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卻神色嚴肅地看著天空,顯然在思考什麼重要問題。
大軍急急行軍,越接近蹋頓的大本營柳城,就越要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
還剩最後300里路,最艱難的時刻即將到來。
「下雪了!」
「好大的雪啊!」
「周圍全是白茫茫一片啊!」
清晨時分,曹操被附近士卒的討論聲吵醒,但他也不生氣追究他們,因為下大雪後怎麼辦,才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
掀開營帳,潔白如玉的世界充滿了曹操的視野。
大地山巒覆蓋上了一層銀裝素裹,僅僅看上一眼,心中的全部斗志、熱情就都寧靜下來。
近5萬大軍就這樣看著從未見過的美景,一時間流連忘返,忘卻戰爭殺戮。
郭嘉、毛玠、劉放、徐邈等文士早在曹操賬前等候。
夏侯淵、曹洪、曹純、田疇也已安排人手探查道路。
曹操看到曹洪跑著過來,連忙問道:「道路!道路還能通行嗎?」
曹洪漲紅了臉,吞吞吐吐地回道:「道……道……道路被積雪覆蓋,已經找不到了……」
「什麼!道路找不到了!」
「是啊,到處都是積雪,道路被徹底覆蓋,已經找不到了。」
繞是曹操身經百戰,也從沒想過情況會變成這樣。
「蒼天啊!難道真要讓這片天空之下,盡是烏桓之牛羊奴隸乎?」
「咳咳咳……」郭嘉因為此地巨大的晝夜溫差,以及休息條件有限,開始頻繁地咳嗽起來。
歷史上的郭嘉,與曹操一同征討烏桓蹋頓,並在抵達柳城之後才病故。演義中,郭嘉沒有參與,是在曹操得勝回師以後才听聞郭嘉病故的消息。
此時,郭嘉的動線當然與歷史接近,而非演義。
不過,這回連他都說不出什麼辦法,出身潁川見過下雪,卻從未見過一夜之間大地山巒銀裝素裹,連道路都找不到了。
如果是平時,此景倒適合他與孟德暢飲,一人大談天下紛爭,一人評論豪杰並吟詩作賦。可現在確實很難辦。
徐邈加入時間不長,可也是類似想法。無比好酒卻非常精于民生的他,這一個多月很快和郭嘉成為酒友。
可惜,這種情況下,他們都沒有心情飲酒暢談。
曹操卻絲毫不放棄。
他想起一個人,想起在下邳城破,于泥潭中擊敗他的大軍,突破一層一層阻攔,幾乎斬殺他的張遼,張文遠。
那時,張遼頭盔被許褚打飛,發髻散亂頭上滴血,卻毅然突破阻攔殺到自己的面前。
倚天劍和青釭劍斬斷張遼的兵刃,所有人都認為他即將被俘虜,可是那股軍神之氣從堅定的目光中透露出來,一瞬之間竟奪走了青釭劍。
最後,此人還破壞「霹靂炮」,大戰樂進、李典,掩護呂布等人乘船逃走。
那股不屈不撓,張遼能做到,吾曹孟德當然也行!
「無須擔心!吾曹孟德認得方向!向導也記得路在哪里!」
眾人士氣提振起來,方才那股寧靜很快轉為一股激昂。
不遠處,被積雪覆蓋的山路之上。
田疇目不轉楮地盯著皚皚白雪,幾位商幫干事也拼盡全力,模索著曾經的道路。
「雪地很容易迷路,判斷方向要靠山巒和陽光。山巒也被大雪覆蓋,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只能靠日光了。」
田疇聚集起自己探路的心月復和四海商幫干事,推心置月復地說道:「誰還記得路?」
無人應答。
「嗯,某也只記得大概了。」
「但是!」
田疇目光突然一凝,臉上嚴肅的神情將十幾年來隱居的內斂一掃而空。
「時間緊要,某親自騎馬,憑記憶踏雪開路。如果走對了那就加速前行,要是走錯了,摔傷摔死皆不怕!」
四海商幫的義士們一時驚駭,可是想想每個人為何加入這里。不管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並州那邊,其實個人有這個想法,也是因為認同其聚集有志向者的號召。
如今,與童遠、曹操都沒啥交情的田疇先生,為了北疆安寧,為了幽州重回大漢,竟敢舍命開路!
「北疆不寧,華夏為墟。」
不知何時起,四海商幫開始傳播這樣一句話。
現在,大伙都多少體會到自己投入到什麼樣的事跡之中。
「某願與田先生一同,踏開雪中的不平路!」
「踏開雪中的不平路!」
田疇等數十人如實向曹操稟告了他們的計劃。
曹操說道:「吾騎馬跟在諸位身後,讓吾等一同踏開雪中的不平路!」
大軍再次進發了。
田疇騎馬位列第一個,他不時以手指路,示意眾人跟上。
為了讓馬匹車輛大軍安全通行,四海商幫眾人騎馬展開一個孤影,跟在田疇身後,在雪地上試出一條寬闊大路。
曹操昂首縱馬跟在他們身後,引領著大軍在雪中行進。
劉關張不甘落後,也單獨跑到大軍前列,踏雪開路。
典韋、許褚、曹洪、夏侯淵等都爭先恐後,不約而同地為大軍開路。
全軍上下看到主公、田疇,甚至劉備等人,竟然真的踐行自己所說的話,無不驚嘆佩服。
有這樣的主公,有這樣的英杰們,不管大伙來自哪里,之前是敵是友,現在是一同征服胡虜的同一支大軍。
這回士氣振奮起來,沒有任何人說抱怨的話。
為了保證行軍速度,最前面開路的田疇等人沒有下馬仔細探查腳下是否安全,而是憑著記憶和觀察,以行軍速度硬生生開路。
馬匹不時踩不穩,可是路確實沒錯,誰也沒有跌落深谷。
倒是因為路面不平,開路的重人出現過數次跌下馬來,但都化險為夷。
終于,陽光再次照進山谷,位于山的陽面的道路率先化雪,大軍終于安全抵達一處平原歇息。
後面的道路好走許多,遼西的9月雖會有雪,但不會大雪封山。
在群山之中,先後經歷暴雨、干旱和大雪,短短一個多月恍如隔世一般。
可是,他們突破了艱難險阻,終于距離柳城不到200里路了。
所有人都無比佩服曹操,除了路上因為散播不利言論,而已經被斬殺于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