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又一年春2

今年的時間特別的逼仄,直到最後的幾天一家人才上街去置辦年貨。連續加班加點煮糖,家里的男女老少現在都是處在透支的邊緣,廿十九這天,小年,再大的生意也停了,為過年做準備。家里今天再干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梁川帶著大家一起上街去游樂去了。

大家一番洗漱,接連沒日沒夜地干活,今天總算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透透氣了。

梁川帶著這麼多女人上街,一下子就吸了眾多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沈玉貞,本就是一個絕色姑娘,現在一身素妝,農家小妹的裝扮,更有一番韻味,讓人不忍側目。

現在鳳山許多人都認得梁川,打虎英雄的名號早就傳遍了十里八鄉,特別是南溪對岸的那三個村子,現在誰敢到村口說一句三郎的壞話,會被全村人拿著棍子從村口打到村尾。

據說這個三郎帶著三個村子的人現在做著不少的買賣,日子越來越好了,有誰落難,梁川郎都會念著同鄉之情幫襯一把,既救急也救窮。

人們既敬佩著這個英雄,又誦揚著他的仁義,誰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再漂亮有得有本事去撩騷人家不是。

今年鳳山比往年冷輕了許多,今天災害一個連著一個,鄉民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後來又踫上了千年一遇的山民亂子,許多人拖家帶口地奔往外地去投親。

現在興化已經建軍了,但是許多不知道家鄉的情況,依舊躲外面觀望著。一條好好的大街,蕭條了不少。

過年要準備的春聯炮竹街上一應俱全,紅紙香燭,各式點心糖果,灶貼紙也是隨處可見,這些都是家家戶戶必不可少的東西,現在還能看到不少漂亮的門神年畫,藝娘也買了一些回去貼在家里。

幾個女人出來玩,相約著一起去買新衣服去,梁川獨自在街上逛著。

這還踫到了一個老熟人——蔣百里蔣里正。

楊忠山這個狗腿子正在給蔣百里鞍前馬後,手里提著各種年貨,兩個人也看到了梁川。

梁川本想裝作沒看到,沒想到這個蔣里正還主動上前來打招呼了。

這個老家伙他娘的,身為一鄉之里正,山民造反的時候不知道龜縮到哪個王八洞里去了,北岸四個村子連問都不問,壓根不管村民們的死活,佔著茅坑不拉屎,說的就是這種人。這個人城府很深,心眼又多,梁川就不喜歡這類人,所以連招呼也懶得跟他打。

楊忠山看到梁川眼楮都不敢與之直視。靜靜地站在蔣百里身後,屁都不敢放一個。

蔣里正想的倒是與梁川完全相反,赤荷村的實力他是知道的,那幫人團結在一起不是一般人想動就能動的,結果赤荷沒了,他們三個貧弱不堪的小村子倒是存下來了。這里面要麼有他不知道的外力作用,要麼就是他些人實力比他眼楮看到的要強,否則絕無可能。

雖然一開始他就知道梁川這個人有點本事,衙門里也有他的人脈,可是沒想到這一場浩劫他都能安然地渡過,這就不是一般人的能耐了。所以現在梁川已經是他心目中頭等利害的角色,萬萬得罪不得。

「三郎也來置辦年貨?」

「喲,蔣里正,您老也上街買年貨啊。」

「是啊,那您忙,我自個轉轉。」

「三郎別急,我店里新進了一批江陽酒,都是瀘州江陽運過來的好酒,回頭我讓人送到你家里,過年也得置辦點酒不是。」

梁川很是意外,這老家伙怎麼突然示好了,難道又想使什麼妖蛾子?不過送酒上門,他哪有不收的道理,這不是擺明了打人家的臉嘛!

「那這個多不好意思,多少錢我回頭算給您老。」

蔣百里這是有意想拉攏梁川了,梁川現在也是樂意領他的情,畢竟自己要走了,大後方不能不安穩,多一個朋友也比多一個仇人要好。

蔣百里要是年輕個十歲,他還有心氣與梁川較較勁,誰人不能服老,鳳山代有才人出,這年後生實在厲害,自己身邊根本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兩個原來不生不熟的人在人來人往大街上,假裝著長年熟人,過往的人年到兩個鳳山舉足輕重的人,不禁連連駐足問好。

