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無可奉告

「故事講完了,現在二位公子覺得,他們是否死不足惜呢?」

阿賜面無表情的問道,可是攥緊的手指還是暴露出了他的激動。

江塵渡看似沒什麼反應,可是緊鎖的眉頭,以及眼里那藏不住的怒意,也說出了他听了故事以後的真實感想…

他講了一個有些漫長的故事,不過蘇衍歌跟江塵渡皆是安靜的听完了。

蘇衍歌沉默了,心情十分沉重,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做什麼…

她甚至不敢去看二夫人的表情,或者說,她害怕看到二夫人難過的樣子。

故事里的李家小姐,不用想,就知道說的是二夫人…

這個故事跟蘇衍歌之前猜想的幾乎吻合,不過中間的過程…卻是如此曲折。

並且藏著不為人知的…有違倫理道德的事…

溫大人溫淮,居然是這種人?之前看過尸體,還有些可惜這麼一位和藹的大人,有如此不幸的遭遇。

她也想了,會不會是阿賜編造的?故意抹黑溫淮他們呢?畢竟他們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誰又能知道真假?

雖然她心里也是認定,阿賜說的就是事實…可也有自己的心情在里面摻雜著…

就事論事最重要,她還是沒忍住,偷偷看了看二夫人,這一看,心底略微一顫。

二夫人此刻坐在床上,已經是淚流滿面,應該是這個故事,勾起了她痛苦的回憶,僅僅是旁觀,看到她這幅樣子,都覺得揪心。

現在,蘇衍歌心里已經知道這個故事是否真實了,她不用再追問什麼,二夫人的反應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了,這故事的情況…

她不敢再問了…

只不過,她雖然猜到一些,二夫人可能是遭遇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是難以啟齒的遭遇,可是沒想到這個遭遇,居然整整維持了兩三年。

她不敢想象,這麼幾年來,二夫人都活在什麼樣的光景之下。

她沉默著,也沒有回答阿賜的提問。

從良心上面來講,溫淮他們遭受的不過都是報應罷了,可是從條律上面來講…他們終究是被人害死的,凶手還是不能放過的…

蘇衍歌心里真的糾結萬分,她第一次覺得,有時候條框框住了太多東西,律法保護人,也最無情。

一個人受了侮辱,沒有辦法把消息傳出去,沒有辦法得到解救,壞人把壞事做盡,反而需要讓別人付出代價。

蘇衍歌覺得有些頭疼,抬手揉了揉眉心,思考著什麼…

雖然說這件事情很讓人氣憤,可是這個故事里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確,而她也需要暫時放下心里的難過,問清楚另一件事情。

這也是她的職責所在…

「听到這個故事,彥某心里也覺得十分惋惜…有這種遭遇…」蘇衍歌想了想,終于是輕聲開口了,停頓一下,看到二夫人沒有什麼多余的反應以後,這才又說到︰

「但是…這個故事有一個疏漏…」

「先生覺得…我在胡編亂造?污蔑他們?」阿賜眉眼一片冰涼,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

蘇衍歌有了短暫的沉默,似乎在想該怎麼回答,不過阿賜依舊是緊盯著她,等著她繼續開口說話。

忍住心里翻滾的情緒,她抬眸,語氣微冷,不帶任何感情︰

「我並不質疑公子所說故事的真假,而且…彥某心里疑惑另一個人…」

「誰?」阿賜心里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衍歌眸光一沉,嚴肅說道︰

「這個故事里,少了二夫人的貼身丫鬟,阿賞。」

「…」阿賜看了她一眼,隨即挪開了目光,看向別處。

「我的猜想是…阿賞進府是在事發之前吧?」

蘇衍歌看他有些回避自己,抿了抿嘴,身子往後頓了頓,直起腰身,語氣頗為平淡。

「先生既然會猜,不妨全部猜猜就是了,還問我做什麼?」阿賜終于是轉過頭,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听不出言語里的情緒。

「阿賜公子直接告訴我實話,彥某也不用再繞彎子了不是?大家省時省力也沒什麼不好。」

蘇衍歌加重了語氣,直接站起身,緩步走到阿賜的身邊,有些質問的的成分在里面。

「對不起,無可奉告。」阿賜對她的話,根本沒放在心上,依舊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蘇衍歌皺了皺眉,沒想到阿賜居然是軟硬不吃,有些難辦…

不過也確實,如果事情很簡單的就能知道真相,他們現在也不會還待在這城中了。

此時,看他們二人有些僵持,江塵渡起身,也走到了蘇衍歌的身邊。

而且因為他的身高,他走過來以後,空氣里都多了幾分壓迫感。

蘇衍歌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他,江塵渡沒有回她的目光,眉眼輕挑,看著阿賜說道︰

「如今,咱們也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

我想你心里也有數,我們三番五次的來找你,到底是想知道些什麼…

或者說,大家心知肚明,就看你要不要承認了,再拖下去,沒什麼好處。」

「逼我回答?」阿賜突然笑了,也不怯,回看著江塵渡笑道︰

「你想讓我說什麼呢?該說什麼不是心里有數嗎?還需要在我這里確認?

