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遷都

子時,夜也深,天邊沒有滿月,也沒有閃爍的星星。雒陽城已經入睡,孟津渡同樣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渡口上卻還停著一艘船,船上一盞孤燈,燈下兩個人。

他們還在對弈,他們的身姿隨著小舟上下搖晃,他們的身影也隨著油燈的明滅忽深忽淡。棋盤上黑白交錯,橫廣縱深,但他們的手中都還捏著一枚黑白棋子。

顯然,這盤棋還沒有結束。

雖然從下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但是他們的心思一直都不上面,他們在意的不是眼前的棋面,他們在意的是雒陽或者天下的布局。

一陣夜風拂過,燈芯忽的爆了一下,船艙里終于又明亮了一點點。王黎手執白子輕輕的落在正中,看著對面那人︰「現在大兄和靈兒應該已經知曉了吧?」

「按時辰算,確實應該已經知道了!」對面那人點了點頭,眉角間揚起一絲微笑,「倒是主公你可想好如何面對靈兒姑娘了嗎?你暗地里找人揍了她阿翁一頓,你就不怕靈兒姑娘暴跳如雷,讓你跪一跪搓衣板?」

王黎嘆了一口,眼瞼微斂︰「在這個世間想做一些事,不付出一點代價,又如何能夠達到目的呢?」

那人深有同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還好我們只是以卒換車而已。雖然犧牲了一個石凱,可畢竟皇甫大帥能夠月兌離樊籠,也算值得慶幸吧!」

王黎將白子擺在棋盤中,朝那人一笑︰「先生說的極是,只是先生你馬不停蹄船不落帆的跑了一天一夜才到此處,可是對那石凱不放心?」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石凱乃是我當年鄉里故舊,其人雖不過一介武夫,卻是一個知恩圖報以牙還牙的實在之人,與我甚為契合。幼年時因得罪當地大戶,父母俱亡,飄落在鄉里。

後來我幫石凱出了一個主意,那大戶從此家破人亡,石凱也才報了仇恨從了軍,有了一份前程。所以,我相信這世間誰都可以背叛我,唯獨石凱不會背叛與我!

至于賈文和,當年我就與主公說過,賈文和有良平之奇,經權變達,算無遺策。如果說雒陽這局棋還有人能夠看透的話,我相信必然是他無疑!只不過他為人低調,又擅于明哲保身,所以就算他猜出是我們的手筆,相信看在當年的交情上,他也不會多嘴一句!」

「哦?那先生跑了數百里的路程,單單只為與王某在這船上對弈一局?」

「主公,當年閻某為大帥驅逐,難道就不能來親耳听一听大帥挨揍這樣的趣事嗎?」那人朗聲一笑在燈下站了起來,露出一張清瘦的面容來,赫然正是本應該在清河主持大局的閻忠閻伯敬!

……

閻伯敬果然不愧是最為了解賈詡的人,賈詡雖還未猜出幕後的主使和具體目的,卻也猜出了此案中的關鍵。

比如武藝卓絕的皇甫嵩,比如默默無聞的石凱,又比如皇甫嵩和石凱合作上演的大漢版陰溝翻船的戲劇。

德陽殿中。

雖然已經深夜,但是董卓也和王黎一樣沒有睡覺。王黎和閻忠是在京中的消息,董卓卻是怕听到三關的消息。

賈詡就站在董卓的身旁,當然董卓的身旁還有李儒、呂布等一干將校,甚至漢獻帝和眾位朝臣也還大殿中,不敢散去。

董卓听了賈詡的匯報,仿佛如坐過山車一般,心情跌宕起伏,臉色也忽而愁雲滿面,忽而又喜上眉梢。

董卓不傻,否則他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他當然知道這是有人要把他的名聲搞臭,可他並不知道這是王黎和閻忠的一石二鳥之計,既搞臭了他的名聲,又順利的將皇甫嵩從遷都大軍中摘了出來。

但,這一切並不妨礙他此刻大松一口氣的心情。雖然皇甫嵩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雖然也損失了一個武師,他依

然很高興。

自黃巾之亂以來,皇甫嵩就仿佛一座山一般一直壓在他的頭上。現在,終于有那麼一個人僅僅用一條棍就幫他給撬開了,而且是最直接的那種撬開,皇甫嵩臥床不起!

