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匹馬過重圍,怒箭吼西風

落日郡城前,北海水連空。忽聞城下浪起,大 萬騎擁。怎堪太守帳下,並無一將驍勇,盡是酒囊翁。可憐宗部將,臉色有無中。

長纓槍,白羽箭,落雕弓。肝膽燭照,東萊俠士逞豪雄。縱使黃巾雲從,鋒如雨矢飄紅,一諾千金重。匹馬過重圍,怒箭吼西風。

……

陳興到達濟陰之時,周倉也剛剛趕到北海城下。

北海城下早已為青州黃巾重重包圍,旌旗獵獵,刀槍如雲,數萬頭戴黃巾的戰士傲然屹立在北海城下。一桿遒渾蒼勁的大旗隨著連綿不息的戰鼓聲和號角聲在陣中迎風招展,黃色的旌旗和黃色的頭巾如同海浪一般起伏跌宕。

「來者何人?」周倉和野子一行人剛轉過山坳正欲直奔城下的黃巾大營,突然听見坳口一聲高喝。

眾人勒馬駐足抬頭視之,只見山坳口跳下三五十人,俱是黃色短褐褲袍頭扎黃巾,眾人神色間雖是彪悍凶狠,卻依舊掩蓋不住臉上的一絲絲菜色,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

為首一名小校赤著雙臂,手腕處一道疤痕即可入骨。

那小校行上前來,見周倉一行十數人皆是白馬大氅,腰間懸掛著一把把寶劍,尤其是周倉手中那把長刀明晃晃的刺眼,謹慎的朝周倉拱了拱手道︰「閣下何人?前往北海何事?」

趙野朝周倉一笑,拍馬上前,將腰間一拍喝道︰「我等奉朝廷之令前往北海公干,你等又是何人,為何在這北海城下設置關卡路障,意欲何為?」

朝廷的狗賊?

小校臉色大變,腳步急退,很快便退到鹿砦後,與麾下那三五十大漢擁簇一起,壯著膽子喝道︰「我等乃是青州義軍管大帥麾下,大帥命我等鎮守此處要道。

北海已被我大帥重重圍困,閣下如果識相就早日離去,否則大戰一起,就別說戰場上的刀劍不念及你是朝廷中人!」

「少特麼的廢話,什麼時候天公將軍的麾下已變的如此膽小怕事了,可惜你爹媽給你空生了一副好的皮囊!」周倉眉頭一皺,朝那小校喝了一聲,「還不快滾回去,告訴管帥,故人來訪!」

「既然是大帥故人,你們暫且再次稍候,我去稟告大帥!」大帥的故人?小校被周倉唬得一愣,也不敢還嘴,只是朝周倉二人說了句話,轉身屁顛屁顛的朝黃巾大營奔去。

這什麼玩意?

說好的風骨呢?說好的只有胸懷死志而無偷生的黃巾人呢?中原黃巾覆滅後,青州黃巾就沒落至此了?

周倉和趙野二人面面相覷,看著眼前的那三五十人搖了搖頭,自找話題閑聊了幾句。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響起,一彪人馬從大營飛奔而來。還未近前,一道雷霆般的聲音已在耳邊炸響︰「是哪一個故人要見我老管?」

周倉縱馬來到鹿砦前,直視著對面那黑鐵大漢︰「我!」

「閣下是誰?恕老管眼拙,老管好像不曾與你打過交道!」管亥一雙牛眼怒瞪,聲音好似大喇叭。

周倉安然一笑︰「你管亥哪里眼拙了,分明眼神好的要命,周某確實沒有和你管亥打過交道!」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剛才那攔路小校頓時面如土色,管亥更是手中的長刀猛地往地上一斫,火花四射,「閣下好膽,竟敢冒充我老管的故交!難道你就不怕我老管手中的這把刀嗎!」

「哈哈,別人怕,周某還真不怕!」周倉哈哈大笑一聲,將手中的拋給趙野,雙手抱拳喝道,「原黃巾軍東路大軍彭月兌旅帥帳下周倉見過管帥!」

周倉?

管亥仰天一聲長嘯,手中的大刀怒指周倉︰「周倉,你這廝當初不是背叛彭月兌投靠了朝廷嗎,今日你等又來此地作甚?莫不是狗朝廷卸磨殺驢,你走投無路想投靠我老管,重新回到義軍陣容!

