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卷 第062章 傅燮就是拉肚子

第062章傅燮就是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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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尚未大亮,便得人回稟,說前任酒泉太守黃衍在城外,相請傅府君上城答話。黃衍立于城下,見傅燮上得城頭,便說道︰「成敗局勢已明。先起兵,上有霸王之偉業,下成伊尹、呂尚之功勛。天下不再是漢朝的天下,府君有意為吾等之師乎?」

傅燮按劍大罵黃衍說︰「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說邪!」

事已至此,守是守不住的,就算傅燮傾盡才智勇力,多拖延一兩日也是無用,反倒有可能惹惱叛軍,待城破之時,恐怕牽累更多無辜百姓,徒增傷亡。所以,傅燮打算主動出擊,與敵決戰于城下。

昨夜已經安排好了楊會與傅干,此時不見人影,大概是他們已經離開了。傅燮放下最後一絲牽掛,拋卻雜念。兵士為傅燮披掛好戰甲,待頂盔之時,忽然听到一個聲音說︰「我來為府君頂盔。」

傅燮轉頭,發現說話之人竟然是高大尚。從昨晚開始,就沒再見過人影,還以為他們像別的朝廷上差那樣,遇事早跑了呢。于是,訝異中客氣地說︰「怎敢有勞高上差。」

「府君忠義,我等佩服,理當為府君頂盔,以壯行色!」

明知自己是必死之局,這個時候就別拉著旁人一起送命了。傅燮淡淡一笑,說道︰「趁叛軍尚未圍城,高上差還是快些走吧。」

高大尚捧著頭盔,走到傅燮身邊,也是淡淡一笑,張口說道︰「走,馬上就走。」而後猛然一個刀手,正中傅燮脖頸。可憐傅燮八尺多高的漢子,哼都沒哼一聲,便癱倒在地。

事發突然,傅燮周圍的屬眾、兵士全都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之後,紛紛拿著兵器,向高大尚圍攏過來。但是韋光正與衛士隊在此時也已沖了過來,搶先一步護住了高大尚。

高大尚大喝道︰「不想傅南容身死,便給我退下!」

楊會拉著傅干也來到當場,大喊著︰「別動手,別動手,都是自己人。」

韋光正才不管這些說話解釋的事,上來就扒傅燮的戰甲,然後就要往自己身上披。高大尚一把搶過來,順便踹了韋光正一腳。

「帶他們出城。」

韋光正急忙喊著︰「高大哥,還是讓小弟留下,你帶傅南容回去復命。」

論年紀,論身形,假冒傅燮,高大尚比韋光正要合適的多,但是在高大尚看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韋光正年輕而又忠誠,他能陪著漢少的時間肯定比自己長久。

高大尚戲謔地笑著問︰「兔崽子,是不是平日仗著漢少寵信,便敢將某家不放在眼內?別忘了,哥哥可是你的上官!」隨即又惡狠狠地說︰「就算你們全都死光了,也要完成漢少之命,將傅南容父子帶回去!執行命令!走!」

于是,韋光正等人含淚帶著傅燮父子離開,主簿楊會卻留了下來,親自為高大尚披甲。

高大尚驚訝地問︰「楊主簿為何不走?」

楊會笑道︰「將軍雖有高義,只怕還代替不了府君,有會這個主簿在側,便能多騙過叛軍一時。」

高大尚點點頭,笑著說︰「漢少說俺將來一個軍候肯定擋不住,可惜俺等不到那一天了。現在一下子做了太守,還有主簿相陪,也是一件快事。」

說完,抽出環首刀,橫橫豎豎地在自己臉上拉過幾刀,霎時間,血流如注。

傅燮不可能憑空消失,必須得有人留下來代替。叛軍此刻還未圍城,一來是趕到的時間尚短,二來是還存著說降傅燮的念頭。但是,城破之時,傅燮是必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否則,十余萬大軍撒開來搜尋,只怕衛士隊這幾十號人跑也跑不掉。

另外,最重要的是,傅燮的氣節。

高大尚是個粗人,雖然這些年跟著劉漢少混,可惜劉漢少本身就不是啥文化人。高大尚說不明白「氣節」之類大義凜然的詞,但是也看得出來,若是強行綁走傅燮,要他背負上臨陣月兌逃的罵名,他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完成漢少之命,敬佩傅燮氣節,終于使高大尚變成了傅南容。小小的冀縣突然城門大開,打著傅燮旗號,沖出一隊兵馬,為首之人披掛著傅燮的戰甲,黑布遮面,手持著傅燮的明晃晃大刀。

「殺!」

一聲呼喝,向著十余萬涼州叛軍踏馬而去……

…………

傅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去往洛陽的馬車上。當得知高大尚代己出戰,縱身跳下馬車,便往回跑。可惜韋光正豈能讓他如願?就算傅燮再厲害,也架不住衛士隊幾十號兄弟的圍毆啊。

