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捅自己一刀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後世有人研究為何從李世民到李治,父子二人都孜孜不倦的在勸說玄奘還俗。

有人說是因為玄奘走過西域諸國,通曉西域諸國的風土人情和地理。

可玄奘口述,令弟子辯機寫了大唐西域記,這便是給了交代。

你們要的西域諸國的情況就在這了,放過貧僧吧!

可濤聲依舊。

——法師,還俗做官吧!

玄奘苦苦掙扎,不肯依從。

賈平安發現了一個問題。

聲望!

玄奘的聲望太高了。

佛門本就昌盛,當他完成了西域取經的壯舉後,就成了代表性的人物,萬人頂禮膜拜的高僧大德。

關鍵是玄奘初期和不少權貴相識。

若是有人利用了玄奘的威望干些別的……

所以玄奘察覺到了不對勁,就一再求去,只想回歸老家譯經。

這便是玄奘屢次求歸少林寺的事兒。

但很可惜,李世民不許,李治也不許。

在長安城中還有帝王能掌控,到了嵩陽少林寺,帝王鞭長莫及。

賈平安覺得讓玄奘還俗是個不可能的事兒。

他說道︰「法師一心向佛。」

王忠良皺眉,想到了皇帝提及玄奘時那凝重的神色,就再問道︰「一心向佛,可也掛念俗世。」

玄奘見到阿姐時歡喜不已,這事兒李治知道。

賈平安覺得這些人真的想多了,「法師若是心念凡俗,豈能有遠赴西域取經的堅毅?」

王忠良愕然,旋即若有所悟。

「那一路艱難,堪稱是九死一生,法師卻義無反顧。」

玄奘就是個最虔誠的佛家子弟。

王忠良走了。

他把賈平安的話轉給了李治。

李治默然,緩緩走了出去。

外面艷陽高照,李治站在宮殿的陰影中,冷冷的道︰「心念再堅定也有破綻,也有回心轉意之時。紅塵多誘惑,他難道就不懷念?」

王忠良不敢說。

有內侍來稟告道︰「陛下,薛萬徹上疏,不經中書門下。」

這便是大唐版本的密奏。

李治點頭。

內侍把奏疏拿出來。

「念!」

李治卻不看。

王忠良站在後面看著他,只覺得陽光都沒有帝王耀眼。

「……臣被人哄騙,有黃豐者,與臣交好,卻設伏準備殺人嫁禍于臣……」

這是表露心跡。

李治想到了前陣子的那件事。

沒想到薛萬徹竟然能隱忍至今,也不私下動手。

不對!

他想起薛萬徹暴打了柴令武的事兒。

這個蠢人絕對知道了圈套是柴令武的主意,所以暴怒。

「……臣不敢處置,懇請陛下為臣做主。」

按照薛萬徹的尿性,就該把黃豐當場打死!

李治回身,「黃豐……處死!」

他看著大殿,微笑道︰「那些人會絕望,隨後惶惶不可終日。亂臣賊子,朕便在此看著你等跳梁!」

……

薛萬徹逃過一劫。

大唐三大名將起碼保住了兩個。

但李道宗賈平安卻不好下手。

那位宗室名將……

還是長輩。

罷了。

世間事皆不能琢磨。

不如喝酒。

賈平安上了阿寶,一溜煙早退。

到了家,阿福湊過來磨蹭一下,賈平安揉揉它。

「阿福!」

隔壁傳來了趙賢惠的喊聲。

阿福看了爸爸一眼。

「去吧去吧。」

阿福上樹,隨即……

臥槽!

竟然不是落下去,而是爬下去。

趙賢惠竟然給阿福準備了梯子還是桿子。

「丑東西,來,吃。」

嗟來之食阿福吃的津津有味。

「武陽伯。」

坊正姜融來了。

他堆笑著進來,「坊中有些人家……武陽伯知道的,咱們道德坊大多是田地,那些人家種地無事之余,也想喂養個東西……」

「養豕是吧。」

「是。」

姜融贊道︰「武陽伯神目如電。那些人就是想養豕,可卻擔心養豕的人家太多了,豕肉不值錢。」

「叫了來。」

賈平安知曉這等事兒轉述不靠譜,就讓姜融把那些人家叫來。

道德坊的最大好處就是地方寬敞,烏壓壓數百人站著也不打眼。

「郎君,他們來了。」

杜賀覺得自家郎君心真的善,若是換了旁人,哪里會管別人的死活?

