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與您無冤無仇……」
「這可未必,你怎麼就知道自己與我無冤無仇呢?你是大戶人家的婢女,也沒少幫主子禍害人吧?」
玉蟬心頭發寒,她听雲楚忱的聲音有一點耳熟,卻想不起來對方是誰,但對方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知道她的底細。
「你……你到底是誰?」
雲楚忱冷笑一聲,說道︰「這麼多廢話,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少不得要先給她嘗點苦頭。」
信兒一聲未吭,只持著把匕首走到玉蟬面前,先將她口中塞上一塊破布,然後十分利落的擼起她的袍袖,匕首一動,一片薄薄的皮肉便連著血絲從玉蟬的手臂上月兌離下來。
「嗚……嗚嗚……」
玉蟬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皮肉分離,先是愣怔,隨即劇痛猛地從手臂傳來,痛的她青筋直跳,雙目赤紅,渾身痙攣著嗚嗚叫起來。
冷汗從她的額頭緩緩流進眼楮,讓她視線有些模糊。
雲楚忱毫無動容的看著她,說︰「現在,想必你十分清楚了。」
玉蟬不是半點苦頭也吃不得的人,畢竟她是魏府的丫頭,見過魏老夫人諸多手段,只不過十分殘忍的那種是在別人的身上見過,如今輪到自己,她才知道是多麼痛不欲生!
她渾身緊繃,很快就用盡了力氣。
「怎麼樣,想明白了沒有?」
玉蟬聞言,沖雲楚忱虛弱的點頭。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已經準備好離開大安。
只要對方能放過她,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
剛才,她只不過想知道對方是誰,為了什麼來找她尋仇。
沒想到對方二話不說就對自己用處這般殘忍的手段……
信兒重新上前,將她口中的破布拽下,將匕首放在她眼前,似乎隨時要在她身上取肉的模樣。
雲楚忱問道︰「之前你被魏若若賣給牙婆之後,遇到了什麼事?那牙婆是不是死了?救你的人是誰?」
玉蟬听到那牙婆,眼皮就是一跳。
隨即听對方問到「恩人」,心中愈發緊張起來。
但她瞄著信兒手中的匕首,不敢撒謊,說道︰「我想逃跑,那牙婆毒打我,將我關在一間破屋子里,說我若是再逃,就打斷我的腿。後來,後來就來了個女子,她身邊的護衛很厲害,一腳就把那牙婆踢飛了。」
「那女子身高幾何,你可看見她的長相?」
玉蟬搖頭︰「她帶著帷帽,看不見相貌,身高比姑娘矮一些,說話高高在上盛氣凌人,想必不是普通人……」
「她讓你回林家做什麼?」
玉蟬听她問這個,有些吞吞吐吐,但信兒將匕首往她臉上一湊,她頓時不敢隱瞞了。
「她,她讓我回去給林景明做妾,讓我去得林景明的信任……」
雲楚忱見她說了一句又不說了,冷笑道︰「還真是抽一鞭子走一步的主兒,不如我讓人破開你的肚皮,看看里面到底還有多少干貨,也免得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這麼麻煩。」
玉蟬嚇了一跳,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般,不管了,她總得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她仔細斟酌一番言辭,說道︰︰「她讓我緊接林景明,查看……查看林景明日常給皇上調理身子的藥方……」
魏老夫人有事入宮幾乎都是帶著魏輕輕,所以玉蟬並沒有跟魏若若進宮過。
因此,皇上對她來說是十分遙遠的事,雖然心中敬畏,但那都是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恩人讓她去查林景明的藥方,她雖然猜測可能不是好事,但根本沒往深處想,也沒想過後果。
「藥方?」
雲楚忱暗道果然如此。
玉蟬道︰「我跟林景明不久,才剛有些成效,騙他教我醫術,就出了事,所以事情並沒有辦成。」
「那麼,平日與你取得聯絡的人是誰?」
「也是一個女子,听她說話,應該是那位姑娘的婢女。她也不露面,每次都帶著長及腳踝的帷帽,身量跟我差不多。」
平遙公主做這種事,不可能不小心謹慎,雲楚忱知道自己問不出更多了,便示意信兒。
玉蟬只覺得後脖頸一痛,頓時失去了直覺。
回府路上,雲楚忱垂頭沉吟。
信兒說道︰「這個玉蟬也沒抖擻幾天,就被魏若若給收拾了,想必知道的真不多。」
連第一個任務都沒完成,自然不知道後邊的。
「先回去吧。」她頓了頓,又問,「最近可有林家的消息?」
「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做不過是婆媳間的一番爭斗。」
雲楚忱點點頭,「要是林家有什麼東西,想必魏若若會第一時間知會妥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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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終于可以月兌去夾襖,換上較為輕薄的春衫。
魏若若穿著新制的衣裙,笑眯眯的照鏡打量自己。
碧如在一旁夸贊道︰「女乃女乃雖然懷著身孕,身量卻不見胖,還像少女一般。那日玉娟也跟奴婢說,也覺得女乃女乃變得好看了,比從前在魏府的時候,氣色不知好了多少。」
心情好了,身體自然也好。
魏若若噙著笑容,「你何時學會溜須拍馬了,我得多听听逆耳忠言。」
玉娟匆匆從外邊進來,臉色有些不好看,道︰「逆耳的,現在就有一件。」
碧如都愣了一下,問︰「怎麼了?」
「當初明明是府里幾位姑娘一同選的料子和樣式,可衣裙到了表姑娘手中,她卻嚷著不好,不是她當初選的樣子。下人往太太那回稟,太太便發了脾氣,說女乃女乃不精心,苛待表姑娘。」
魏若若冷哼一聲︰「這個鄭嬌,三天不收拾,骨頭就癢!」
林大太太對魏若若的不滿是根本上的,魏若若怎麼做她都不會滿意。
林大太太的院子離魏若若的院子挺遠。
魏若若挺著肚子也不著急,慢悠悠的挪過去,反正她們的戲也得等她到了再唱!
