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回︰我賭他不敢殺她

寧梧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神情,沒有像尋常女兒家那般羞惱求饒,任康鎮肆意侵襲她的唇腔,她亦沒有給出半分回應,當然更沒有出手制止他的行徑。

寧梧就是有點出乎意料,篤定康鎮不敢亂來才故意那麼說,以為可以嚇退他。看來……守衛邊戍的軍士們日子太不好過了。

「你怎麼不叫?連個聲都不出,沒趣兒。」康鎮略微錯開寧梧的唇齒,抓過她的手掌用力搓了搓,「這麼硬?在侯爺夫人身邊服侍,用得著做粗活麼?是習武所致吧?」

康鎮想逼她就範,決計探觸她的底線。

「再硬,也硬不過康將軍。」寧梧低眉掃過康鎮,嗤笑一聲,「將軍現在最硬了。」

寧梧非但沒有讓康鎮得逞,反而變本加厲的惹逗他。

康鎮只覺受到了侮辱,往她耳際邊湊近,「真以為老子不敢辦了你?我要你,輕而易舉。」

「對,易舉。」寧梧任由他狠捏自己的手指,言不盡意地重復︰「將軍很易舉。」

「寧梧!」康鎮突然提高嗓門,厲道。

「嘖~」寧梧側過耳朵,皺眉笑說,「康將軍這是要把我給喊聾啊?」

康鎮倏地扯開她的腰帶,但眼前的寧梧還是沒有還手,他真快挺不住了。

不是挺不住行風月之事,是他再裝不下孟浪之態。他是君子,堂堂正正的大丈夫,這種不恥之舉,他康鎮做不出來。

斯須的工夫,卻像是挨了好久。

「你贏了。」康鎮收回手,自嘲道。

寧梧月復笑,面上已軟下來,恭維說︰「將軍是個好人。」

「那寧姑娘到底交代還是不交代?」康鎮最先攤牌,暗嘆,工于心計這種事比帶兵打仗還要費腦子。

「嗯?」寧梧直視他的眼楮,準備咬死到底,「將軍要我交代什麼?」

「你是什麼來路?若還不肯坦白,被我查出來定不輕饒。」

「你一個邊軍統領,揪著建晟侯府做什麼?建晟侯阻了你的道了?」寧梧欺身而上,反將康鎮推按到假山上,「還是說你在替什麼人監視著建晟侯?」

這頂帽子扣得實在太大,康鎮慌得趕忙否認,道︰「酒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我康鎮身後沒有支撐,若有,怎會在這苦寒之地守了這麼多年?我上對得起北黎朝廷,下對得起錦縣百姓。」

似乎是被寧梧「誣陷」而感忿忿,康鎮又激動地辯白︰「建晟侯是我敬重之人,但這並不代表我會盲目崇拜他。我得了然你們在兩國交界的地方上做些什麼,尤其是你這種‘高手’,為何會甘心做個小侍女?」

「你的手下看到了吧?」寧梧垂下雙目,猜測道,「前些日子,我在大興山上打了東野小郡主。」

「繼續說。」

「沒甚麼可說的。你若真覺得我是惡人,大可以把我帶到你們軍牢里嚴刑拷打,我就是侯府里的一個普通侍女,命不值錢。」寧梧一臉無畏地道。

「連生死都不懼,難怪不在乎我佔你的便宜。」

「你佔我的便宜?」寧梧冷笑道,「將軍多慮,不必記掛在心上。」

「老子,老子……」康鎮又讓她給嘲諷了,大手兀地掐住她的脖頸,威脅說︰「你最好不要犯在我手里。」

這一幕,恰被心急火燎找到他們的鳳染所瞧見。

在往花園里趕來之前,隋御好頓相勸她,道寧梧定能保護好自己,讓她不要沖動行事。

可眼前是什麼景象?康鎮是要掐死寧梧麼?寧梧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誓死不還手反擊?

「康鎮,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鳳染踏進狹小的假山空間里,兩手用力拖拽寧梧,把她護到自己身後。

「寧梧怎麼你了?你要這麼待她?上一次我做主把她送給你,是你自己左右不要。今兒怎麼回事?喝醉了就想強搶女婢?人家不從,就要動殺機?」她艴然不悅,由于怒叱的太過大聲,嗓子都快喊破音。

康鎮愣怔住了,寧梧也半日沒反應過來。

假山之外已聚集不少人,但不知怎麼回事,竟沒有一人再走進來。

寧梧拉過鳳染,欠身笑了笑,說︰「夫人不要生氣。康將軍沒有輕薄我,他就是讓小的帶著他,在花園里散散步。」

「你胡說八道!」鳳染彎下腰,替寧梧快速系好扯開的腰帶,「以為天黑我就看不見麼?你怕他作甚?為何不出手揍他?侯府日薄西山,連個丫頭都護不住了?」

寧梧忘了腰帶未系這茬兒,鳳染已信眼前所見,康鎮輕薄她的「事實」再洗月兌不掉。

康鎮竟無語凝噎,有個寧梧倒打一耙還不夠,這又多出來個鳳染?

