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院,蘅蘭眉開眼笑︰「今天真是太痛快了!!」
春蕪也跟高興,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姑娘,這連姨娘是個能隱忍的,這麼多年來她佔盡上風,不僅僅是因為郡主不搭理她,說到底,她是個有手段的。先前咱們府上,除了郡主的濯香院和咱們風瀾院,到處都是她的人手,就是現在,也未必清除干淨了。將連姨娘留在府里,奴婢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雲楚忱自然知道她們的擔憂,說道︰「母親的身體看不出任何異常,多少名醫前來,都說母親沒病,所以之前誰也沒有懷疑過。由此可見,連姨娘給母親用的藥非同尋常,如果她就這麼死了,母親可能真的沒機會了。」
「所以,這是連姨娘的保命符?
雲楚忱方才說了,若衡陽郡主的病治好了,就留連姨娘一條命,送她去家廟贖罪。如果不能,再要她的性命不遲。
也就是說,連姨娘的性命,還是攥在衡陽郡主手里的。
蘅蘭皺眉︰「可是,咱們也沒法保證她能真心配合大夫給夫人治病呀!」
「所以,這筆交易是有期限的,一年之內,如果母親能懷上身孕,她的性命就保住了。」
「可懷孕這種事,誰能說的準。除非郡主能懷上身孕,否則根本就無從判斷郡主是否好了呀?」
雲楚忱挑眉道︰「誰說交易一定是公平的?」
幾個丫頭都有些愣怔。
雲楚忱看著她們,笑道︰「連姨娘做下這等錯事,能有機會活下來,應該知足了,接下來的一年,她最好多用點心,將母親的身子治好,並燒香拜服求她快些懷孕,否則,一年之後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春蕪跟蘅蘭對視一眼,有些驚呆了。
蘅蘭的大拇指都按捺不住了,「姑娘,您還真是佔盡了便宜啊!」
春蕪笑道︰「咱們大姑娘從小打大,什麼時候吃過虧?而且,誰來找麻煩,最後吃虧的就是誰!」
蘅蘭高興起來︰「那倒是,以前別人都覺得咱們姑娘是仗著太後狐假虎威,卻不知道,咱們姑娘本身是就大老虎呢!」
雲楚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這是在夸我嗎?」
蘅蘭反應過來,連忙擺手︰「奴婢可沒有說姑娘是母老虎呀!」
雲楚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正說著,小窗上就傳來兩聲輕響。
蘅蘭「咦」了一聲,「晉二公子來了!」
雲楚忱嘀咕︰「剛才我還在想,今日這麼大的熱鬧,他居然沒出現,結果這就來了。」
春蕪忍不住掩唇偷笑。
跟著雲楚忱出了屋子,春蕪說道︰「奴婢去準備茶點,姑娘先去。」
雲楚忱答應一聲,「嗯,你去吧,記得多裝一匣子點心,讓他給如萱帶回去。」
春蕪去了,雲楚忱轉身進了自己的小書房。
晉亭翹著二郎腿,隨手翻著一本書。
見她進來,晉亭即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笑的眉飛色舞︰「怎麼樣,幾天是不是很過癮?連府眾人的臉,簡直是被你們狠狠踩在地上蹭來蹭去!」
雲楚忱笑道︰「你不會是躲在人群中看熱鬧吧。」
晉亭說道︰「沒有,我在屋頂上。」
雲楚忱無語。
晉亭又說︰「我還以為你會趁機除掉連姨娘,沒想到還有郡主這麼一樁事。」
「就算沒有母親的原因,我也不會這麼稀里糊涂的讓連姨娘死了。父親雖然氣惱連姨娘之前的所作所為,但遠遠沒到想殺了她的地步,送到莊子上思過,便是他對連姨娘的懲罰,這個時候我們若是為了圖一時痛快殺了連姨娘,恐怕會激起父親對連姨娘的憐惜之心,畢竟也是陪伴在身邊十幾年的人呢,何況他們還育有三個孩子?所以,連姨娘不能死在我或者母親的手里,不然,對我跟母親弊大于利。」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她才不會干呢。
「所以,你就救了她,還順手將連勝行一家三口給坑了。」
「是他們自找的。」雲楚忱冷哼一聲,「先前想要劃花我的臉就算了,之後還想殺人嫁禍給我,當我是泥捏的不成?」
晉亭搖頭感嘆道︰「說起來,連佩比連勝行倒霉,好歹連勝行已經做了半輩子的紈褲子弟了,該享受的也享受了,連佩才十幾歲呢,慘的很。」
雲楚忱斜睨著晉亭︰「怎麼?你還憐香惜玉上了?」
晉亭「嘁」了一聲,「與我有什麼關系,我只不過是在想,人間正道是滄桑,做人不能存那麼多壞心眼,不然早晚遇上克星,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正說著,瀲月進來稟告道︰「姑娘,听說僖妃娘娘將連府二姑娘召進宮了。」
雲楚忱聞言,眸子暗沉了幾分。
晉亭發現她的一樣,問道︰「怎麼了?」
「僖妃果然十分在乎連姨娘。」
「你是說,僖妃召連佩入宮,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不然呢,難道還要給她賞賜不成?」
