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繡衣衛指揮使,賈薔?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夢坡齋。

王夫人被人引至此時,心里還有些訝異。

因為那日賈薔大鬧一場後,當晚賈政夫婦就搬離了榮禧堂。

而夢坡齋小書房,卻是由榮禧堂東側一處小正房布置成的。

「老爺怎在此?」

王夫人進書房後,見賈政正在書案後讀書,便含笑問道。

賈政抬眼看來,他有些通紅的眼圈唬了王夫人一跳,忙問道︰「老爺這是如何了?」聞罷心下里便是一沉,她已經隱約感覺到,會有甚麼不好的事發生。

但始終沒往她自己身上去想,她是皇貴妃和寶玉的親母,是賈政明媒正娶的誥命太太,她能有甚事……

賈政望著王夫人,輕聲道︰「我與太太,成親已有二十余年了罷?」

王夫人聞言,面色微白,點點頭道︰「二十二年了。」

說罷,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王夫人面色漸漸木然,她雖于大道理上不通,但在小心思上卻不是蠢人,已經隱隱明白,今日怕有事發生。

過了稍許,賈政長嘆息一聲,緩緩道︰「夫人嫁入賈家,孝順舅姑,為我生兒育女,勞苦功高。本應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相扶到老……」

頭一回,不等賈政說完,王夫人就冰冷冷的打斷道︰「老爺是想寫封休書,休我回王家?」

賈政聞言忙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王夫人心里並沒多少欣慰,她看著賈政道︰「那,老太太想如何發落我,討好東府那孽種?莫非,也要如我大嫂一般,讓人生生逼死?」

賈政震驚︰「王家太太,是讓人逼死的?不是說意外摔傷? 不治而亡的麼?」

王夫人︰「……」

賈政也覺得沒意思,搖了搖頭,沉默好一陣後? 方道︰「老太太? 也是被王家的事唬住了? 擔心你有個閃失,就想讓你先去後面佛庵禮段時日的佛。等妹丈回來後,讓他好好管教管教? 等能說得通了? 再請你出來。也是,也是保護好你……」

王夫人聞言,滿臉冷笑? 渾身冰涼? 她顫著嘴唇? 一字一句道︰「這是要圈了我? 廢了我?卻不知道? 你們如何和皇貴妃交代?如何和寶玉交代?」

賈政也覺得十分難看? 落下淚來,艱難道︰「老太太說,她自會處置。」

王夫人听了這話,只覺得心中一片死灰,滿是悲哀。

正這時? 她似有所覺? 緩緩回過頭看了眼? 就見四個白發蒼蒼的老嬤嬤站在門口? 臉色愈發木然。

又是一陣沉寂後,她道︰「老爺說,只是進佛庵禮佛? 不是休妻?」

賈政忙道︰「絕不是!」

王夫人點點頭,道︰「那,我仍是二房太太?」

賈政心里感覺有些不大對,卻還是點頭︰「從來都是!」

王夫人道︰「那好,我進去禮佛,一個人去沒人與我敬香,抄經時,也沒人與我磨墨。讓,趙姨娘,與我同去。」

她在外面時,趙姨娘那個小瀅婦都敢不停的在賈政耳邊挑唆離間,讓賈政動輒打罵。

她若不在了,若留那小瀅婦在外面,她怕寶玉活不過幾時。

賈政︰「……」

王夫人淡淡道︰「若老爺拿不準主意,我去同老太太說。」

賈政滿面為難,可是看著王夫人從來沒有過的強硬臉色,他長嘆息一聲,緩緩點頭道︰「也罷。」

……

寧府後街,香兒胡同。

薛家。

抄手游廊上,賈薔拎了把椅子倒放在東廂窗子前,坐在上前。

看著窗子口上耷拉著的那顆好大的腦袋,打趣道︰「怎麼了新郎官兒,還沒入洞房就蔫兒了?該不是被桂花夏家的娘們兒給唬壞了罷?」

「呸!」

薛蟠啐了口,大腦瓜支稜在窗戶檐子上,道︰「那騷娘們兒還能唬住爺們?」

賈薔︰「……」

薛蟠抓了抓大腦袋,也覺得用詞或許有點點不準確,他搖了搖頭,決定不說這茬,問賈薔道︰「你成日里忙甚麼呢,也不來尋我耍?」

賈薔呵呵道︰「你當我整天游手好閑沒事做麼?一天到晚沒個空閑時候,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廷杖都挨了兩回了。詔獄、天牢都蹲了回……」