等進了鄭嬌的院子,林大太太立即瞪過來,恨不得上去將她一腳踹飛的模樣。
魏若若卻好整以暇的進了屋子,就見鄭嬌緊拽著林大太太的衣袖︰「佷女到底是寄人籬下,如今連一件衣裙也不能如意,姑母不如送我回鄭家去,也免得如破落戶一般無人疼愛。」
魏若若邁進門檻,十六幅的湖藍裙擺在她動作間如流水波動,美輪美奐,正映在鄭嬌回轉過來的眸中,她一時間妒心大盛,死死拽了林大太太的衣袖一把。
「姑母,嬌嬌好歹也是住在林家的,出門也是代表林家的臉面,難道嬌嬌就穿著這樣的衣裙出門丟臉,讓別人看不起嗎?」
魏若若嗤笑一聲,冷沉的聲線不高不低,正好讓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嬌嬌表妹雖然將來要做妾,但骨子里早早就裝上姨娘的脾性,到底不合適。不如當真送回鄭家養養性子再回來如何?」
她絲毫沒給鄭嬌留余地。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鄭嬌臉色鐵青,委屈道︰「姑母,你听听,她這是說的什麼話!」
魏若若目光直接對上林大太太的目光,說道︰「母親,不過是幾件衣服,嬌嬌表妹就要大發脾氣,我好歹是她的表嫂,這麼大張旗鼓的說我的不是,規矩在哪?難道您還要縱著嬌嬌表妹養成個潑婦不成?」
她在魏家那種吃人的地方都挺過來了,怎麼會把一個小小的鄭嬌放在眼里。
林大太太目光里盛滿了怒火,不在這上面與她分辨,而是說道︰「這幾件衣裙,是你給嬌嬌做的?」
「是啊,沒錯。」
鄭嬌見機說道︰「既然承認了,那你看看你的衣裙,再看看我的?」
魏若若往鄭嬌扔在地上的衣裙上掃了一眼,嗤笑道︰「嬌嬌表妹這衣裙的樣式,是臨城最流行吧?」
見鄭嬌臉色微微漲紅,紀爾嵐又說道︰「嬌嬌表妹已經來長安不少日子了,眼光還停留在臨城的地界,怎麼?見了府里其他姐妹的衣裙更好,就後悔了?所以就到母親面前撒潑?是誰給你的臉?!」
鄭嬌臉臊的通紅。
魏若若說的沒錯,她的確給制衣師傅說了臨城最流行的樣式,她之前一直很喜歡這樣的衣裙,可誰能想到這種樣式在長安早就過氣了!
她頓時覺得羞臊難當,這叫她怎麼穿出去,那不是丟人嗎?
于是,她便想了這個主意,正好接機害一把魏若若。
只是沒想到魏若若一眼就看穿了!
「你胡說!我沒有!」
「哼,你沒有?那為什麼府里其他人的衣裙與我是一樣的款式?你是二爺的妾室,又不是大爺的妾室,我有必要獨獨苛待你?」
「我……」
鄭嬌的臉直接漲成豬肝色,委屈的看向林大太太,一副不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林大太太卻沉著臉不說話。
自從鄭嬌成了林景宴的人,她就對鄭嬌有些不耐煩了。
魏若若看著鄭嬌那副不甘心的模樣,冷嘲道︰「母親不如就罰嬌嬌表妹抄經百遍。」
鄭嬌眼楮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魏若若,你少作威作福!你……」
「夠了!」
林大太太終于忍無可忍︰「都給我出去!」
魏若若聞言毫不遲疑,轉身就走。
鄭嬌氣呼呼的咬了咬唇,也不情願的走了出去。
「你別得意!」
魏若若笑著回頭看她︰「嬌嬌表妹,別這麼大火氣,小心妾室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