「那我怎麼覺得,你早有預料了呢?」
雲楚忱道︰「我也是想借此機會,看看連姨娘到底有沒有能力左右僖妃的決斷。」
「如果僖妃出頭懲罰連佩,也就證明,連姨娘的確對僖妃很重要。可既然這樣,連姨娘留在府里豈不是後患無窮?將她來緩過勁兒來,借勢禍害你們怎麼辦?」
「難道我們就不能用反間計麼?」
「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有點危險。」晉亭說了一句,緊接著皺起眉頭,「你可別亂來,有什麼事,提前知會我一聲,不要昨晚那般,自作主張,還出城去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雲楚忱模了模鼻子︰「怎麼說著說著,還激動上了。」
晉亭擰著眉頭︰「我方才就想說來著,不過是被你給打岔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昨晚不是情況緊急嘛,再說,你留給我的人手也足夠!」
「就那幾個人,夠干什麼?虧得連勝行輕敵,那些人里面沒有高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雲楚忱被數落的郁悶了︰「好好好,我知道了……」
晉亭抱著膀子,一臉不快,「你明顯是在敷衍我。」
「我哪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
雲楚忱敗下陣來,「好吧好吧,我是敷衍你了。」
晉亭一瞪眼︰「那你還敢承認???」
雲楚忱也抱起手臂,也瞪起眼楮,「怎麼啦!」
這廂小書房中氣氛「良好」,瓊華院中卻只有一片愁雲慘淡。
雲挽心抽噎著︰「姨娘,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說出那件事,姨娘就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她今日跪在衡陽郡主腳下,是萬分不甘的。
雖然她是庶女,可這些年來在府里跟著連姨娘,算的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根本就沒把衡陽郡主這個嫡母放在心上。
衡陽郡主不常出濯香院,也沒有管教過她們。
但情勢所逼,如果能換連姨娘活命,讓她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連姨娘愛憐的撫著她的頭發,寬慰道︰「這不是你的錯,雲楚忱將每一步都算準了,即便你不說,她也會逼著連勝行說出口。」
雲挽心一雙眼楮紅的厲害,咬牙道︰「姨娘,我決不會讓雲楚忱好過的!」
「傻心兒,如果雲楚忱那麼好對付,咱們就不會吃了好幾次虧,你听姨娘的話,先不要管她,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人的親事,要盡快定下來。」
一旁的雲千亦急忙道︰「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對治好夫人沒把握?」
她們都知道,這一年之約,雖然覺得不公平,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一年之內不能治好衡陽郡主,姨娘也只有五成把握能活命,所以要先將你們的事情安排好,姨娘才能安心些。」
雲挽心哭道︰「不會的!等過幾天父親消氣了,我去求父親!」
連姨娘搖頭,「你別去惹你父親不高興,以後,你還得靠著他,萬萬不能讓他厭惡你們。」
雲千亦問︰「那夫人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治好?」
連姨娘眸光閃動,「這些事情,姨娘心里有數,你們不許插手。」
……………………
大安宮緩緩沉入夜色之中,各宮燈籠的光芒點點,如同墜在雲間的星子。
天色雖然暗了下來,但離關閉宮門還有一段時間,宮門口還能看到有馬車進出。
接下來的路不能坐馬車,只能走過去。
連佩垂著頭,無聲的跟著領路的內侍,從丹陽門走到靈暉宮,一次都沒有抬起頭過。
但她還是能感覺到時不時有目光朝她看過來,如芒刺在背。
靈暉宮之中,僖妃剛剛用過晚膳。
燈下美人,雲髻峨峨,瑰姿艷逸。
華美的宮殿更像是因為她才顯得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宮人服侍她漱口淨手之後,又進里面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回轉到前面。
「娘娘,人已經到了,在外面候著呢。」
僖妃伸手推開隔窗,望著外面的星斗。
半晌,南芍听見僖妃的聲音緩緩傳來︰「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