賈平安起身出去。

杜賀弄了一張凳子跟著,隨後擺放在門外。

聰明。

賈平安站在凳子上,登高望遠,而且聲音也傳播的遠。

「豕原先乃是臭物,但凡有些錢財的人家,就算是沒錢人家也不樂意吃,為何?腥羶味大。」

沒閹割過的豬肉真心的難吃,那股子味道讓你覺得羊羶味只是個玩笑。

「可閹割了之後的豕肉卻是美味。」

有人喊道︰「武陽伯,沒了家伙事,是不是就香了?」

賈平安滿頭黑線。

姜融喊道︰「打!」

不等坊卒動手,那人邊上的幾個男子一頓爆捶。

「原先的豕肉沒人吃,價錢賤,所以少有人喂養。可某要告訴你等,只管養!」

坊民們有些騷動,有人說道︰「人說谷賤傷農,這米糧豐收了,價錢也賤呢!」

有人問道︰「武陽伯,若是太多賣不出去怎麼辦?」

「某收!」

賈平安知曉說什麼道理都是枉然,「以今日為限,過了今日,若是豕肉比今日便宜,某全數收了!」

大氣!

敞亮!

坊民們炸了!

「武陽伯說話算數?」

賈平安斬釘截鐵的道︰「跑的和尚跑不了廟,賈家便在這里,若是到時候賈某說話不算數,只管砸了!」

這是大唐!

說了就算!

今日數百人作證,到時候豕肉比今日便宜,大伙兒來砸了賈家,連皇帝都不會干涉。

「好!」

眾人轟然叫好,有人說道︰「若是掙了錢,某分給武陽伯。」

賈平安笑道︰「都是街坊鄰居,這是打賈某的臉呢!」

眾人見他大方,都哄笑了起來。

等坊民們走後,姜融擔心的道︰「武陽伯,若是真的便宜了……某听聞好些人家都想養豕,特別是鄉下的地方,那些地方大,而且附近能給豕吃的東西多,好些人家都建了養豕的地方……」

賈平安笑道︰「豕肉可好吃?」

姜融吃過,不禁回味了一下,「美味。」

「價錢比之羊肉如何?」

「便宜了許多。」

「天下少說有八成人只能偶爾吃一頓羊肉,如今有便宜又好吃的豕肉,你說他們吃不吃?」

姜融恍然大悟,「是了,如此買的人就會越來越多,那價錢自然就上去了。」

孺子可教也!

賈平安回家。

杜賀拎起凳子準備進去,姜融叫住了他。

「武陽伯這等大才,某覺著做個戶部尚書也使得!」

在听了賈平安的一番分析之後,姜融覺得自己的眼界都開闊了許多。

杜賀得意的道︰「我家郎君這樣的,以後定然是宰相。」

吃了晚飯,杜賀背著手在坊里轉悠。

「杜管家,來吃點?」

「杜管家,家里坐坐。」

今日坊民們都熱情了許多。

馬蹄聲響起,杜賀皺眉看了看,心想在這個時辰來的,多半是急事。

來人近前,卻是包東,「杜賀,武陽伯可在家?」

「在!」

包東打馬過去,隨即進了賈家。

「武陽伯……」

「何事?」

賈平安在院子里踱步。

包東急促的道︰「說是柴令武被人刺殺……」

賈平安咦了一聲。

這事兒不對啊!

柴令武有什麼仇家?

記得沒有吧。

最近多了個薛萬徹,但老薛動手爆捶了他一頓,這便是報仇了。

誰?

「陛下令百騎去查。」

包東一臉八卦,「事情發在下衙之前,長孫相公說是讓刑部去查,可英國公卻說這是宗室之事,當讓百騎去。」

長孫無忌大概是有些納悶這件事,心想老夫都還沒動手,你們一個個的就急著去送死,這是怎麼回事?

「去看看。」

賈平安隨即出去。

姜融打開坊門,說道︰「武陽伯安心,某讓人在坊門這里盯著,但凡看到武陽伯歸來就開門,無需尋某了。」

這便是特別通行證。

賈平安策馬沖了出去。

「駕!」

明靜帶著十余百騎就在外面等候,見他出來,率先沖了出去。

女人騎馬……

美感很足啊!

