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生死不明

梁川看到那包火藥瞳孔猛縮,連想到昨日與耶律重光踫頭之時他提了一句︰炮藥司的火藥與弩箭建作司的弩箭雙雙失竊,自己還以為就是普通的失竊的案,沒想到那火藥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咻咻,又是三根帶著炸藥的弩箭射了進來。

火藥在什麼地方威力最大?就是密閉的空間里最大,這船倉近乎密封空間,梁川眼睜睜地看著那引信嗖的一聲燒得不見火星子了,自己想搶上前去拔出箭扔出去,可是為時已晚。

炸藥爆裂開來,氣浪夾著滾滾熱浪撲涌而來,梁川本能地捂住地臉,手上胸膛一股炙熱的灼傷感,胸腔好像被萬斤巨石擠壓住了,內髒都要從嘴里吐了出來。一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隨著船只的殘骸,飄向了天空之中。

可憐的侯賽因沒能完成在清源傳教的偉業,一包炸藥在他身後炸開,連粉都沒剩下,真的去伺候真主去了。

夜深人靜的碼頭被這一聲驚天巨響被轟動了,一股劇烈的火光沖天而起,仿佛整個清原縣城都能听到這聲徹天撼地的巨響,所有的勞工以為是天雷降臨,嚇得四散奔逃,不遠處的校場听到巨響,司方行還睡在床上,大叫一聲不好,出事了!

河里幾個黑衣人眼見得手,立即搖著船槳駛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他們親眼見到蒲庚與其他人安全出來才施放的火藥弩箭,船都炸上天了,里面的人絕對去見閻王了。他們也沒想到這新刑火藥的威力如此恐怖,這炮藥司的人不光會玩煙花,沒想到還能搞出這種大殺器,太可怕了。

這一切都是蒲庚安排的,侯賽因一跟他說真主的使者一事之時,他就知道這小子是來搶地盤來了,不管是真的假的,這種事情總能掀起不少血雨腥風,他在清源的獨家壟斷地位是幾代人辛苦打下來的,不可讓他這就這樣染指了。

當蒲庚看到梁川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更肯定了侯賽因定是與梁川狼狽為奸了,梁川是什麼人?那場龍舟他都能奇跡得勝的人,還有什麼事是他搞不出來的,要是這兩個人湊合到一齊,清源的商業勢力真的要重新洗牌了。

侯賽因必須要死,哪怕為了他們的教義,為了真主。

蒲庚這個人精明,精明到什麼程度呢,他听說炮藥司又造出了新型的火藥,宋人第一想法就是用它來制造煙花,而他不一樣,他第一反應就是這玩意威力太大了,要是用來殺人不僅留不下活口,連證據也留不下。

所以他早就買通了炮藥司里面的小工匠,還有建造局里匠,偷偷將里面的火藥和弩箭都偷了出來,本來想著用來對付侯賽因的,沒想到還踫上了梁川這個老冤家,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炮火一響,一筆勾銷了。

侯賽因在江邊看著這沖天的火光,連他也沒想到這威力這麼大,震響將他嚇了一個趔趄,蒲壽長連心扶住了自己的老爹,兩個人咂咂舌,這威力真驚人!

梁川被火藥炸上了天,在天上翻了一圈,落到水里不省人事。他能歸顯的感覺到,那一刻身子的感覺就回到了當初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痛入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覺。

司方行帶著一彪人馬趕到,碼頭上只剩下一名嚇得屎尿拉了一褲子的勞工兩腿抽筋癱在碼頭上跑不掉,司方行怒火中燒,扯起這名勞工大喝道︰「女乃女乃的,你不好好跟老子講發生了什麼事老子今天就劈了你扔到江里喂王八!」

勞工本就膽小,被司方行一嚇心髒差點驟停,司方行給了他一巴掌打醒了他,他眼淚鼻涕齊流地道︰「剛……剛那船……一下子就炸了……我們還以為是……雷劈的……那火……那響……」

司方行一听炸字馬上聯想到了幾天前凌虎跟他說的,一些火藥丟失了,果然又是在自己的地盤出事了!