薛蟠「刺稜」一下抬起頭,瞪大鈴鐺眼,看著賈薔道︰「我听說了,听妹妹說你殺了勞什子宰相公子,那球攮的不是甚麼好東西,你就被抓進天牢了,你猜怎麼著?」

賈薔想了想,道︰「你妹妹哭了?」

「……」

薛蟠面色古怪的看著賈薔道︰「我怎麼沒看到,她同你說的?」

賈薔呵呵笑了笑,道︰「這個不重要,你讓我猜啥?」

薛蟠心有余悸道︰「你坐大牢那天,我晚上天天做噩夢!」

賈薔眉尖一挑,道︰「夢見甚麼了?」

薛蟠眼楮都有些紅了,罵道︰「球攮的,分明是你入了大牢,結果我做夢,倒成了我在里面,被七八個騷男人給……」

「哈哈哈哈哈!」

賈薔笑聲由低到高,差點沒被這憨批給笑死。

薛蟠見他笑成這樣,笑罵了聲後,道︰「我醒來後才想到,夢是反的!好一陣擔心,怕你被……」

賈薔︰「……」

薛蟠見賈薔臉黑下來,還嘎嘎笑道︰「沒想到啊,你這樣能打,一個打翻了七八個!乖乖,得虧你能打,不然……」

「行了行了,一天到晚就想這些操蛋事,沒事我走了!」

賈薔作勢要走,薛蟠忙賠笑道︰「不說了不說了,說正經事。薔哥兒,下月十五我家和夏家大定,家里沒甚人,你能去不能?」

賈薔聞言皺眉道︰「下月十五肯定不成,下月初一我就要去江南,沒幾天功夫了。」

薛蟠聞言,大失所望,賈薔擺手道︰「沒事,此事我讓王子騰去。有他在,應襯一個桂花夏家足夠了。」

薛蟠聞言撇嘴道︰「她家太夫人還指望著瞧見你拉拉近乎呢……不過也無所謂了。對了,我舅舅家那臭娘們兒怎就死了?」

賈薔呵呵笑道︰「你不得喊她一聲舅媽?」

薛蟠罵道︰「我喊她個姥姥!那女昌婦過生兒,獨不請我家,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她死了我才高興!」

那件事,的確快將薛蟠氣瘋了。

罵罷,薛蟠眼珠子轉了轉,問道︰「薔哥兒,那瀅婦不是你給治死的罷?」

「放屁!」

賈薔罵了聲,把椅子又調過背來,靠在椅背上,只用後兩根椅腿支地,悠哉悠哉道︰「也不知怎回事,就一頭踫死了,可能是你在背後罵的太多,把她給咒死了。薛大哥,你這張嘴可真毒,生生把你舅母給毒死了。」

這句話也不知怎麼就招到了薛蟠的笑點,讓他放聲大笑起來。

笑罷,薛蟠忽想起一事來,若無其事的問賈薔道︰「你最近怎和那勞什子郡王皇子一起頑了?和他們有甚麼好頑的,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還愛拿捏身份,讓你磕頭……」

賈薔呵了聲,笑道︰「磕個錘頭!恪和郡王和其他天家子弟不同,沒那麼多規矩,不是輕狂的。再說,我堂堂一個超品武侯,除了皇上、皇後外,還用得著給哪個磕頭?」

又見薛蟠滿臉糾結,便笑了笑道︰「你無需想許多,咱們是貧賤時的交情,我覺著有你這樣的朋友挺好,恪和郡王呢,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差不多。尋得機會,你們見一見認識認識也就知道了。」

薛蟠卻苦笑道︰「這倒不必了,我家也是皇商出身,知道那些龍子龍孫是甚麼人。對你,他們或許是好人。對我們這樣的,又是另一種模樣了。也罷,我總不好攔著人家和你親近,又不是小孩子了。對了,還有一事想勞煩你幫個忙……」

賈薔道︰「甚麼事,你說。」

薛蟠道︰「我看了看上月送來的報賬,多了那麼多銀子,比先前幾年加起來的還多。如今有了活錢,我想在這左近尋個大些的宅子。雖說薛家在京也有大宅子,可離這太遠,並不便宜。」

賈薔點點頭道︰「行,回頭我讓人去看看。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得閑再來看你。」

薛蟠強笑了聲,道︰「那行,你去忙罷。」

賈薔笑了笑後,起身離去。

他看得出薛蟠的失落,但他也是無奈。

不是他貴易友,只是他如今籌謀的事,和薛蟠已經完全是兩個環境的存在了。

倒不是不可以把薛蟠拉進來,只是,賈薔擔心果真將他拉進來後,這倒霉孩子多半會成為吸引對手火力的靶子,常年到頭下不得炕,丟了性命都有可能……

且漸行漸看罷。

剛出香兒胡同,卻見方才打發去歇息的李婧急急帶人走來。

一看她出現,賈薔心里便是微微一驚,必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李婧近前後,壓低聲音輕聲道︰「爺,繡衣衛出事了。」