賈平安不禁想到了衛無雙,大長腿騎馬更是美不勝收。

女圭女圭臉呢?

賈平安覺得幸福的淚水就要流淌下來了。

一路到了柴家,管事就在外面等候,一臉沉痛。

「柴駙馬去了?」

賈平安隨口問道。

你好毒!

連明靜都為之側目。

管事對賈平安怒目而視,「駙馬只是重傷。」

「那你一臉死了主人的模樣為何?」

賈平安一句話提醒了明靜。

是啊!

管事為何要這般沉痛?

但凡有些底蘊的權貴之家,家里的管事都不會這般沉不住氣。

管事心中一個咯 。

某裝的太厲害了?

但此刻卻不好馬上轉回去。

他悲憤的道︰「駙馬本是在賞花,卻有人越牆而入,突然偷襲……後來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可卻尋不到賊蹤。」

某這是被五城兵馬司那伙蠢人給氣壞了。

他順帶還譏諷了賈平安一下︰百騎也蠢!

明靜看了他一眼,腳下飛快動了一下。

管事只覺得有人踢了自己一下,呯的一聲撲倒。

「誰?」

他爬起來左右看,可賈平安距離他少說兩步遠,明靜更遠些。

賈平安對明靜微微頷首。

這個娘們的一身好武藝總算是用對了地方。

晚些到了後院的臥室。

醫官正在診治,外面站著巴陵等人。

王悅榮就在巴陵的身後。

賈平安看著越發的有威嚴了,王悅榮不禁想到了上次他給自己診脈的事兒。

「敢問公主,那行刺之人可被人看到了?」

巴陵搖頭,「駙馬說只看到了背影。」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給你買幾斤橘子!

賈平安再問道︰「府中的侍衛……」

這可是柴家,當年平陽公主何等的英雄,留下的那些老人難道是擺設?

這個掃把星!

巴陵看了他一眼,「那賊子跑得快!」

賈平安看了管事一眼,「先前貴府的管事說五城兵馬司的都是蠢人,竟然抓不到賊子。五城兵馬司的不過是普通士卒,柴家的卻是悍卒,悍卒抓不到賊子,為何說普通士卒是蠢人?今日某倒是要為五城兵馬司的兄弟們討個公道。」

小賊!

王悅榮在背後,發現巴陵的脊背在微顫。

這是憤怒的表現。

那管事一臉傻。

這事兒竟然還能這樣報復回來?

巴陵看了他一眼,「他不過是心急駙馬的傷勢罷了。」

這個應付的好。

賈平安圍著寢室轉了幾圈,就像是查探一般。

有百騎低聲對明靜說道︰「事發不在此處。」

明靜滿頭黑線,膈應無比。

大哥,你裝錯了地方啊!

巴陵的嘴角帶著些譏諷,「事發不在此地。」

賈平安︰「……」

明靜滿頭黑線,心想你別丟人了好嗎?

賈平安笑了笑,「某在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駙馬遇刺,府中竟然沒有在周圍安排人手防備,果然是有膽色!」

但凡遇刺,第一反應就是加強戒備!

明靜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我錯怪了他。

是了,換做是誰遇刺,寢室外面都不該如此防備空虛。

能從不同的角度尋到可疑之處,武陽伯果然是厲害。

巴陵嘆道︰「府中人心惶惶……我心中不安,卻是忘記了。」

這個鍋甩的好。

賈平安幾番試探,幾番作態,就是想看看巴陵的態度,沒想到竟然疑點頗多。

他說道︰「某想更衣,那個……明中官,一起。」

你讓我和你一起去茅廁?

明靜想殺了他。

但此刻只能如此。

有僕役帶著賈平安和明靜往茅廁去了。

路上,賈平安放低聲音問道︰「今日可有關于柴令武的消息?」

明靜搖頭,旋即想到了一件事。

「今日薛駙馬不經過中書門下上了奏疏。」

賈平安想到了自己當時給薛萬徹出的主意。

撇清!

