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毒發

雖然張鴻安的神態和表情看上去是那麼的決絕,那麼的斬釘截鐵,但陳破虜依舊心有戚戚,面露不忍。

以韓思思的地位來說,她們暫時還不能接觸到主公帳下高級間諜的信息,或許還不知道張鴻安的身世。可他是朱厭軍的首領,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張鴻安的底細呢?

在他看來,張鴻安的命運絕對可以用多舛兩個字來概括。

幼年喪父喪母,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娘的將他的弟弟拉扯大,然後許了一門親事,嫁給了當時還只是一名縣丞的徐周,又誕下兩個麟兒,一兒一女,恰恰拼出來一個好字,而她的弟弟張鐵牛也承徐周的看顧,在徐縣當了一名捕快。

本來還以為張鴻安從此厄運盡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上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劉備從徐州逃難荊州,在徐縣與曹操大殺一場。剛剛升任徐縣縣令的徐周以及他和張鴻安的子女竟然悉數亡于戰火之中,張鐵牛同樣也被裹挾在亂軍之中,成為了主公帳下潛伏在劉備親軍隊伍中的暗諜。

正當張鴻安正式啟用張鐵牛這個暗諜的時候,張鴻安再遭當頭棒喝,她的親弟弟因為劉備的假仁假義選擇了徹底投靠,為了那虛假的榮華富貴將她們一家的血海深仇拋諸于腦後。如果說劉備是張鴻安的仇人,那麼張鐵牛就是劉備的幫凶。

為了復仇,張鴻安早就放棄了一切,但張鐵牛終究是她的親弟弟,她們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她又怎麼忍得下心來?她又怎麼能夠承受手刃骨肉的痛苦?

陳破虜不忍再看張鴻安,張鴻安卻已經從適才的狀態里走了出來,朝著陳破虜淡淡一笑︰「陳將軍,我心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勸我了。若是你還能念及鴻安與你同行數百里的這段情誼,鴻安想求你一件事,可否?」

陳破虜心中微微一慟︰「什麼事?鴻安姐但說無妨,陳某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此生鐵定為你辦成!」

「此事倒是勿需上刀山下火海,只是稍微有些緊急而已。」

張鴻安搖了搖頭,目視著寒煙閣外聲音空洞無所依,「我已經打听清楚了,鐵牛前番助劉備逃月兌青龍山,劉備回歸蔡陽之後便做主指了一農家女子為鐵牛妻。

後來,天使事發,劉表將蔡瑁和劉備各打了五十大板,鐵牛跟著劉備再度逃往鄧縣,那女子作為隨軍家屬同樣也遷至該地。算起來,他們成親也有兩三月的時間。

鴻安不知道我那弟妹是否已有身孕,但是不管如何,她終究也算是我張家婦,我想請你遣幾個兄弟將她從鄧縣偷出來。若是她恰好懷得我張家的骨肉,還得再請你照顧一二,讓我張家的血脈不至于就此中斷。」

……

「劉郎,你終于睡醒了?快,快起來喝一杯醒酒茶!」一襲碧綠的翠煙衫和散花水霧百褶裙,嬌媚無骨的蔡夫人坐在床邊,手捧著一盞茶水,眸子里仿佛凝出水一般,眼中滿是他的身影。

「劉景升,你可還記得,你當初答應過我要好好照看我們的琦兒的,為什麼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卻不替他做主?」張氏叉著雙手站在他的面前,怒目直視,口水飛濺。

「阿翁,你說過這荊州之主將來會是我的,為什麼你現在又將襄陽的城防交給那個忤逆不孝的庶子!」

「放屁,自古以來立儲都是立長,你一個千年老二憑什麼與我爭?若不是仗著蔡氏一族在你背後撐腰,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文不成武不就的東西,也敢與我爭?」

又是兩道聲音傳來,兩名青年從街道上一直打到他的身前。他正準備仔細端詳之時,那年幼的男子突的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刀向前猛然一刺,一股鮮血噴射而出,仿佛箭一般落在他的臉上。

「啊!」

一聲驚叫,劉表如遭電擊,猛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臉上爬滿了豆大的汗珠,雙眼驚懼的看著前方,雙手在額前不斷的搖晃,仿佛要驅趕走什麼東西一樣。

「劉郎,劉郎,你怎麼樣了?」蔡氏一把上前按住劉表的雙手將他緊緊的摟在懷中,然後轉過頭去看著正在榻前為劉表施針的郎中問道,「郭郎中,我夫君的情況若何?」

郭郎中輕輕的拔出劉表身上的銀針,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思慮半晌,終于還是搖了搖頭︰「夫人,刺史大人脈象微弱,在下醫術低微……」

「郭郎中,我阿翁從昨夜至今,已經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本校尉知道你是我荊州有名的郭三針,一手雌黃之術冠絕荊州,難道就連你也不能治好我阿翁一個小小的醉酒嗎?」

不等郭郎中說完,侍奉在病榻另一側的劉琦一把將他拉到門口低低的問了一句,眼中滿是希冀。

自從今日午時發現劉表依舊「醉酒」未醒過後,他和蔡氏已經將襄陽城中大大小小的郎中都拉到了府上為劉表解酒。

可惜,所有的郎中在看了劉表的病情之後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甚至連藥方都開不出來一張。只有這郭三針還有點本事,三針下去,劉表果然緩緩的醒了過來。

但是郭三針適才的言論已在他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他剛蒙劉表「看重」,正式初掌襄陽兵權成為了荊州將領中的一員,正是他崛起之時,也正是他向諸侯邁出的第一步,他可不希望他背後的這座大山就這樣突然崩塌在眼前。

郭郎中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看了看徐徐走過來的劉琮,又看了看身側的劉琦,嘴唇一陣發苦︰「大公子、二公子,刺史大人並非醉了酒,也非受了寒,而是中了毒……」

「什麼?你說阿翁是中了毒?」

劉琮剛到身後,听了這麼一嘴,遽然一驚,指著劉琦就開始發飆,「劉琦小兒,昨夜的酒宴是你布置的,來賓也歸你統轄,是不是你給阿翁下的毒?還不快將解藥拿出來!」

「劉琮,你休得在此胡言亂語像狗一樣的攀咬,阿翁那天不過是飲了幾壺酒而已……」

听得劉琮誣陷栽贓,劉琦正欲辯解兩句,陡然想起郭郎中剛剛說的中毒,也跟著跳了起來,一把拉住郭郎中,著急的問道,「郭郎中,我阿翁究竟中的是什麼毒?還請你全力施救!」

「老夫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毒,兩位公子,老夫也只能暫時壓住刺史大人的病情,但是卻沒有根治的辦法!」郭郎中再次搖了搖頭,掃了榻上的劉表一眼,「老夫先出去再為刺史大人配上幾服藥,你們還是多陪一陪大人吧!」

多陪一陪大人吧!

看著郭郎中漸漸消失的背影,听著郭郎中離開時的交待,後堂立時安靜了下來,就連正在爭吵和推諉中的兄弟二人的臉上驀然間也掛上了黯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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