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回︰那天究竟發生啥

之後幾日里,鳳染老覺得隋御瞅自己不順眼,稍微靠近他一點,他不是吹胡子瞪眼兒,就是說話夾槍帶棒。搞得她像是犯了多大的錯,她絞盡腦汁地尋思,源頭也就在康鎮身上吧?

她不就是跟康鎮喝點酒嘛?至于那麼生氣?她那麼做為誰?還不是為了建晟侯府以後能在錦縣上立足!

只是……康鎮那天是怎麼離開的侯府,他離開侯府以後的事,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難不成是喝斷了片?趁機對隋御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花費那麼長時間,終把他一身毛刺給捋順。天天兒凝睇自己,那叫一個深情款款,才過了多久好日子?

鳳染哪敢直截了當問隋御,只好變著法地套鄧媳婦兒和水生的話,得到的答案皆是她喝得有些醉,送走康鎮以後便回到房里睡下了。

既如此,隋御為啥看她是那副表情?鳳染翻來覆去想不通。

直到她支會隋御,一會兒要再去趟知縣府邸。正在木人樁上練拳腳的隋御,霎時掉下來臉子,抬腿便向木人樁上狠踹一腳。

鳳染听到貌似木頭斷裂的聲音,身子一抖,撫著心窩道︰「乖乖~你這是沖誰發脾氣呢?」

「我沒有沖你!」隋御拿起長巾擦汗,松散著衣帶走到鳳染跟前,「苗刃齊府邸,不許去!」

「給我個理由?」

「沒有。」隋御鳳眸微斂,冷聲說,「我就是不想讓你去。」

「你發什麼神經?」鳳染避開他,剛鍛煉完的隋御,身上老散發出一股誘人的氣息。

然而隋御高大的身軀已堵住她所有可逃之路,他把她一步步逼到牆邊,低首道︰「不要去。」

「我,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鳳染忽然屈膝往外鑽,企圖逃離隋御的圍困。

隋御先一步判斷出來,一抬手按在牆壁上,又把鳳染的出路給堵死,「一定要去?」

鳳染沒奈何地靠回到牆壁,咬了咬唇,「你不要負氣,不要覺得我在操勞,等你不用再困在霸下洲的殼子里,有你忙碌的時候。何況我沒覺得怎麼樣啊?我保證——」

她輕搖廣袖,豎起三根手指頭,笑加加地道︰「絕不隨便喝酒。我知道你這幾日為這事跟我置氣,大可不必。」

隋御擲下手中長巾,剛想去握鳳染的手,鳳染已把手掌搭在他的肩頭,一本正經地拍了拍︰「做男人得大度些,總小心眼兒可不成。」

隋御鳳眸微垂,喉間滑動了兩下,「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

「記得什麼?」鳳染狐疑,窘笑問道,「那天……我欺負你了呀?」

隋御自喉嚨里低哼一聲,回手搔了下挺拔的鼻梁,「那日你酒醉,主動撲進我懷里,說讓夫君好好疼疼你,還說你特別喜歡我,想為我多生下幾個女圭女圭。」

「你胡說八道!」鳳染羞得都快要鑽地縫兒里,她怎麼可能說出那種話來?

「娘子還說……」隋御捏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胸膛里一帶,「說你就願意粘著我,別人都懶得看一眼。這些話……」

鳳染左支右絀地推開隋御,期期艾艾地說︰「不可能是我說的,隋御你在詐我!」

「我幫娘子回憶一下,看你能不能記起來。」

隋御勾住她的後頸,向後衣襟兒里摩挲下去,唇齒貼著她的臉頰親過去,最後竟餃在她的耳垂上,反復輕啜。

「大,大白天的……」

鳳染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隋御這都是跟誰學的?天下烏鴉果然一般黑,那事兒男子都可無師自通!

「侯爺,我又弄倆沙袋回來,這次肯定夠……重。」

郭林扛著兩只沙袋邁進來,那個「重」字基本沒發出聲。他先往窗外瞧了瞧,這才晌午時分,侯爺已按捺不住了?腿腳好了就是不一樣,到底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啊!

「不知道敲門?」隋御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鳳染,用拇指揩了揩唇邊。

鳳染趁機逃開他的「魔掌」,朝郭林深深福了福,心道,大兄弟,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敲什麼門?郭將是外人嘛?別在這擺你那侯爺的譜兒,不然晚上不給你飯吃!我走了!」

鳳染跨出東正房,少焉,隋御便听到她在外使喚水生去套馬車。

隋御唉聲走到窗子前,「只有水生跟著?」

郭林這才挪過去,蹲下來幫主子綁系沙袋,嘿嘿笑道︰「屬下進來前,瞧見是寧梧在抱廈里候著。她近期身子大好,已寸步不離地在夫人跟前伺候。這姑娘下手是真狠,我听水生回來學說,剁人家手指頭眼楮都不帶眨一下。」

「康鎮,苗刃齊。」隋御從窗子里再瞧不見鳳染的身影,方轉過身,「把這倆人搞定,咱們在錦縣上立足就容易的多。」

「我們盯苗刃齊那麼久都無果,夫人一出馬,馬上就弄到了線索。」郭林又把隋御剛才踹歪的木人樁扶正,「從女眷下手是個法子。」

「是我無能。」隋御自嘲地說。

郭林身子一凜,趕緊俯首道︰「是屬下們無能。」

隋御明白當下這個情況怪不得別人,郭林能回到自己身邊已算不易。他不能強人所難,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一樣。他現在缺少的不僅僅是護院家將,還有謀士心月復,能與他共商大計之人。