賈薔皺眉道︰「出了甚麼事?」

李婧道︰「繡衣衛指揮使魏永先前以羅士寬、曹祥雲、李嵩為餌,在山東聊城河陽溝設伏,一舉殲殺過千各家好手,讓京里各家損失慘重。結果他不見好就收,又讓人在京里放風聲,說他損失慘重,但羅士寬等人還活著,還在京調集繡衣衛南下支援。沒想到,這一回繡衣衛內部有人反叛,出賣了他們。魏永帶八百人在武清楊村蘆葦蕩設伏,結果被別人用火攻反伏殺,八百人逃出不到一半,出來後又被人殺了個通透。只魏永一人逃回京來,也成了廢人,不知能不能活下來。羅士寬他們也都死了……」

賈薔聞言,臉色有些難看,道︰「魏永,太小瞧別人了!」

李婧壓低聲音道︰「爺,夜梟的人去楊村查了查,听說當時動手的,好像是軍伍之人……」

賈薔聞言,登時變了臉色,咬牙道︰「這群狗賊,著實喪心病狂!」

李婧道︰「原先不是有羅士寬的賬簿們,看看上面都記著甚麼人,應該能查出些蛛絲馬跡罷?」

賈薔搖頭道︰「那本賬簿上記的人太多,宗室佔了一半,其他也都是高門大族。眼下……不可能查到底,投鼠忌器。」

李婧忽地一變臉色,道︰「爺,林老爺的船今兒就要過武清,會不會……」

賈薔聞言,眼楮驟然一眯,緩緩道︰「他們不敢!繡衣衛設伏,那是暗戰。可要是敢襲殺當朝大學士,那皇上就有名正言順之大義,大開殺戒!便是宗室,也攔不住。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人沿運河迎一迎罷。」

李婧聞言,擔憂道︰「爺,千萬要小心!」

賈薔看著她笑道︰「放心,此刻北直隸總督早就該調兵遣將,沿河戒嚴了。武清的事已經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再出點風波,他就不止丟官那麼簡單了。」

……

皇城,乾清門。

隆安帝看著太醫將魏永包扎成了粽子,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

眼楮瞎了一個,耳朵丟了一個半,下巴都被削掉一塊……

再加上身上亂七八糟的傷,隆安帝都想不出,魏永是怎麼活著回來的。

戴權捧著一漆盒小心翼翼的進來,同隆安帝道︰「主子,直隸總督華凌呈六百里加急密折。」

隆安帝沒有出聲,手往後伸去。

戴權見之忙打開火漆,取出折子來,遞到隆安帝手上。

隆安帝打開折子掃了一遍後,冷笑一聲,隨手將密折丟到一旁,臉色鐵青。

華凌率領八千督標營趕往楊村,結果發現北直隸駐武清衛指揮使全家畏罪上吊自盡!

經查,伏擊繡衣衛,就是此武清衛指揮使所為。

這種放屁話,竟然也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天地第一總督的密折上!!

「查清楚沒有,魏永到底怎麼走漏了風聲,伏殺不成,反倒讓人一把火燒成這樣?以他的手段,怎會落到這個地步?他昏迷前說繡衣衛內有人反叛,到底是何人反叛?」

隆安帝看著一直被視為得力爪牙鷹犬的魏永昏死在那,成了廢人,心中之暴怒,簡直難以壓制。

戴權卻滿臉為難道︰「主子,中車府和繡衣衛畢竟是兩套人手,且中車府的衛士,通常都是暗藏起來的。想入繡衣衛內查內鬼,著實不易。依奴婢之意,還是要選一得力的繡衣衛指揮使,才能把繡衣衛好好清理一遍。」

隆安帝聞言,臉色難看道︰「繡衣衛四大千戶,除了白虎戰死外,其他三人都有嫌疑,尤其是朱雀。誰還能當得這繡衣衛指揮使?」

繡衣衛是官方特務機構,如今大部分人,皆是景初朝留下來的。

魏永執掌大半年,雖然清洗了一批,但主干未動。

因為若是連主干也斬了,那繡衣衛就癱瘓廢了。

可若不大清洗一番,這繡衣衛到底姓誰,卻不好說……

听聞隆安帝之言,戴權忽地眼楮一亮,道︰「主子,您先前不是還認命過第五千戶麼?」

隆安帝聞言一怔,隨即皺眉道︰「你是說,賈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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