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同一時間,未央宮中。

呂布和李儒已經告退前去布防,宮中只剩下偽帝劉協、董承和伏完等人。

偽帝示意宮娥和小黃門退下,抬起頭來看著二人目光炯炯︰「兩位國丈,朕有一事不明,還請國丈明示!」

「可是因為成廉、曹性和魏續三人一事?」伏完捋了捋胡須,雙眸里透出點點狡黠。

偽帝點了點頭︰「據朕所知,成廉、曹性和魏續三人皆是呂奉先之親信,也曾隨他征戰多年,對其一向忠心耿耿,而魏續甚至還是其遠房表弟。王黎那招反間之計,就連朕也看得出來,為何兩位國丈一口咬定此三人通賊呢?」

董承哈哈一笑︰「陛下,你可敢確定那三人不曾通賊?」

呃?偽帝臉上黑線直冒,朕又不是成廉那三人肚子里的蛔蟲,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具體是否通敵呢?

見偽帝神色不渝,董承急忙止住笑聲,解釋道︰「陛下,大敵當前,大家都不能確定成廉等人是否通敵,那麼誰又敢保證,王黎揮軍長安之時,這三人就不能作為其內應呢?

其次,陛下可還記得當初李儒和呂布給陛下手繪的大餅?長安城于我等不過是暫時歇腳之地,兗州才是我們未來的根基。而兗州同樣也需要呂布和李儒等人打將下來,屆時,呂布的從龍之功恐怕沒有人敢質疑吧?

董卓者豺狼也,陰狠狡詐。呂布者虎豹也,凶狠蠻橫。陛下前些年受盡了豺狼之苦,生死竟完全不在自己掌中。因此,臣與伏將軍才以此為據竭力坐實三人的反情,剪除呂布的羽翼。翌日至兗州之時,我二人方能抗衡呂布,避免陛下再次投入到虎豹之中!」

「那你們怎麼確定呂布會罷免三人之職責呢?」

「陛下!」伏完亦朝偽帝施了一禮,點了點頭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昔日巫蠱案,武帝尚且因江充之言質疑太子,致使衛後、太子相繼自殺,無辜牽連者達數萬之眾。無憑無據之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又說得清呢?

如今朝中人才匱乏,張濟、張繡叔佷在征討蒲阪津之時已為呂布打通將來東進要塞之名早就被遣到武關去了。剩下者除盧子干外皆是庸庸碌碌之輩,能看出我二人用心者廖無幾人。

既然大家都不能確定成廉等人是否通敵,那麼誰又願意站在我二人的對立面呢?至于呂布,那就更好辦了,此人飛揚跋扈,心中亦少有親情,為人利益至上,性格更是妄自尊大傲慢無禮,听不得他人口中的一句不是。

當初背叛丁原、斬殺董卓不正是其一心想獲取更大的利益嗎?因此,我等只需要將朱公偉一事在呂布面前一提,其人必然優先想著自己的名望,又怎會在乎麾下將校的死活?」

偽帝聞之大為感動,走下丹陛撫模著二人的手背︰「全賴二位國丈在身邊,否則,朕真不知道翌日是否又會成為呂布的籠中之鳥!」

「陛下謬贊也,老臣二人乃陛下之家人和臣子,于公于私皆應以陛下為重。」董承、伏完二人齊齊跪伏于地,「另外,還有遠赴兗州之事也請陛下早做打算,未雨綢繆!」

「你是說王黎可能最近就會強攻長安?」

「正是

,老臣二人剛才也說過,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那紙條上既然說今夜子時成廉三人會迎接王黎大軍,我等不能盡信卻也不可不信。」

「既然如此,為何不速將成廉三人拿下?」

伏完面色沉重,搖了搖頭︰「陛下,既無證據,我等或可對其免職甚至監視,但卻萬萬不能冒然拿下成廉三人,否則必將引起軍中騷亂。只怕不等王黎大軍攻來,我等便已自亂陣腳也。

而且,從第一日王黎大軍攻城的陣勢和器械看來,那日王黎明顯未盡全力。如果王黎一旦全力進攻,我想我等只怕擋不住幾日,成廉三人殺與不殺又有何益?陛下務必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便是!」

偽帝看著宮外的大雪,一縷憂色爬上臉頰。

……

在偽帝的擔憂中夜晚終于降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終于停了下來。長安城中和曠野外平鋪著一層厚厚的積雪,原野,城廓,村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好一座素裝銀裹的江山!

子時,直城門。

一陣整齊密集的腳步聲和枯枝折斷的  聲從雪地上傳來,上萬匹戰馬引頸長嘶,將城頭上的守城兵士從睡夢中喚醒。

盧隊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朝城樓下一望,心中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城下白茫茫的雪地中黑麻麻的一片,從雍門直到章城門全是粼粼的銀甲、熠熠的兵戈和健碩的戰馬。而且,還有一兩百架黑  的影子巍然屹立于人群之中。以盧隊的經驗不難判斷,那些便是王黎大軍的攻城武器,比如拋石機,比如沖城車,比如雲梯,比如……

這怕不有十萬余人?

