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陰雨微涼

她並不是一個良善的人,阿笙自己是知道的。

她也曾說過,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遠比愛情還要重要,比如說親情。為愛情犧牲親情,還是為親情犧牲愛情?諸如此類的問題從未過腦,她在賭。

母親不了解韓愈,她雖說了解不深,但畢竟還是共處多時。

猶記得,韓永信和常靜雙雙離世,韓愈站在醫院里,那些隱忍的眼淚,她至今不忘。她在想,他是一個把血緣親情看得很重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痛恨姑姑,遠走國外。

這樣一個人又怎會真的拿親情要挾她,他能做到在最後一秒漠然相待,視若無睹嗎?

眼看就要四月了,日子跌跌撞撞往前飛奔著,四月末正在無聲逼近妲。

身處這樣的境地,她已無路可走,母親用一只斷指捍衛了她的丈夫,昭顯了阿笙身為女兒的絕情。

她不肯把手指接上去,她要讓顧笙每次看到都活在愧疚里。

那道門阿笙最終沒能走出去,仿佛重拳砸在胸口,呼吸全都被人給奪走了。一股無從發泄的哭意從喉中涌出來,逼得眼眶中有溫熱滑落。

她知道母親不是在開玩笑,只要她前腳離開,母親後腳就會自殺。

看出來了,父親在她眼里是家庭的主心骨,是她的精神支柱,為了他,她可以變成一個決絕的女人。

——母親說︰「你以後嫁人,對方有錢沒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是不是真心待你。」

——母親說︰「阿笙,以後有了男朋友,一定要領回家讓媽媽過過目,若是不如意,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跟著他吃苦受罪。」

——母親說︰「顧笙,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明明不願去想,但想到「以後」的今天,卻是滿口的甜腥。

那一刀剁下去的不是沈雅的手指,而是她們連接在一起的母女血緣,縱使此事塵埃落定,她和母親怕是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斷指的失去,演變成了最無情的控訴︰顧笙,瞧瞧看,你是多麼沒心沒肺的一個人。

為什麼不能再等等呢?

阿笙一直以為事情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一直以為韓愈用惡包裹了內心對親情的善,但她忘了,她生活的世界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從二月份到3月末,韓愈之所以未曾現身,是因為還不曾找到肖恩,他用一個最完美無缺的謊言成就了顧笙接連兩月的囚禁。

真正找到肖恩是在4月中旬,為了引肖恩現身,韓愈費盡周折。

任洋問他︰「就為了一個女人?」

韓愈沒說話,他曾對歐陽浨說過︰「如果你過得不幸福,根本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愛的人比你更幸福。」

他也曾說過︰「每個人都對得不到的東西充滿激情,為了這樣東西,他可以像瘋子一樣花費一生的時間去追求。」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喜歡顧笙,仿佛是一種病態。

當然,他不可能把時間全都花費在尋找肖恩上,T市還有一場久違的商戰即將上演。

任洋說︰「許曉這個人,您听說過嗎?」

想了想,韓愈說︰「鑫耀法律顧問?」

「她是君尚律師事務所的人,應該是看出鑫耀賬面資金有問題,這幾天听說陸子初也開始介入此事。」這是一場策劃多時的商戰,幕後者不動聲色操控著全局,鑫耀不曾想到韓愈會在國外對韓氏企業開刀,慶謄更不曾想到,一直向他們「無意」走漏商業機密的人會是鑫耀少東。

最大的贏家是韓愈,他用一場最完美的隔岸點火,完成了鑫耀和慶謄的自相殘殺。

鑫耀是韓氏企業,有一天卻被冠上顧姓,他覺得諷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韓愈為此策劃多時,由不得有人從中作梗,尤其那人還是陸子初…

「別小瞧了他。」韓愈沉默片刻,微不可聞的呢喃道︰「我只差兩個月,想辦法支走陸子初,他若在必定壞事。」

忘不了醫院里父親僵硬的尸體,忘不了母親狠戾的死亡,他早已被親情拋棄,這世上他最愛的兩個人,先後在他眼前離世,現如今他問自己,他還剩下什麼呢?

身處黑暗太久,若是有陽光曾經照耀過他的生命,他會感到彌足珍貴,巴不得緊緊抓在手里,一輩子不舍不棄。

顧笙若是朝三暮四的女人,他必定不會多看一眼,但有時候卻寧願她是一個多情的人。始終堅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剛開始不喜歡他不要緊,但日子久了,待她死心,就會慢慢忘掉陸子初,安穩度日。

所以在顧家,他說他會等她回心轉意,是發自內心的。

打著肖恩的名義,一步步逼壓顧笙嫁給他,有錯嗎?他只不過是把無償付出換成了等價交換,談不上卑鄙。

可他注定是要卑鄙一回了,顧笙的不肯妥協,想必還在心存僥幸,以為他會在最後一秒妥協。他比她年長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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