括弧,的確是毆。

大家均知高大尚就是代替眼前這個人而死,心中悲痛萬分,阻攔傅燮的時候,才不管他是不是太守,暗地里沒少下黑手。韋光正更絕,直接讓人將傅燮綁了,扔回馬車里。

被綁著的傅燮躺在馬車里也不消停,一會兒罵同車的傅干是兔崽子,怎能讓別人代自己身死;一會兒又罵朝廷昏庸,養了一幫龜孫子,叛軍一來就投降;最後甚至連高大尚都罵了,說他不成全自己忠義守節,說著說著,便痛哭起來,一個勁地拿腦袋撞車板,揚言要自殺。

這一回可是觸犯了眾怒,衛士隊里有個兄弟掏出一包巴豆粉,和水里就給傅燮灌了下去。巴豆粉是搜狐出品,質量保證,這個兄弟也是因為和夏天相熟,好不容易才討來的。果不其然,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巴豆粉便起了效果,傅燮再也顧不上又哭又死的了。

有句很粗俗的俗話說的好哇,「好漢架不住三泡稀」,傅燮被來回折騰了幾次,別說又哭又鬧,連絕食的勁都沒有了。敢不吃東西?衛士隊的兄弟們會掰開嘴往里硬塞的!與其如此不雅,還不如乖乖的听話一點。

當然,自殺也只是一時悲憤,等到後來,傅燮便學會了沉默,始終一言不發。

…………

「傅燮」戰死,軍報傳回洛陽,滿朝震動。劉漢少不知詳情,還在暗自揣測,是不是外面的人沒有辦好差事,傅燮之死,無可改變?但是,沒容劉漢少疑惑多久,盧植匆匆進宮,帶來了高大尚替死的內情。

初聞噩耗,劉漢少整個人都呆住了。與前生後世,最多殺個雞、殺個魚的小男人比起來,劉漢少以為自己已經見慣了生生死死,但是如此親近之人的逝去,還是令他一時難以接受。

命人備馬,沒出皇宮,劉漢少便已縱馬疾馳起來。這也不合乎宮里的規矩,屬于不敬之罪,可是劉漢少哪兒還顧得了那麼許多?

宮門禁軍也是不開眼,居然攔住燕大娃他們,要查驗令牌,劉漢少直接縱馬上前,一鞭子抽過去,然後闖出宮門,拍馬而去。

挨了鞭子的禁軍顧不上喊疼,全然被抽懵圈了,心里話說,這位史侯殿下平時挺好說話的呀,有笑臉,有賞錢,就沒見過這麼隨和的貴人,今兒這是怎麼啦?

韋光正沒敢把傅燮父子帶回史侯府,而是直接送進了北邙山。文聘知道事關重大,立刻將北邙營營部戒嚴,沒有上命,不許任何人出入。

剛一進營部,韋光緊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句話不說,只是雙手捧著刀墜,獻于劉漢少面前。隨後,戲志才也走到近前,跪了下來。

就是這麼一個小物件,贈給戲志才的時候,戲志才認了主,轉給高大尚之後,高大尚賣了命。劉漢少想把它捏個粉碎,當然,黃金墜,這是辦不到的。于是,劉漢少又把它緊緊地攥在掌心,因為它是那麼沉,那麼沉。

「大尚可留下什麼話?」

「高大哥說,就算我們全都死光了,也要完成漢少之命。」

劉漢少閉上雙眼,終于,有淚滾滾而落。

回想起認識高大尚這些年的過往。這個家伙說話總是鏗鏘有力,有時讓人搞不清楚他是要請罪還是請功;看上去粗獷憨直,其實又有點小圓滑,會來事;他背過自己,抱過自己,可以一手拎著刀,一手護著自己;他喜歡當官,也喜歡有錢,有時像一個鐵血軍人,有時更像一個粗人、俗人……可是一轉身,這個人就不在了。

「你們都起來吧。大尚如此,一定是他自己覺得……值得。」

值得嗎?

用一個屯長的命去換一個太守的命?

用一個小人物的命去換一個大人物的命?

一命就是一命,不管給了誰,自己都沒有了。可是……忠義節烈,以死相酬,或許,也是值得的吧。

劉漢少將刀墜還給戲志才,看著他重新系回佩刀上,又問︰「傅南容怎麼樣了?」

戲志才回道︰「身形俱疲,死氣沉沉。」

一行人引著劉漢少來到傅燮暫居的屋子,只見一個碩大的身軀窩在椅子上,雙目呆滯,滿臉死灰,短短時日,高大威猛的傅燮已變得形如枯槁。旁邊還有一個小娃,看上去和劉漢少差不多大,該是傅燮的兒子,傅干。

戲志才上前引見,說道︰「傅府君,史侯殿下來看你了。」

傅燮似乎沒听到,依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傅干上前扯了扯傅燮的衣袖,又低聲耳語一番,傅燮才回過神來,慢慢跪下,說道︰「臣,燮,拜見史侯殿下。」

劉漢少沒有客套,甚至連讓傅燮免禮起身的話都沒說,上來便問︰「傅南容,假如你做將軍,涼州之戰,該如何打?」

對于打仗,傅燮肯定不陌生,當年一日擒三帥,戰功赫赫,可是將軍有大有小,戰策戰術也不相同,是應該從戰略大局出發,還是著眼于局部戰場?

正當傅燮思索該如何回復劉漢少問話的時候,卻听到劉漢少又說︰「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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