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謀劃

作者︰屋外風吹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爺,不是我們背後學長舌婦嚼舌,只是香菱平日里總听人說,這位林姑娘是水做的,一天里大半天功夫都在流淚,十分愛哭。如今她父親這樣了,卻沒見她見天兒哭,這才納悶兒嚼舌了幾句。」

李婧見賈薔似乎不大高興,忙解釋道。

賈薔思量稍許後,覺得讓她們多明白些事也好,日後相處起來可以減少些不必要的誤會,便輕聲道︰「你們不知內情,所以才有此疑問。林姑姑的父親,是一位忠正體國,且以國事為重的能臣。這樣的大臣,天子自然喜歡,江山社稷黎庶萬民也喜歡,可家人卻未必喜歡。」

香菱還未反應過來,李婧卻挑了挑眉尖,道︰「想必這位林大人定是整日里忙于公務,疏忽家人了。」

賈薔其實也只是猜測,但此刻卻只能點了點頭,然後說些他知道的……

「林姑姑不到六歲便喪母,她本意是要留在揚州父親身邊,只是那位姑祖丈著實沒有精力照顧她,就將她送到都中外家養大。這一送,至今已是五六年了,記事的五六年……」

賈薔話未說盡,但意思已經明了。

香菱為何沒想著去尋父母,反而有些恐懼?

分離太久,一個人扛下了太多的苦,有些感情也就淡去了。

黛玉在賈府這些年,沒有至親在身邊愛護,不知一個人流了多少眼淚。

什麼疼愛能取代得了父愛母愛?更何況她剛剛喪母……

林如海頂多來封信來問問,幾無見面之時,且賈敏去世前,他也忙于公務,父女之情實在談不上多麼深厚,又怎能苛求黛玉為了他哭的死去活來?

便是在原著中,賈敏去世後,黛玉來賈府後,卻听不得哪個說娘沒了,動輒落淚。

可等林如海去世後,她自蘇州回來,初見姊妹們,卻表現的十分正常,分發禮物……

也許正如黛玉自己所言,親人之間的親近遠疏,其實並不總是依著血緣關系來定,還要看感情……

只是,這個世道下,怕也只有屈指可數的人,才會認可這樣大逆不道的見解。

好在李婧非尋常閨閣女子,理解這份離經叛道的心思,對于世上憑借一份長輩名頭,就壓的晚輩抬不起頭,甚至主宰晚輩生死的禮孝,深厭惡之。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借機將副幫主一脈連根拔起,殺的金沙幫庭院內三日血氣不散。

當然,即便如此,她也說不出「父恩不過如此」這等驚世駭俗之言。

一切盡在不言中即可。

「二爺,紫鵑回來了麼?我想去尋她耍。」

香菱听不懂這些,知道紫鵑回來後,就想到樓上去頑。

賈薔微笑點頭,香菱歡喜離去。

對香菱來說,眼下的日子幾乎是她夢里才奢望過的。

沒有拐子的打罵,不用再擔心所托非人。

即便是在薛家,薛姨媽也是一個管家很嚴謹的當家太太。

家里的嬤嬤和年歲大一些的丫鬟,也會時常取笑她。

至于常常對她抱有覬覦之心,求之不得又愛動手啐罵的薛蟠,更是她心里恐懼之所在。

然而如今,所有的這些都遠去了。

家里丁口單薄,也沒長輩在頭上約束著,也沒那些論資排輩的家生奴幾欺負她,更沒凶神惡煞的呆霸王打她……

除了照顧好賈薔外,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頑就怎麼頑,快樂似神仙!

等香菱高高興興離去後,賈薔從懷兜中取出黛玉所贈老參,遞給李婧道︰「這是林姑姑得自甄家太夫人的老參,不比她手里拿個差。你拿去給岳丈用藥吧……」

李婧聞言,大為動容道︰「這種參千金不換,拿銀子都買不到!都給我了?!」

賈薔點了點頭,道︰「是,所以前日你去求參未得,不是因為林姑姑小氣,是她確實不能再給了。今日得了新參,整株都送給你了,還說讓你莫生氣。」

李婧變了臉色,急道︰「我如何能生氣?前兒本是厚著面皮去要的,爺本不許開口,是我犯了貪心,見我爹用了參湯後好了許多,想著多服一些,許會更好……若這也生怨,豈非畜生不如?」