如果覺得我有罪,直接抓走啊,我不反抗。」

這…

根本就不怕,雖然他們心里覺得阿賜八九不離十就是,可是也沒找到直接實錘他的證據,雖然證據七七八八都指向他,但是奈何阿賜可從來都沒承認過…

他們也不能直接動手抓人,現在正在人心惶惶的時候,萬一再來個什麼反轉,搞得百姓心里一驚一乍的…也不太好…

最重要的,阿賜所講的那個故事,蘇衍歌于情…都有些過不去那個坎…

李秋柔又有什麼錯呢?被那樣對待,反過來現在壞人死了依舊是不得安寧…

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無辜的人,還有…溫桐也是…

如果溫桐某一天清醒了…知道了自己愛妻的如此遭遇,還有多心疼?

曾經多麼溫潤的少年郎,怎麼就會被如此對待?妻子甚至被當著面凌辱,都毫無意識…

李秋柔那個時候心里該有多恥辱啊?夫君就在眼前,沒有辦法讓他救自己…很無力吧…

蘇衍歌實在是覺得自己狠不下心說些什麼逼供的話,二夫人沒錯…

阿賞只不過是替她動手的人,她也算了結了二夫人的噩夢,她解救了二夫人…

到頭來,溫大人死了,百姓嘆息,朝廷重視,認為死了一個清廉正直的好官…

可是不知道這個「好官」,背地里,為了自己的官位,他陰暗的內心,沒有辦法公之于眾了…

反而是這個凶手,讓大家心里慌張,顯然要變成過街的老鼠…

人們時常會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只听最開始的話,不用了解真相,他們哪怕只是听聞,在他們口中流傳幾次,也就變成了︰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只听信壞人的好,不了解壞人的壞,真正的無辜者,此刻只能坐著床上獨自流淚…

「二位公子沒什麼說的了?」

他們二人皆沉默,阿賜似乎覺得自己找到了什麼突破口,反問一句。

「于情,他們罪有應得,于理,還是殺人了。需要收到相應的懲罰。」

蘇衍歌內心糾結著,還是咬咬牙說出了這麼兩句。

「殺人了,殺了這麼多人,後果是什麼?懲罰是什麼?

肯定是以命抵命啊,除了幾個人渣,難道還要給他們陪葬?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阿賜笑了兩聲,愣是听出了幾分苦楚,心酸。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殺人的感覺,如何?」

江塵渡突然想起故事之前,以及問的這句話,剛剛被故事帶動了情緒,顯然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故事里,人物的遭遇。

差點忘了,自己問出的,這關鍵性的一個問題。

「我說了,無可奉告。」阿賜輕瞥他一眼,依舊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人是你殺的,感想如何說不出來?你殺人的時候,沒有手軟…或者心軟過嗎?」

江塵渡不依不饒,就是要追問他一個說法。

阿賜被這麼幾句問的沉默了,半晌,說了一句︰

「如果有罪,就直接抓我。」

說完這話,似乎是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下去,端著湯藥碗直接抬腳出去了。

看他出去,江塵渡沉聲對著蘇衍歌說了句︰

「我去問他,你留在這里…」

還不等蘇衍歌說什麼,也跟了出去。

蘇衍歌心里隱約知道,江塵渡應該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問阿賜真相了…

可是自己不在場,他們二人的談話內容,由江塵渡轉告自己,我不知道能不能全信…

蘇衍歌皺了皺眉有些擔心,不過終究是沒跟過去,而且把注意力放在了身後,坐在床上暗自垂淚的夫人身上…

「夫人…」蘇衍歌悄悄走到二夫人的床前,沒有選擇坐在床邊,而是半蹲子,將胳膊放在床上,模索著抓住她的手,想說什麼,可是發現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二夫人被她握住手,有些驚訝,微微抬眼看著她。

此刻她的眼眸通紅,依舊有些微腫,從故事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在流淚,可想而知她的難過…

蘇衍歌嘆了口氣,嘗試著穩定自己的情緒,小聲安慰道︰

「夫人,我很同情你的遭遇…甚至我也覺得那些人該死,可是律法始終保護著好人和壞人…我們沒有辦法…網開一面…」

二夫人沒有反應,可是手上有些用力,蘇衍歌感受到了。

「解月兌了也是好事,不知情的人卻不允許這件事情…沒有個妥善說法…

于情我們可以寬恕凶手,于理,我們不得不…將他抓拿歸案。」

蘇衍歌忍著心里的難過,緩慢而又清晰的說出這些話。

阿賞畢竟是替她辦事,壞人死了,阿賞無論如何也是逃月兌不了制裁的…

二夫人的心里免不了又會愧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陰影的心結還沒解開,如果阿賞被抓…二夫人這心里是再也別想暢快了…

如果心情一直壓抑下去,遲早也會讓她整個人完全垮掉的…

但是現在,該怎麼勸說,也真的是迫在眉睫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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