我老管告訴你,你特麼的少做哪些

青天白日夢!老子不是彭月兌那廝,手下容不得三心二意之人!看在昔日同袍的情分上老子不與你一般計較,若是你再不滾蛋,就休怪老子這把刀不認識你!」

「周某現在是前將軍王公帳下白馬義從校尉!哼,你不念及舊情?管亥,若不是周某念及舊情,你還真以為周某吃飽了撐的,跑數百里的路程來看你?」周倉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丟給管亥,「自己好生看看吧!」

那令牌乃是玉石鑄就,晶瑩剔透珠圓玉潤,上面一匹戰馬引頸長嘶,右側一行隸書豐厚雍容︰義之所在,生死追隨!

管亥翻來覆去的打量著手中的令牌,漸漸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狐疑之色︰「王德玉貴為朝廷四方將軍之首,風評固然不錯,但其畢竟是我教之大敵,不知周倉兄弟此次奉令而來卻是為何故?」

周倉接過管亥手中的令牌,揣入懷中朗聲一笑︰「周某奉主公令前來拜會,僅為兩人!」

「何人?」

「一人名喚太史慈,另一人正是管帥你!」

「找我老管?」管亥一愣,轉而仰頭長笑,「太平教因他王德玉兵敗道消,我老管與他更是兵分不同陣營,他遣你來拜訪我?莫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周倉冷笑一聲︰「就算你自己是只弱雞,我家主公那也是空中的騰龍。姓管的,你那嘴角是用來噴糞的嗎?你可是想瞧一瞧我白馬義從的威風!」

「哼!我老管如今統兵數萬,兵圍北海破城在即,就連孔老蔫麾下的大將宗寶都被我劈于馬下,莫非你還以為我老管是嚇大的?幾句話就讓我老管俯首帖耳?哼!」

「是嗎?我白馬義從天下聞名,你確定你要一試?姓管的,我家主公深知你等不易,特命我等為你麾下黃巾兄弟性命而來,若是還顧及你麾下健兒,就把你那張臭嘴放干淨一點!」

「哼!姓周的,你且說來听听!」

听著周倉話中有話,管亥冷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大刀,神色中雖然依舊戒備心濃,心中的敵意卻少了很多。

這旬月以來為了麾下兄弟們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他老管簡直就恨不得將手中的錢糧掰成兩半來用,也把他一個活生生的莽撞人差點變成了衙們里那些敲骨吸髓的油滑吏。

周倉也不在意管亥的態度,只是朝管亥拱了拱手,正了正色︰「管帥,我家主公听聞你揮兵北海僅為錢糧之故,可見你青州黃巾如今兵勢漸頹,後續難以為繼。主公讓周某給你帶一句話,租庸調制和均田令你可曾听說?」

租用調制和均田令?

管亥一驚,急忙抱拳道︰「可是那司州所新訂的土地方略,老管略有耳聞,還請周倉兄弟詳細道來!」

周倉把兩條法令以及如今司州的局面向管亥詳細的講解了一遍,接著說道︰「管帥,周某知道你還心系大道,但大道從來都是虛無縹緲之物,天公將軍起義之初,與昔日的陳勝吳廣有何差異?無非都是接納四方群雄和我等老百姓的口號罷了。

所以,天公將軍一死,各方群雄再無主心骨,頓時如鳥獸散,或如張燕據黑山與群雄聯手,或如李樂、韓暹、胡才等輩重歸受招安于朝廷,或如張殺人越貨奔逃江湖,這天下又得重歸諸侯之手。

我家主公心系百姓,在雒陽改革稅賦定制新的法令,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你何必再執著于以往年少時听天公將軍說那一嘴的縹緲大道?管帥,我家主公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兒郎的肚子還是要靠糧食才能填飽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听得管亥一時痴了,若非同道中人如何能夠體會的這麼深刻?呆了半晌,管亥才抬起頭來︰「我帳下兄弟足有數萬余人,王將軍打算如何安置?」