這時候上奏疏就是徹底的撇清。

那麼……

此事弄不好被柴令武知曉了。

一般的文武官員都有分寸,奏疏都得經過中書門下。密奏近幾年罕見。

薛萬徹鄭重其事的來了個密奏,柴令武……

他害怕了?

這遇刺的時機有問題。

就在薛萬徹密奏之後。

賈平安回身,「怎地又不想去了。」

明靜覺得自己遲早會被他氣死。

二人回到了現場。

僕役通過人告訴了王悅榮,「那武陽伯並未更衣,半途而歸。」

王悅榮再轉告給巴陵。

她一邊低聲說,一邊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站在那里,就像是標槍般的筆直。

他的側臉看著很是嚴肅,目光深邃,格外的……

俊美。

王悅榮說完退後。

巴陵心想這是干什麼?

但不管是什麼,她此刻在乎的是皇帝。

百騎進來沒動手,她就知曉柴令武賭對了。

先前得了薛萬徹上密奏的消息後,柴令武面色大變,旋即和她商議,最後決定假裝遇刺。

如此若是皇帝想拿人,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宗室那些人會出聲,如此大事就此擱淺。

皇帝不拿人,就說明薛萬徹的奏疏和柴家無關。

如今看來果然。

巴陵不禁暗贊著駙馬的睿智。

只是為了他的假戲真做有些心疼。

晚些醫官出來了。

「如何?」

巴陵迎上去,眼中含淚。

醫官有些疲憊,「駙馬的腰部中刀,幸而避開了要害,否則……」

否則就進了內髒!

捅腰子啊!

賈平安不禁覺得後腰發酸。

巴陵再問道︰「駙馬可有危險?」

醫官沖著賈平安頷首,「武陽伯發明了酒精,此後外傷致死就少了許多,某看無事。」

巴陵渾身僵硬。

合著我還得要感謝掃把星?

她回身行禮,「多謝武陽伯了。」

何必這般虛偽呢?

賈平安隨即帶著人去查探現場。

事情發生在後院,翻牆的痕跡也在。

「沒有什麼發現。」

包東帶著人仔細查找了許久,沒有任何收獲。

和後世根據什麼留下的痕跡或是腳下的泥土就能查案不同,此刻除非刺客能留下確鑿的證據,否則就是個無頭案。

「回去。」

賈平安帶人回去,巴陵憤怒的道︰「五城兵馬司的查不出來,百騎也查不出來,回頭我當進宮去求皇帝做主。」

這女人還以為李治對柴令武並無成見?

賈平安淡淡的道︰「隨意!」

巴陵冷笑看他遠去,然後進了寢室。

「夫君!」

柴令武腰部有傷不敢動彈,他低聲道︰「可無事?」

「嗯。」

柴令武身體放松,「好啊!」

他艱難的舉起手,「巴陵,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巴陵拼命點頭,「嗯!」

「某要站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某要……」

……

李治在等待消息。

「柴令武遇刺,會不會是舅舅那邊下的手?」

王忠良這個狗頭軍師看了自己經常跪的地方,縮縮脖頸,不敢說話。

李治搖頭,覺得不可能。

這樣會打草驚蛇。

晚些,宮外遞進來消息。

「陛下,百騎去查看了現場,武陽伯說柴駙馬定然是自傷。」

「為何?」李治心中一凜。

「武陽伯說柴駙馬的臥房周圍並未安排人戒備防御,但凡遇刺的,定然會在身邊安排防御,這是第一疑點;其次管事面帶戚容,就像是死了阿耶似的,可柴令武只是腰部中刀,輕傷罷了。」

李治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想到了下午的奏疏。

薛萬徹上了密奏,柴令武惶然不安,擔心薛萬徹知道些什麼……

「陛下,明中官說定然不能,和武陽伯爭執。」

李治擺擺手,「賞賈平安十萬錢。」

等內侍走後,王忠良笑道︰「上次武陽伯被陛下罰了十萬錢,如今這便是還回去了。」

這個蠢人。

李治看著夜空,淡淡的道︰「柴令武得知了這個消息會如何?他會揣測朕為何賞賜了賈平安,難道是因為賈平安在柴家查到了什麼?他會寢食難安。」

王忠良打個寒顫,覺得柴駙馬真可憐。

李治回身,臉上多了冷笑,「朕就是要讓他寢食難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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