良久,幾個女人的聲音遠遠地就傳過來了,每個人都添置了一件新衣裳,手里還拿著不少的女紅飾品。幾個買了雞鴨羊豬等大肉,藝娘手上還買了不少孩子的玩具。

「藝娘,這些是……」

梁川接過藝娘手中的玩具,仔細端了一下,這些無非是一些風車還有竹蜻蜓之類的小玩具,難道他們幾個還想玩這些。

「我給赤荷的那些孩子們準備的,還買了一些肉和菜,過年了,給他們加一些菜。」

梁川一拍腦袋,差點把這些小孩子給忘記了,光顧著自己。

「是啊,還是藝娘辦事細心,瞧我這麼馬虎,藝娘下午你帶著孩子們再來一趟鳳山,給每個人再做一身新衣裳,他們今年是最痛苦的,希望咱們能給他們帶去一點歡樂,多一分快樂的記憶就會忘記那些不快樂的事。」

其他幾個女人看見梁川這樣,心里也覺得暖暖的,這些孩子本來跟他沒有半分關系,可是梁川對待他們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這樣的男人現在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十二月盡士庶家不論大小,俱灑掃門閭,去塵穢,淨庭戶 以祈新歲之安。

買完年貨,回到家就將要將屋里屋外收拾干淨,房子雖然是新蓋的,可是農家院里容易招各種蟲子,打招干淨一則去舊迎新,二則可以把家中的穢氣清除。這樣有助改善家宅來年運程。所謂「財不入亂地」,家居整潔有助聚財,淩亂的家居難聚財。

準備好了這一切,才可以過一個干淨而舒服的年。

梁川坐在家里,自己沏了一壺茶,看著眾人忙里忙外,一個新家倍感溫馨。

招弟看梁川坐在家里,忸怩地走了過來。

梁川斜眼睨了他一眼,朝熱茶吹了一口氣,說道︰「有屁快放。」

招弟的臉更紅了,仿佛被梁川看穿了心思一樣︰「三哥,明天我想去鳳山萬達店里陪陪我爹,年夜飯……就不來吃了。」

梁川嘆了一口氣,直目不斜地看著招弟道︰「你爹明天不回家嗎,一個人在店里過年?要不你把他接過來,大家一起熱鬧一下?」

招弟欲言又止,最後又說道︰「我爹不習慣咱們這麼多人,就我們爺倆他可能會更高興,我酒肉都買好了,鞭炮春聯也備好了,等下就想回去陪陪我爹。」

並不是鄭老爹不喜歡熱鬧,而是招弟大哥的胖婆娘,那頭母老虎窩在家里,整天窩里橫,好好的一個新春佳節也能讓她整變了味,家里不打幾場仗根本過不去這個節。

梁川知道他家的苦,自然不會強求。

「去吧……這是為人兒子應該的,你爹爹這個春節有你陪著他,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三哥你不會怨我吧。」

梁川走到招弟的跟前,摟著他的肩膀,眼神里滿是欣賞之色︰「你要是年年賴在我這里不回家去看看,我反而會不高興,你先是爹的兒子,然後才是我的小弟,你跟著我走南闖北的,俗說話父母在不遠游,咱們是為了家人才游的,回來了自然要陪陪他們!」

「三哥那我走了。」

梁川笑著擺擺手。

不多時,院子里幾個人走了進來,挑夫兩人中間挑著大壇的陶酒壇,上面貼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紅紙,上面寫著‘江陽’兩個字。

這江陽酒就是後世的瀘州老窯,據說秦漢時期就開始釀酒了,千年傳承下來,這酒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梁川看到這酒,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這可都是真正的好酒啊,沒有半點假的。

「這些酒多少錢?」梁川朝挑夫問道。

「回官人的話,這酒蔣老爺交待了,不能收梁川官人的錢。」

「那行,諸位辛苦了。」

酒挑到了灶房里,梁川打賞給他們每個人一點銅錢,他們歡喜地回去復命了。

梁川去何保正家里轉了一圈,他們家也早已掃洗清楚,女兒回了婆家,雖然熱熱鬧鬧的,但是梁川卻看出來了,何保正的家里透著一股子的淒清。

到底也是沒什麼人啊。

「你兒子回來了沒。」

這一句話就一柄尖刀往何保正心窩子里捅了過去,他又老了一歲,孩子還是沒有回來。

何保正嘆了一口氣,只是搖了搖頭。

何保正的兒子春生離家數年,在外至今生死不明,每逢佳節兩口子總是偷偷地抹眼淚,只怕听到什麼噩耗。

「老何也別難過了,明天到我那里去吧,你們老兩口自己處著也傷感,我那里也沒幾個人了,你沒有兒子,我也沒兒子,咱們打平,湊到一團咱們自個兒高興高興,怎麼樣?」

何保正白了他一眼,什麼叫你沒有兒子我也沒有兒子,你那是還沒生呢,老子的不孝兒子是不听話,這他娘的能一樣嗎。女兒外孫女也不在,算了明天就到他們家去吧,別的沒有,肯定有好酒,過去搓一頓。

「好!明天我帶渾家一起去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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