賈薔笑了笑,道︰「你也別急,就這麼一說。」

李婧卻正色道︰「不行,我得去給林姑娘磕頭。」

賈薔挑了挑眉尖,道︰「這就不用了吧?林姑姑也不喜人給她磕頭,只要日後……」

李婧卻不听,搖頭道︰「這參可以續我爹爹之命,救命之恩,日後林姑娘有難處時,自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可眼下我無以為報,若連頭也不磕一個,如何說得過去?」

賈薔無奈,道︰「你願去就去罷,只是速去速回,不然鬧的林姑姑也尷尬。回來後,我還有正事相商。」

……

未幾,李婧折返。

見她面色有些微妙,賈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道︰「如何?」

李婧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她沒想到,黛玉果真如賈薔所言那般,對她納頭便拜唬了一跳,讓她尷尬而回。

她不願多提,就問賈薔道︰「爺剛才說有正事相商?」

賈薔道︰「先前已經打發了你兩個手下,快馬加鞭前往揚州天寧寺。該做的,能做的,我們都做了。若無意外,岳丈應該能救得一命。眼下最多兩天,我們就能抵達揚州,到了之後,我們有許多大事要做。但做事之前,我們最先需要的,就是要生出眼楮和耳朵來。江南初來乍到之地,若莽撞為之,難免撞的頭破血流。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李婧聞言,先是連連點頭,可隨即皺眉道︰「可如何生出眼楮和耳朵來呢?」

賈薔笑了笑,卻又斂起笑容,嚴肅道︰「我說的不知對不對,若有不對之處,你只管糾正。小婧,你們所謂的江湖人士,在我看來終究也不過是在這世道上混一口飯吃的人。你們不甘心種地,又讀不進書去,做買賣營生也艱難,所以只能將腦袋別在褲腰上混口刀口飯吃,美其名曰闖蕩江湖。京中的幫派如此,江南的想來也不外如是。」

李婧雖因賈薔的話覺得有些難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沉聲道︰「爺說的沒錯,揭掉那層藏羞布,便是如此。確實不過是,混口飯吃。」

賈薔聞言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以小婧你的江湖手腕,再輔以重金,威恩並施,短時間內,應該就能聚起一班人馬來。」

李婧聞言,卻擔憂道︰「如此聚集起之人,怕無甚忠誠可言,當不得大用。」

賈薔笑道︰「烏合之眾,自然無忠誠可言。但是我們卻可以在用人的過程中,逐漸發現可用之人。再以完善的家法幫規,一點點將烏合之眾變成麾下精銳……不急于一時,眼下也無天大之事。但這個路數,你心里一定要清楚。」

李婧聞言,笑道︰「爺讓我總攬這些事?」

賈薔點頭道︰「這等事,除了枕邊人,我信得過誰?」

李婧聞言,臉上笑容一下綻放開來,不過又不無遺憾道︰「要是爹爹能好過來就好了,他老人家跑了一輩子的鏢,天南地北不知結識下多少江湖大豪,雖然有些只是面上往來,但也有不少是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他若醒來,必能事半功倍!」

……

神京城西,趙家莊。

趙東林面色陰沉的坐在西側主座上,一言不發。

趙博弘亦是滿臉陰雲,道︰「二叔,我父親說,忠順親王府那邊,他會去周旋。但是方子,一定要取回來。事後能染出好絲料來,一切都好說,此次只是一個意外,傷不了筋骨。可若是這次果真得不到真方子,那趙家就成了一個笑話了,是要傷到根本的!恆生王家,也絕不會放過機會。」

趙東林聞言,面色愈發陰鷙,心中痛恨愈炙,他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緩緩道︰「告訴大老爺,我會讓人帶著銀票,速速前往揚州,換回真方子。此次的損失,皆由二房出。」

為了省二萬兩,這次生生搭出去四五萬兩,趙東林面色一片鐵青。

趙博弘等的就是這句話,得了準信兒後,他便起身告辭離去。

從頭到尾,沒看先前還贊稱最喜愛的堂弟趙博安一眼。

或許在他看來,連張方子的真假都看不出來,趙博安空有織染奇才之名,不值當他多關注。然而趙博弘剛剛離去,素來訥于言的趙博安卻罕見的主動站起身,開口道︰「爹,大哥,我要去揚州,學染布!」

趙東林︰「……」

心好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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