「有沒有看到是誰人點燃的火藥!」司方行繼續盤問道。

「沒……沒……我們剛歇下來……還沒喘兩口氣就炸了……倒是有看到幾個人上船了……」

「誰上去了?」

「我……我不認識呀……一個咱大宋人,一個是蕃人。」

「媽的,把他給老子看押好,別弄死了,回去還要好好審審,讓他把其他勞工也叫過來,一齊問問!」

司方行看著江面上殘骸,還有幾具焦炭一般的尸體,船的碎片熊熊燃燒著,然後一點點地沉入江中,連一眯火星子也沒留下,小塊的木板漂在江上,一片狼藉。

「還有,叫幾個水性好的,把這幾具尸體撈起來!」

周圍不少的海船上的船工都是一臉茫然地看著爆炸現場,一見司方行這大頭兵來了立馬就閃人,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現場司方行讓人封鎖了起來,連趙惟憲也驚動了,趙惟憲峰上還兼著一個職務,就是泉州市舶司使,整個港口和碼頭都是他轄區,好不容易自己掙了一點官聲,怎麼又出事了。他急忙趕來碼頭,看著狼籍的港口,只丟下了一句話︰「司將軍,這次你可不能再讓本官失望了。」

短短兩個月內,在清源碼頭就有兩艘化外人的蕃船失事,一艘失蹤一艘被炸沉,這是清源港多少年來都沒有過的惡性案件,再不找出頑凶,連趙惟憲也不好交差。

司方行查出了爆炸之時所有在場的勞工,嚴刑拷打之下,從他們嘴里竟然供出了一個人來,梁川。

因為梁川在龍舟大賽上太過搶風頭,許多人都記住了這個  打鼓的司鼓手。

而且司方行還得到了一個讓他更心涼的消息,梁川上了那艘船以後就沒有下來過……

清源港口的爆炸已經引起了不少海船的憂慮,他們索性將船泊在筍江之上。碼頭上有許多兵校在盤查,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意。

他們可不認為這些當兵是在破案,在他們看來,這些當兵的就是為了借機生事,多搜刮一筆財物罷了。貨物只要經過他們的手,要麼被拿一點要麼被抓一把,真是雁過拔毛。

藝娘在家里守了一夜,沒有盼回來夫君,倒是第二天,她也听說了碼頭爆炸的事件。她的心一緊,總是感到隱隱的不安,加上遲遲不見梁川回來,她心神永遠沒辦法安寧下來。

到了第二天中午,梁川還是沒有回來,這下不僅是藝娘,所有人都著急起來了,因為梁川從沒有不辭而別去了這麼久。

藝娘叫來招弟道︰「你去港口那打听一下,昨天夜里發生了什麼事,與三哥有沒有關系。」

招弟勸藝娘道︰「姐你不要擔心,三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有別人吃虧的份,哪里會輪得到他吃虧。」

招弟還沒走,高純就來了,還全副武裝地帶著一隊捕快。

眾人只以為他與三哥的關系很親密,怎麼今日如此興師動眾的,正巧他來了藝娘便直接問道︰「高大人,我家三哥昨天至今未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高純嚴肅地說道︰「昨天夜里碼頭有一艘船被炸沉了,據碼頭的勞工說……」

藝娘听得心如心絞,強克制住自己,往下問道︰「勞工說什麼?難道是三哥炸的?」

高純搖搖道︰「弟妹你要節哀……他們說昨天三郎上了……那艘船。」

藝娘如遭雷轉,一陣天旋地轉,人暈死了過去。高純一把扶住藝娘,沖著手下吼道︰「快!快去請郎中!」

角落里耶律重光一直注意著萬達店的動向,捕快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可能出事了。昨天夜里的動靜手下一出事就匯報給了他,他想與梁川接頭,卻發現梁川不見了人影,讓人尋了半天,所有的線索也都是指向了港口,直覺告訴他,可能是出事了。

果然今天一听,壞消息來了。

郎中來了,為藝娘把了脈開了幾副藥說道︰「沒事,只是情緒大起大落一時郁結暈了過去,她再在有身子,不能再受刺激了。」

高純咬著牙,他忘了藝娘有孕在身,現在三郎八成是死了,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他們張家最後的血脈了,可不能再讓她出事了,否則如何對得起三郎的在天之靈!

藝娘醒來,看著高純還有小釵招弟玉貞所有人都淚眼紅紅地守在自己房外,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夢,原來是真的,傷心之下,又暈了過去。

高純對著蘇渭說道︰「老先生,我還在公務在身,在這里弟妹見我只會更傷心,若有什麼需要我高某幫忙的盡管到威遠樓尋我,告辭了!」

鄭若縈腳下生風似來的沖進藝娘的房中,拉住藝娘的手將藝娘喚醒,問道︰「藝娘姐姐,我听說那死人……不那壞人出……出事人……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藝娘止不住豆大的眼淚漱漱滴落在枕邊,手拉著鄭若縈道︰「大小姐……三郎他……」

人到傷心至極之時,五感就失去了作用,人也就暈了過去。

鄭若縈錯諤在跪坐在床邊,喃喃地念念著,心頭一梗,也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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