周倉目視對方︰「不願隨管帥的前往司、雍兩州的,就地遣返回鄉,並發送路費;願隨管帥的前往的,精壯年留取軍中,老弱病殘于司、雍兩州分發土地!」

二人正說話間,突見一將飛馳而來︰「報大帥,前方有一人挺槍

射箭闖入陣中,我等抵敵不住,請求大帥支援!」

「挺槍持箭?看來是那太史慈到了。管帥,我等隨你一起前往!」周倉一听喜出望外,隨著管亥等人縱馬飛奔。

少頃,眾人來到陣中,只見陣中一人昂藏偉岸,虎背熊腰,頷下的胡須恍若鋼針倒刺,背上斜跨一把落雕弓,手中一桿長纓槍在陣營中縱馬騰挪。

長槍起處宛如游龍騰于四海,仿佛銀蛇飛旋山岳,四周的黃巾將領或落于馬下,或紛紛潰逃,竟無那人一槍之敵。而眾人身前更是有十數名黃巾兵士栽倒于地,喉嚨、胸前插著一支支長箭,在寒風中巍然而立。

管亥勃然大怒,便欲上前,周倉已一把拉住,縱馬而出︰「來將何人?可是那東萊黃縣太史慈?」

那人一驚,手中的長纓槍略略一松放過眼前幾人,駐馬而立斜視著周倉︰「閣下何人,如何識得我?」

周倉不答反問︰「太史兄先不管我等乃是何人,我想請問一太史兄是否奉母命前往北海營救孔太守?」

太史慈聞言卻是莫名驚駭,這群人白馬白袍,神情彪悍之至,和眼前的蛾賊明顯不是一路人馬,而且竟然還知道自己乃是奉母命前往府衙營救使君,莫非這些人馬一直跟隨在自己身後?

若是如此,阿母豈非危也?

想到這里,太史慈心中一凜,一縷狠絕在眼中稍縱即逝,手中的長纓槍直指周倉︰「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知道我之底細?若是再不如實說來,就別怪我讓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果然是太史兄當面!听聞主公說起太史兄遠非常人,乃是這天下第一的義士,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也!」周倉爽朗一笑,朝太史慈拱了拱手道,「太史兄勿憂,我乃前將軍麾下,白馬義從校尉周倉是也!」

前將軍麾下?前將軍何時知道我太史慈之名了?

太史慈疑竇叢生,抬頭見一隊大雁正從頭頂飛過,就將那長纓槍往馬背上一別,背上的落雕弓一摘,一支白羽穩穩的搭在弦上,接著懷抱滿月就地一放,白羽便如那閃電般在西風中劃過,消逝于眾人眼前。

少頃,便听得空中大雁陣陣哀鳴,那領頭的大雁竟也遠遠的自空中墜下,眾人無不駭然。

太史慈卻看也不看,胯弓取槍遙指周倉,一聲厲喝︰「閣下若是膽敢騙我,這只大雁便是閣下的歸宿!」

「太史兄誤會了,周某確系前將軍麾下周倉也!」周倉搖了搖頭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太史慈身前。

太史慈就近將那長纓槍一勾,取過書信拆開匆匆一閱,臉上的驚疑更甚︰「你等既然是前將軍之人,為何與蛾賊勾結兵臨北海城下?還有那前將軍又如何听得我太史慈之名,知道我太史慈近日會前往北海?」

周倉搖了搖頭道︰「主公听聞管帥攜麾下孩兒前往北海,于孔太守借糧,故遣周某前來解圍。如今管帥已投入我主公麾下,城下將士不日即將散去,那信中同樣也說明了如何解決北海一事,還請太史兄上覆孔太守勿憂。

至于主公如何知曉太史兄之威名,又如何知曉太史兄必然前來此處,周某委實不知,主公也不曾告訴周某,只是吩咐周某給太史兄帶上一句話!」

「什麼話?」

「伊呂兩衰翁,歷遍窮通,一為釣叟一耕佣。若使當時身不遇,老了英雄。湯武偶相逢,風虎雲龍,興王只在笑談中。直至如今千載後,誰與爭功。

大丈夫生于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揚州刺史劉正禮並非明主,太史兄此番前去必然不得重用。若是太史兄有意我家主公願在約定之處等兄十日。」

太史慈聞言一震,滿腔的熱血直沖頭頂,朝眾人拱了拱手,雙腿猛地一夾,胯下戰馬一聲長嘶如利箭一般飛向城門︰「既然前將軍如此看重于我太史慈,煩請周兄轉告前將軍,不管我最終落腳何處,數日內必至信中約定之處與他一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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