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是雒陽城局面危殆,他恨不得立即將雒陽城中的煙花和燈籠全部搶來,張燈結彩,然後再幫皇甫嵩和王黎一個大忙,將石凱風光大葬。

董卓暗自恰了大腿一把,穩了穩心神,朝賈詡看了一眼︰「皇甫大郎回來了嗎?」

「回相國,剛才听人來報,皇甫大郎戌時已經入了侍郎府中!」

「唔!那就給大郎一個交代吧,把那義士…凶手就交給大郎他們處理,另外就讓大郎好好在家里照顧他阿翁吧!」

義士?

賈詡眼中一道精芒一閃而逝,抱了抱拳,悄悄的溜到殿中大柱後繼續打盹去了。

……

「報!小平津守關統帥郭汜求見!」

侍衛的一聲呼叫驚醒了沉睡的德陽殿,董卓心中咯 一下,郭汜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小平津又出了什麼變故,難道這驢日的一日也未堅持住嗎?

董卓還未宣召,便見一道人影連滾帶爬的跑進殿中,行走倉皇汗流浹背,神色間頗為著急,正是麾下驍將小平津守關統帥郭汜。

那郭汜奔至董卓身前,匍匐在丹陛下,仿佛死了親爹一般,抱著董卓嚎啕大哭︰「丞相,末將罪該萬死愧對了您的信任,未能守住小平津,小平津已經為關東聯軍所佔領,還請丞相早做打算!」

當年侍中劉艾曾說過︰堅雖時見計,故自不如李、郭汜。

關東聯軍圍攻小平津主將正是孫堅,小平津關隘堅固,地勢險峻.那孫堅作戰能力並非郭汜之上,又怎會一戰而下呢?是郭汜一時大意還是這郭汜走了霉運?

說到霉運,好像老子一直最近都在走霉運。這關東聯軍簡直就是瘟神一般,誰踫誰倒霉!

徐榮、華雄、郭汜等麾下眾將,哪一個不曾金戈鐵馬縱橫一方;虎牢關、孟津關、小平津雒陽三大門戶關隘,哪一座又不曾壁壘森嚴固若金湯。

結果呢,都特麼的栽倒在關東聯軍的腳下。

董卓憤恨的看了郭汜一眼,一腳將郭汜踢了一個踉蹌︰「滾起來,將詳細經過給本相如實道來!」

「諾!」

一听董卓此言,郭汜忐忑不安的心頓時安定了下來,急忙止住干嚎,爬起身來,雙眉低垂,腦袋緊緊的貼在胸前︰「三日前,孫堅和其他諸鎮兵馬就已經來到小平津,末將見賊勢較大,足有十萬余人,因此堅守小平津,並未出城搦戰。

孫堅、鮑信和張超三鎮諸侯率部猛攻了一天一夜,卻因小平津地勢險固,易守難攻,整日下來,我部除了出現有兩成的士兵傷亡外,小平津依然牢不可破。

但昨日傍晚的時候,孫堅等部收兵回營,換上了丁原、劉岱及張揚所部車輪戰。末將本以為丁原諸鎮並無知名大將,守城應是輕而易舉了。

誰知接觸之下才知道大錯特錯,這丁原的部隊仿佛就像鬼魂附體一般,作戰勇猛,不懼生死,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原來,這丁原麾下有一員驍將名喚高順,其人手中有一支千余人的陷陣營。沖鋒陷陣攀牆越溝無所不能,兼且鎧甲精練齊整,每所攻擊無不破。

一夜猛攻之下,小平津竟然失守。末將在整軍回師雒陽的路途中,又遭孫堅包圍,幸好遇見華文英趕來,末將才能僥幸月兌逃得以回見丞相!」

「為將者可以沒有武勇,但是卻不能不識天文地理。你特麼的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你腦子里裝的都是草啊!」董卓雙目圓瞪,狠狠的掃了郭汜一眼,轉向呂布問道,「高順是誰?」