這怕不是要竟全力攻城,打算一擊而下?

「一級警示!」

盧隊一聲怒喝,十名士兵蹬蹬蹬的跑上城樓,緊握手中的鼓槌奮起雙臂之力,猛地落在面前的十面大鼓之上。

「咚咚咚!」

十面大鼓,十道雷霆。

驚天的鼓聲驀地在長安城上方的夜空響起,仿佛方圓百十里內的渭水、涇河、黑河、灞河和灃河同一時間決了堤,滾滾的洪水激蕩沖刷在山崖和峽谷間;又好像漫天的驚雷從九天之上奔涌而下,直貫長安古城。

呂布、李儒、董承、伏完以及盧植等一干文武大臣陪同著偽帝匆匆登上城樓。

王黎已經縱馬而出,手中緊握中興劍,冷厲的劍芒,在茫茫雪原的反照下寒光閃爍。王黎抬頭注視著城頭上的偽帝以及呂布盧植諸人目光炯炯,堅毅如鐵。

「陳留郡王,呂奉先,本將軍再說一次,奉陛下旨意迎接陳留郡王歸京,若是有誰膽敢阻擾不從,本將軍將視其為反賊,長安城一旦為我所破,等待他的便只有一輛檻車!」

「放肆!王德玉,你怎敢如此與陛下說話?」董承勃然大怒,一聲怒喝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一道寒光刺破虛空從城頭上極速而下直取王黎。

王黎冷笑一聲,眼見那利箭已至身前,手腕微微一抬,一道寒光在眾人眼前閃過,「錚」的一聲,中興劍筆直的刺在那箭簇之上,濺起數點寒星,利箭飄然落地。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王黎起身于黃巾起義,先後征討波才、張梁,又曾與袁紹、曹操等人共伐董卓,再揮師關中,下弘農、戰潼關,與曹操、呂布會獵與蒲阪津,和馬玩、候選廝殺在陰風峽。

從冀州到雒陽,從雒陽到關中,一身轉戰何止三千余里?一劍豈止當過百萬雄師?

昔日在虎牢關下、孟津關前,面對著當時正氣焰洶洶的董卓和西涼大馬尚且不懼,區區一個董卓的二狗腿子,區區一支利箭又如何放到王黎的心上。

「董承,既然你等找死,那就休怪王某不客氣了!」王黎大手一揮,正欲下令,忽見一人從城樓上越眾而出直呼王黎,「德玉,可還記得盧某乎?」

王黎臉色微變︰「盧帥,你為何在此地?」

「盧某為董賊所迫,跟隨董賊前往長安,因此一直居于此處。此事說來話長,只是不知道德玉你今日領兵前來,卻是為何?」盧植搖了搖頭,扶牆而立。

「盧帥此言差矣,王某剛才就已經說過,眾軍乃奉陛下聖旨請陳留郡王歸京,盧帥可是沒听清楚,還是打算違抗聖旨要以你一人之力阻止王某?」

王黎揚身而起,身後軍隊齊齊一聲怒喝,霍地分成兩排,一人飛馬來到王黎身前,銀發飄飄,氣沖丹田︰「盧子干,可還記得皇甫嵩嗎?昔年你與老夫同為中郎將,共效先帝同伐蛾賊,難道如今你也打算與老夫分道揚鑣,與老夫也對戰一場?」

盧植苦笑一聲︰「義真兄,陛下乃先帝血脈,數年前已承繼皇室大統,你為何竟然也……」

不等盧植說完,皇甫嵩卻已一聲大喝打斷了盧植的話語︰「子干兄,久聞你洞今古名著海內,播宣王靈扶危柱傾,風霜以別草木之性,危亂而見貞良之節。

難道你不知當年先帝遺旨乃是奉雒陽少帝為新君嗎?如今新君已在雒陽稱帝,建元永安。為何你還要抱著董賊之亂命,以陳留郡王為主?莫非子干兄你認為先帝遺旨乃是謀逆,而董賊亂命所出方是正道!」

一席話說的盧植啞口無言,半晌才說道︰「義真兄,我知你昔日為董賊下獄甚至差點亡命,由是深恨其人。但董賊已死,而陛下畢竟乃先帝遺脈,義真兄,這兵戈相向終究不好吧?」

王黎搖了搖頭︰「不錯,陳留郡王乃是先帝遺脈,但雒陽新君難道就不是先帝血脈了嗎?王某懷中揣的是新君聖旨,手中拿的是先帝寶劍。盧帥,你以為王某只是為獵殺陳留郡王而來嗎?

非也!方今大漢天下紛爭,群雄並起,若不早日掃除寰宇,蕩平賊寇,為天下百姓迎來一個四海清平的盛世,王某又如何對得起新君重托和先帝遺旨?

王某方才也說過,只要陳留郡王驅散身邊的健兒隨王某回京便可,王某依舊禮待郡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若是不從呢?」

王黎將手中的中興劍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長嘯︰「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若是有人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阻擋我等中興大漢的歷史腳步,那麼,迎接他的便只能是滾滾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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