「顧將軍有沒有回信?」

郭林搖搖頭,顧光白甚久沒有動靜,不知是雒都那邊又出了什麼岔子,還是他什麼風聲都沒有打探出來。

元旦終要到來,去歲那困窘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今年尚且談不上富有,但至少闔府上下都能吃得上飯。

「前兒芸姐兒讓順意捎信兒回來,道這兩日還能再收上來一月盈利,定沒多少錢,卻是幾家店鋪的心意。」鄧媳婦兒垂在鳳染身邊說,「米鋪里的稻谷徹底賣光,芸姐兒想請夫人示下,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先空著吧,外面稻谷瘋搶,售罄也算正常。延邊街租金便宜,往侯府交銀子時,多給他們返還回去點兒。要金生看住那幾家店鋪,若是我預料的沒錯,這個月絨線鋪和緞子鋪也能有點盈余。」鳳染端起茶盞,撥了撥茶沫,慢吞吞地喝下一口。

「過年都得穿新衣,有錢人家個個都得置辦新行頭;沒錢人家自己個兒舍不得穿,也得想法子給孩子弄套新衣裳。」鄧媳婦兒替鳳染續上茶水,說道。

寧梧蹲在銅火盆旁,擺弄里面的炭火,豎起耳朵听鳳染和鄧媳婦兒言語。她對這些瑣事不大開竅,故而從不吱聲。

「回本是個漫長的過程。」鳳染從羅漢榻上站起來,「府上吃穿不愁就成。」

寧梧見鳳染朝銅火盆這邊走來,忙地起身,欲要給她搬個小杌過來。

「不用麻煩,我就是坐久了起來走走。」鳳染伸出兩手,在炭火上方烤了烤,「你今兒感覺如何?」

「小的已好的差不多。」寧梧頷首說,「那湯藥都不想吃了。」

鳳染︰「再吃一個月吧,家里又不差那點藥,再說咱外面還有生藥鋪子供著呢。」

寧梧微提起唇角,斂笑說︰「遵夫人的意。」

「我和王夫人近來走動頻繁,那偷人小妾已被她找人牙子給賣掉。苗刃齊知道自己腦袋頂了綠,不好聲張亦不好承認,暗戳戳地把那小廝給結果了。王夫人這次是殺雞儆猴,苗刃齊未來一段時間都得夾緊尾巴做人。」

「多虧夫人綢繆,拿下知縣夫人,以後苗刃齊有什麼動靜,咱們都能了如指掌。」寧梧低眉叉手,稱贊道。

「恭維我作甚?哪次去知縣府邸你不在場?」

「盛州殺人大案成為懸案,听苗刃齊的意思,上面就打算這麼一直懸著?」寧梧覺得很無奈,「雒都是從根兒上開始爛!」

「哎呦~寧姑娘,懸著對你沒好處麼?要是一查到底,通緝你的幾率又變大了。」鄧媳婦兒在側附和道。

「也是,如今在侯府什麼都好。」寧梧苦笑,「我從來沒過的這麼安逸過。」

「你啥時候教我幾招?水生、郭林都惦記跟你比試比試。我和他們打了賭,買你贏。」鳳染拿起火鉗,扒拉幾下炭火,「可不要讓我輸錢哦。」

「夫人賭多少?」

「一兩銀子。」

寧梧眼眸一挑,自信地道︰「我不會讓夫人輸錢的。」

她一面言語,一面起身,先是虛晃了鳳染兩下,手上已多出把匕首。

嚇得鄧媳婦兒心提到嗓子眼,跟在後頭勸道︰「寧姑娘,這東西無眼,你悠著點兒,別……別傷了夫人。」

寧梧沒有理會鄧媳婦兒,將匕柄一轉遞給鳳染,「拿住。」

鳳染大著膽子接過去,歪頭笑問︰「你怎麼猜到我把匕首放在哪只袖子里?」

「直覺。」寧梧指向自己心髒,「以後時間長了,夫人也能猜得到。往這里刺——」

「不行。」鳳染下不去手,「誤傷你怎麼辦?」

「怎麼會?我自有躲開的法子。夫人大膽地刺,連刃器都拿不穩,我還怎麼教你其他。」

鳳染手心里冒出汗,覺得匕柄在往下滑,「我真的刺了?」

「刺!」寧梧狠厲道,「待那凌恬兒從雒都回來,她必來找夫人麻煩。把我想象成她,夫人就好下手了。」

鳳染含笑,用力刺過去。寧梧身子輕快一躲,已閃到鳳染身後,旋即一手扼在她的喉嚨上,另一只手已抓在匕柄上。

「夫人心善,對那小郡主沒有殺意。」寧梧靠在她耳邊冷峻說,「但我只要動動手指頭,夫人便不能再喘氣。」

「很好!」隋御拊掌而進,「教的不錯,你繼續。」

言罷,但見窗外陡然飛進來一只凶猛鷹隼,眾人目光隨之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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