「水生!」鳳染向身後喊話,「康將軍喝醉了,趕緊帶他找房舍歇息!」

水生在假山外面應聲,卻遲遲沒有進來。

鳳染等不及,啐了口康鎮,牽起寧梧繞出假山。

但見榮旺幾人在郭林的指揮下,統統轉過身子背對她們。郭林自己也一眼都不往假山這邊瞅,在更加明亮的燈光下,還能看到他不住抖動的肩膀。

唯有水生提著提燈垂首相迎,但目色始終望著地面,好似不抬頭,不看寧梧就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一直沒甚麼情感起伏的寧梧,終于在這一刻哽咽住了。

「我沒事,水哥兒你把頭抬起來,瞧我是不是好好的?」寧梧強笑道,「搞得這麼興師動眾,我一個小侍女哪能承受得起?」

水生方慢慢抬眼,見寧梧跟平日無樣,終于如釋重負。他還沒等回頭支會郭林,郭林已冒冒失失地跑過來。

「你……你……」郭林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你」了好幾聲,才道︰「你沒事就好。」

「你這麼緊張我?」寧梧語意輕佻,抬手在他腰間按了按,將出鞘未合嚴的刀身收回去,「腦子有問題啊?我用得著你來救?」

她口中在罵,心里卻生出暖意。這個憨厚的男子,居然要為她跟人拼命。

「我忍住了,我又不傻。」郭林喉頭攢了攢,「女人就是麻煩,你以後能不能只擦粉繡花。要不是會點功夫,至于遭到人家懷疑?」

寧梧被鳳染帶回上院,把這里的殘局交給水生等人善後。

康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只覺如芒刺背。任水生如何挽留,他亦不肯在建晟侯府里留宿,執意回到霸下洲和隋御辭別。

隋御沒有就寧梧一事跟康鎮翻臉,還故意調笑說︰「將軍要是真看上那個侍女,明日我便教人給你送過去。不過她性子烈得很,是個練家子出身。」

交代給郭林的那些話,只能由隋御陸續吐露給康鎮。

隋御越是自圓其說,康鎮越對寧梧,乃至整個建晟侯府產生疑惑。可他沒有再表露出什麼,只從侯府落荒而逃。

「真的沒事?」

鳳染帶寧梧回到西正房後,便再沒有露過面。她眼圈微紅,把寧梧里里外外看了個仔細。

「康鎮他不敢。」寧梧反而替康鎮開月兌起來,一並把他們之間交談的內容逐一講明。

鳳染認真听過後,思忖片刻,嘆息道︰「他這麼揪住你不放,遠超過我之前的預判。」

「那我這就離府,絕不牽連大家。」

「你往哪兒走?」隋御忽然推門而進,「你走了,侯府就是做賊心虛。」

寧梧起身恭敬立好,叉手道︰「還望侯爺明示。」

「你現在就動身,去追攆康鎮。」隋御抱臂站到窗下,輕點下頜,說︰「我們來賭一把吧。」

鳳染「騰」地一下跳起來,質問道︰「你想讓她色誘康鎮?」

隋御五指扶額,沒奈何地說︰「不讓康鎮放下疑惑,他就會一直咬著侯府不放。如今尚且能蒙混過去,再往後挖地道時該怎麼辦?侯府人數越來越多又該怎麼辦?」

「侯爺是想讓寧梧自爆身份?賭康鎮會站在侯府這邊?」

「我不求他站到侯府這邊,我只要他相信,我對他沒有任何威脅,與他永遠不會成為敵人。」隋御轉身看向鳳染,「買通苗刃齊或許可以靠錢財,但康鎮明顯不可以,他心里有自己的準則。」

「寧梧自爆身份以後,康鎮要是把她扭送到盛州呢?你要讓她承受什麼?她這條命是你我一起救下的。」

「我願意。」寧梧搶聲道,「夫人,寧梧願意。」

「逼他。」隋御負手說,「要麼讓康鎮殺了寧梧,要麼讓他為我們守口如瓶,不給他第三條路。」

「隋御……」鳳染望向他,忽覺得他有些可怕。

「我不是好人。」

「我這就去,夫人在家里等我。明兒一早,我想吃肉行麼?」寧梧理了理衣衫,笑道,「我定能平安歸來。侯府如果能爭取到康鎮,以後做什麼事情不方便呢?」

「寧梧,你去吧。」隋御平緩道,「你回來,我陪你吃肉喝酒。」

寧梧鮮有地粲齒大笑,旋即疾步跑了出去。

「寧梧,寧梧……」鳳染奪門去追,卻被隋御自身後環腰拖回來。

「是我呢?要是我呢?你也會這樣做麼?為了目的犧牲掉別人?」鳳染痛苦地凝視隋御,「還是說這就是侯府翻身的代價?我得學著承受?若不先發制人,被碾死的就是你我?」

「我在賭,是因為我有把握,康鎮不會殺她。」隋御捧起鳳染的臉,「信我,我們一定會賭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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