比高妙的境界實力,手中藏鋒十年的神劍「驚鴻」,剛一出鞘就有萬丈赤紅光芒,如同一輪煌煌朝陽照耀世間,令人不敢逼視。

在萬丈光芒之中,雍檀一步跨出,一步就穿越了劍戟森嚴的十萬人軍陣,直接來到朱凰宮門外。

有實力高深的叛軍將領見到那神異的御劍身法,以為天人。

朱凰宮門外是那個看去面目猥瑣的中年人,他袖手而立,竟也有了幾分飄逸風采。

誠侯身邊深藏不露的盧大先生一出手就展現了大乘境巔峰的絕強修為,這個中年人甚至已經模到地仙境的門檻。

盧大先生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青木靈氣濃郁至極的扇子,想來定是一件威力極大的法寶。

可是雍檀即便已經身心俱疲,拔劍四顧的他依舊只用了一劍就擊敗了盧遠。

一劍驚鴻。

驚鴻劍與夕陽血色相映,天空中仿佛升起了兩個太陽,一個正在冉冉升起,一個卻已然落下。

青木扇破碎一地,扇骨再看不出靈氣流轉,盧大先生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雍檀終于來到了朱凰宮前。

大祭司看了看他,微微點頭,對這個極有天賦的年輕人在剛才表現出的強悍實力與冷靜的道心表示了認可,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陛下臨去東海時曾賜給下官一件玉佩。」

雍檀說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個散發著幽藍光芒的玉佩。

「陛下曾說此去東夷不知凶吉,若聖體……有恙,此玉佩靈氣消失,自然破碎。」

玉佩中的幽藍色靈氣流轉不休,雖然並不強盛,但是看得出極有靈性。

大祭司不為所動,沒說什麼,一旁自雍檀出現後就保持著沉默的誠侯也沒什麼動作,只是他的瞳孔略微縮了縮。

一直處在緊張狀態中的比干與黃袞總算放松了些,比干呵了口熱氣在冰冷雙手中,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下官奉陛下暗旨,察訪樂安郡私鹽交易一事,已證得……誠侯不僅私販精鹽給東夷人,還與東夷夷皇勾結。」

一卷玉冊,一個錦囊出現在雍檀的手中。

玉冊繪地是交易私鹽的地點,錦囊中有東夷特產的無數珍寶,還有那座金山。

雍檀恭敬地遞給大祭司,從進入廣場至今,這個年輕人一眼都沒看身旁穿著一身正紅色風袍的誠侯。

大祭司從袖中伸出一只枯槁蒼老的手指,輕輕點在錦囊之上。

玉冊中的東西神識一探而知,自然攔不住巫力高深的大祭司,不過空間法器還是要親自探查才能得知。

不過是一觸而已,大祭司很快收回手指,全身依舊籠罩在棕色兜帽長袍之中。

「那就散了吧。」

大祭司滄桑古老的聲音在大殿前響起,拿著鳳首拐杖轉身往朱凰宮中走去。

散了吧。

你們四個小家伙散了吧。

你手下那十萬叛軍也散了吧。

別擾了我的清靜。

誠侯自然听懂了大祭司的話,原本因激動而紅潤的臉龐瞬間變白,被穿的那身正紅色鳳袍一襯,更顯蒼白如雪,他嘴唇顫抖著囁嚅道︰

「老師,神祝師兄……」

听到這幾個字,大祭司的腳步頓了頓。

「人都走了,還鬧這些事做什麼?」

有些感懷,有些遺憾,有些無奈。

大祭司重新抬腳走去。

誠侯咬了咬牙,不管雍檀拿出的那個玉符是不是真的能證明那位佷兒還活著,但是那卷玉冊與那個錦囊既然被雍檀冒險得到,誠侯就知道自己多半是輸了。

老師讓自己散了吧,可是散去這十萬大軍,自己又怎麼能活下去呢?這次反叛之所以能如此聲勢浩大,就是因為伏筆夠深,準備時間夠長,他花了三十年時間準備,就算整體力量不如整個朝廷的力量,但是可稱苦心孤詣,不動如山,動便如雷霆,就算王弟比干此時手握內廷大權,也反應不過來。

雷火已經燒到了朱凰宮,要麼把這天地燒個煥然一新,要麼就只能在雷火中自焚而亡。

只要給比干一天哪怕半天的時間,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走不月兌。

成王敗寇,不過如是。

剛才雍檀在拿出玉冊與錦囊的時候,他本可以想誣陷比干一樣接著抵賴,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誠侯知道沒什麼事能瞞過大祭司。

謊言沒有意義。

只有利益才有意義。

大祭司不是大商朝的大祭司,而是整個人族的大祭司。

故老相傳,祭司一系從人族誕生時就已經開始傳承。

或者說凡有人族處就有祭司。

洪荒大地處處有人族,處處都有祭司在,他們都以大祭司為尊。

大商天子是人族共主,但是大祭司是洪荒所有人族的神明。

所以誠侯知道大祭司未必在乎自己與東夷勾結,在老人眼里,或許大商與東夷的戰爭本就像是兩個孩童在打架,只不過老人一向選擇的是能帶領人族前進的那一方,或者說能保證人族不受其他種族欺辱的一方,所以他在朝歌一坐就是一甲子,靜靜看著朝局變幻,王位更替,卻從來都不出手。

你有本事要做人族共主便做,但是既然帝辛或許還活著,等他回來,這片天下便要陷入無窮的戰火之中,死去的人就不止四十萬,可能是四百、四千萬了。

老人讓他散去叛軍,只是不想讓人族的子民再接著死去,而不是對他造反本身有多大意見,畢竟在老人見慣了風風雨雨的眼中,這都是小事。

什麼是大事?

人族的未來是大事。

所以只要他能拿出足夠打動大祭司的,關乎整個人族利益的東西,那麼大祭司就沒道理不保他一命,甚至是支持他做商王。

就算那個親愛的佷兒活著回來也沒用。

但是,他能拿的出來嗎?

又是什麼樣的東西能夠關乎整個人族的利益呢?

誠侯咬了咬牙,從腰畔的一個錦囊中緩緩抽出了一樣長長的東西,再次跪倒在地,雙手恭敬地高高舉起。

正在往朱凰宮中走去的大祭司霍然停步,緩緩轉身,仔細地看向了誠侯手中的那樣事物。

(今天生日,上午還考了門試,後天還有一門考試,很忙,不過更新不會斷,這陣子忙完後爭取每天兩更。

生日收到禮物和祝福還是很開心,感謝朋友們的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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