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刺耳的狂笑聲似乎要把人的耳膜震裂。
「逆來順受、苟延殘喘這麼多年,今日我漠滄風國終于要一雪前恥!听我號令︰‘漠滄鐵騎踏破黎桑每一寸山河,彎刀長戟屠盡黎桑每一個仇人’。」
噬人心魄的聲音透著征服天下的氣勢破空而出,一呼百應。
寒風肆無忌憚地吹拂著高高擎起的漠滄風國的旌旗,一抹日光照在頂端,格外刺眼。
風人都說,那是勝利的曙光,是漠滄天神賜予的無尚榮耀。
獵獵旌旗下,身披狼甲的漠滄皇踏著早已躁動不定的高高戰馬,睥睨著這座曾給他留下無盡恥辱如今卻伏尸百萬、血流千里的黎桑皇城,心中充斥著嗜血的,嗤笑了一聲,道。
「黎桑皇那個老賊恐怕怎麼也沒想到,如今我漠滄國早已鐵騎成山,兵強馬壯,數萬錚錚鐵骨夜潛秦淮河,一躍而上,屠他個措手不及,殺他個防不可防!」
「多虧了這潑天的大雪,白雪皚皚,天地一色,正是掩蔽的強盾。天寒地凍,徹骨之冷,正是殺人的利器。那些愚昧的黎桑仇人又怎麼知道,我風人生來就居嚴寒之地,早就練就了耐寒之身。呵,昨夜的秦淮河水真叫個痛快!」
說話的男子是漠滄風國大皇子漠滄無忌,手持著沾滿著數千人鮮血的彎刀,兩顆尖利的狼牙使整人都極具殺傷力。
「既然痛快,何不即刻就滾回那破地方多洗洗,少在這擋我視線,妨礙我游戲,若是擾了我的興致,我的白鳳奎狼可要你好看!」
把玩著身下坐騎的女子的聲音十分銳利,滿是煩不可耐。她朝漠滄無忌習慣性地翻了個白眼後,拿起長弓,從身後抽出三支箭,朝遠處射去。
此人便是漠滄風國的三公主,漠滄無霜。
「妹妹怕是在覬覦哥哥刀下的獵物比你的多吧,好說,好說,剩下的獵物都歸你,莫急」漠滄無忌話還沒說完,遠處就傳來一陣慘叫,隨後就是尸體倒下去的聲音。
「報——,漠滄鐵騎已拿下東西二市、南北各七城!」
「報——,漠滄死侍已包圍了整個秦淮渡口!」
「報——,漠滄狼衛已攻破聚龍城!」
報戰況的探子接踵而來,聲音傳遍了整個黎桑皇城。
「好!是時候去會會黎桑皇那個老賊了,忌兒、霜兒,吩咐下去,封鎖整個秦淮,這里的仇人,一個都不許逃,全部關進囚奴囹圄,呵呵呵」
冷笑的聲音還在空中盤桓,漠滄皇的鐵騎已經一路奔向聚龍城。
「我要殺了你們這群風人——」前方一具傷痕累累的軀體猝然持著一把利刀,徑直地沖了過來,聲嘶力竭,憎恨焚心。
只听得「 嚓」一聲,人頭轉瞬被漠滄無忌面不改色地砍下,血花四濺,灑在蒼白的雪上。
「妹妹可要小心,別讓仇人的血弄髒你母妃送給你的裙子。」漠滄無忌佯裝關心地說。話里藏著的冷笑聲似乎已經惹怒了漠滄無霜。
「漠滄無忌,你少在我面前提她!再多管閑事,小心我拔了你那兩顆骯髒的狼牙!」漠滄無霜狠狠瞪向漠滄無忌,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
「妹妹,莫怒,方才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游戲,妹妹不是向來喜歡中原人玩的一種游戲,打馬球嗎?若是以這人頭為馬球,是不是會很有趣呢?」說完,漠滄無忌用刀將人頭刺起,朝向漠滄無霜。
漠滄無霜將人頭搶了過去,遞到白鳳奎狼的嘴邊,一點點的喂著。整個人頭在白鳳奎狼的嘴里撕扯,發出「嘶嘶」的響聲,腦漿瞬間流了出來。看著白鳳奎狼吃飽了,漠滄無霜的怒氣這才有所減輕。
這邊兩個人的戰火剛冷下來,遠處卻又戰火喧天。彎刀割下頭顱的聲音、長矛刺入心髒的聲音和攝人心魄的哀嚎聲一陣陣傳來。
「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未見到我二弟和四弟?」漠滄無忌突然問。
「回王爺,平王殿下和太子殿下昨夜乘舟渡河,這會應該上岸了。」回話的人是漠滄無忌身邊的手下滄狼,兩只鷹眼十分銳利。
「呵,我漠滄皇族的男兒個個驍勇善戰、能騎善渡,唯獨他們兩個松筋軟骨、乘舟坐轎,真是有損我漠滄皇族的顏面,」
漠滄無忌嗤笑了一聲,鋒利的像刀刃的狼牙突然露了出來。
「城中亂,不安全,太子殿下極尊貴,不容有閃失,滄狼,派我們的人暗中好生跟隨、保護。」
滄狼含笑,放慢了語速,應聲而去,一道劍眉深深壓了下來。