「高順,字伯循,並州人氏,乃並州刺史丁原帳下副將。」呂布想了想解釋道,「其直屬部下七百余人,號稱千人。其軍鎧甲兵器精練齊整,軍紀嚴明作戰勇猛,戰陣沖殺間攻無不克,時人稱之為‘陷陣營’。但因其人清白有威嚴,不好飲酒,不善交際,故不聞名于諸侯!」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可惜,當日不曾將此人收入帳下!」董卓點了點頭長嘆一聲,又踢了郭汜一腳問道,「文英現在何處?」

郭汜慚愧的看著董卓,說道︰「文英現在還在小平津附近的下河灣村阻擊孫堅所部,不過文英手中僅三千余人,再加上末將從小平津帶出來的萬余士兵,一萬兩三千疲憊的西涼士兵將面對小平津十倍之敵,失去關卡的依托,平原作戰恐怕不能持久!」

小平津一失,雒陽再無任何險阻可守。

若是華雄所部再兵敗下河灣村,關東聯軍朝夕可至也,哎,時不我待啊!看來還想在雒陽最後再撈一筆的計劃徹底破產了!

唐朝的劉禹錫曾寫到︰何處秋風至?蕭蕭送雁群。

中平二年的鐘聲才剛剛掀開新年的篇章,德陽殿中還沒有秋風,只有一縷縷淡淡的春風,「吹取青雲道路平」的春風。但是董卓依然覺得自己也仿佛如秋天的大雁一般蕭蕭瑟瑟,前幾日剛剛嘲笑完袁紹如喪家之犬,報應轉眼就落到自己的頭上。

雒陽無險可守!

關東聯軍朝夕可至!

這次第,怎一個急字了得!

董卓焦躁的看了看呂布、李和李儒等人,突然想起軍餉一事來,見眾將心有余悸,轉過來惡狠狠的看了郭汜一眼,怒喝道︰「你奉命鎮守小平津卻一戰敗北,將我雒陽置于關東聯軍口中,本當取汝首級以儆效尤。

但念你跟隨本相多年,權且將你的頭顱寄在你的脖頸上。本相令你火速率領三千精騎查抄南市富戶將功補過,明日辰時在城南平順門集合,隨本相返回長安!」

「諾!」

見郭汜領命而出,眾將稍稍松了一口氣,董卓已回過頭來,環視著漢獻帝及朝中重臣,一雙眼楮瞪如牛眼,眼中彌漫著道道血絲和殺氣,仿佛一頭欲吃人的野獸。

眾臣不由打了個寒蟬,漢獻帝更是戰戰栗栗的看著董卓,生怕一不小心觸了董卓的霉頭︰「丞相,朕與眾位卿家何時出發,還要等到明日嗎?」

見眾臣俱是膽戰心驚,生不出反抗之心,董卓很滿意自己一眼就能壓服眾臣,恩威並濟果然還是要威啊!

「陛下勿憂,關東諸賊兵指雒陽,為護衛陛下及各位達人,臣立即就會派人護送陛下及重臣前往長安!」董卓搖了搖頭,轉過身虎目圓瞪,焦灼之色溢于言表,「文優,本相與你精兵三千,負責護送天子及後宮妃嬪,務必一個時辰後至平順門前!」

「諾!」

「文和,本相與你精兵三千,負責護送文武百官,務必一個時辰後至平順門前!」

「諾!」

「奉先、稚然(李字),你二人各帥精兵一萬,負責糧草押運,沿途戒備,不得有誤!」

「諾!」

「文度(張濟字),你叔佷二人各帥精兵一萬,為前路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沿途經漢關、新安、秦關、潼關、新豐等地,直達長安,不得有誤!」

「諾!」

「叔穎,本相與你精兵一萬,先行抵達漢關,隨時準備接應大軍,並做好漢關的關務防備,不得有誤!」

「諾!」

「其余眾將,隨本相整頓大軍,準備出城!」

「諾!」

ps:明日就是祖國媽媽的七十大壽了,鷹非在此祝我們的祖國媽媽繁榮昌盛,書友們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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