很快,漠滄人佔據了整個秦淮,鋪在地上的不僅是白雪,還有尸體和血,他們靜靜地睡著,靜靜地躺著,好像在等他們的家人。忽然,他們一個個、一群群地被拉到大板車上,被拖走。不到半天的時間,許多尸體已經被清理干淨。
大街上變得很有秩序,一列列長長的隊伍緩緩前行,刺骨的北風穿透了他們的單薄的衣裳,刀一般地吹在他們凍得已經發紫的皮膚上,大風陡然呼嘯而起,他們縮得越來越緊。
銬鏈聲起起伏伏,夾雜著抽打聲。
「快點,跟上!」走在後面的軍官時不時面色陰沉地嚴厲呵斥著,手里揮舞的長鞭像一條眼盲的毒蛇,一會兒落在小孩身上,一會兒落在老人身上。
長長的隊伍里有白家三父子。
「父親,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里去?」白硯的聲音里透著恐懼,是對死的恐懼。
「沒事的,不管去哪,只要我們父子三人還在一起就沒事,不會有事的。」父親安慰著白硯,嘴里吐出了幾口白霧。
白生悄悄打探著周圍,挨近地說︰「這些隊伍里大多為青壯男子,應該是需要勞動力,就目前來看,母親和妹妹應該是安全的,不出意外,應該已經抵達了南郊老宅」
「說什麼呢!找死嗎?」白生的話被軍官的叱罵聲打斷。聲未斷,長鞭已經落在白生身上。
天空中雪片又開始飄了起來,冗長的隊伍也開始漸漸變得蒼白了。伴隨著腳銬聲和北風呼嘯的聲音,黑夜再次降臨。
南郊老宅。
木桌上靜靜擺著一個茶壺和幾個缺角的杯子,茶壺里顯然沒有幾口水了。柳氏和幾個母女圍坐在木桌前,臉上寫滿了焦急和不安。去打听父親和哥哥們的消息的白餌這時已經回來。
白餌咽了幾口氣,告︰「從幾個和我一起撫琴的姐妹口中得知,城中悉數凡是有能力干活的男子都被抓去秦淮河畔,修城牆,做苦力。父親和哥哥們應該也在其中。」
柳氏見狀,趕忙提壺倒水,剛倒幾口,壺就空了。柳氏將水遞給白餌,嘆了幾口氣說︰「修城牆,鎖秦淮,漠滄人是想把我們困死!」
「比起外面那些尸體,咱們算是幸運的,但凡能生,就別死。眼下你父親和兩個兄弟算是安全,南郊一帶不算繁華,漠滄人應該暫時無暇染指,老宅暫時亦可藏身。」母親道。語氣里透著希望。
柳氏皺起眉頭,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的盤纏一路上都用來打點軍官,已經寥寥無幾了,再這樣下去,怎麼熬得住。」
致命的難題擺在眼前,母親和幾個女兒都啞然失色。小桃桃繾綣著身子,挨在母親身邊,越來越緊。屋內突然靜了下來。
良久,白餌抬頭,道︰「明日我便回水榭歌台。」
「不可!如今外面都是風人,你萬萬不可再回水榭歌台。」母親聲音有些顫抖,听到她說這話,仿佛魂都要飄出來。
「眼下風人雖佔據了整個秦淮,但經濟線卻不會被切斷,各街各坊的生意照常進行,無非被風人盯著。只要不惹事,大家自然相安無事。我是水榭歌台的歌女,大家都熟悉我,平時都有所關照,母親大可放心。」白餌笑著說道,語氣里透著自信與堅定。
白餌握住柳氏和三姐的手,道︰「小虎兒尚在襁褓,不可離身。母親和小桃桃仍需人照顧。事態緊急,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唯有如此。」
無可奈何之下,母親只好同意。
二日,水榭歌台。
「秦淮五月水氣薄,榴花乍紅柳花落。新荷半舒菡萏高,對面人家卷簾幕。晚來列炬何喧闐,鼓吹中流一時作」
听雨簾被人輕輕拉開,新鮮的空氣慢慢送進樓中,清麗的曲子夾雜著當地達官顯貴的閑聊聲輕輕飄了出去。
窗外湖天一色,薄薄的水汽漸漸升起,籠罩著本就縹緲的遠山,像極了一幅畫。
帶著金色面罩的男子收回視線,捧起手邊的茶盞,細細地抿了一口,茶盞里映出的一雙羽玉眉像一幅畫,一身綴有流蘇的華麗錦袍使整個人透著高不可攀和與生俱來的高貴。
男子眼里熠熠生光,嘴角餃笑,顯然茶盞飲得極佳,感覺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親切感。這種不可名狀就像整個人一般神秘。
他便是漠滄風國四太子,漠滄無痕,一出生就被視為整個皇室最尊貴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