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回︰侯爺就是個陪襯

且說水生累日在縣上奔走,海底撈針般甄選出十幾家符合條件的店鋪。鳳染細細通看了一遍,方把紙張遞送到隋御手里。

隋御以為鳳染是有心征詢他的意見,然而卻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瞧那上面標有兩家生藥鋪,一間在縣上朝暉街南段,那是錦縣縣中最繁華的地界。」鳳染異常嚴謹地問向水生,「另一間則在邊境集市附近,同樣守著個極好的位置。這兩家生藥鋪為什麼會經營不下去呢?」

水生低首淺笑,為鳳染耐心地解釋起來。

在朝暉街上的那家生藥鋪,門面三間,不算大。街市往來人群雖多,但真正能邁進店內抓藥的人少之又少。因為整整一條商市里,大小藥鋪有五六家,他們這間實在沒什麼優勢。

有的生藥鋪是百年老店,采集藥材早有一套完整的渠道;有的生藥鋪里則請來縣上名醫坐鎮,自然能為店中招攬許多顧客。

「他們家這麼沒有優勢,就算咱們入股也沒啥用呀?」鳳染狐疑地說,心里卻裝了另一套小九九。

水生幫她挑選出來的十幾家店鋪,她第一眼就鎖定了這兩家生藥鋪。不為別的,有隨身空間能幫到她呀!空間里什麼珍貴藥材沒有?什麼罕見名藥尋不到?況且保質保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還絕對不會出現醫患糾紛。

即便她在醫理這方面是個半吊子,可拿隋御練手這麼久,效果不是挺顯著的?

一雙殘腿忽忽悠悠就好了。

但是想歸想,真正動手操辦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選人方面得慎之又慎,底子一定要模透。全仰賴孫祥那個龜孫子所賜,弄得大家都杯弓蛇影了。

「有的。」水生莞爾笑道,「那門面是他們家自己的,沒有租金。這可比其他家省去不少開支。夫人剛才也說,朝暉街是錦縣最繁華的一條街市,租金當然不便宜。」

「有門兒!」鳳染興奮地笑道,「水哥兒最懂我心。」

「小的知道夫人懂些醫理,要是能在暗處相助一二,想來這間生藥鋪能夠盤活。」

上一刻還掛著笑容的鳳染,頓時僵住雙頰。

隋御在旁沒忍住,吐槽說︰「呵~讓夫人給外人看病,水生,虧你想得出來!」

「侯爺是吃飽了就罵廚子。」水生趕緊往鳳染身後挪去一大步,誚笑道,「瞧侯爺現在這腿腳多利索。」

隋御好不容易插上這麼一句話,還被水生給排揎回來,心里氣得不行。敢情,他現在真是吃現成的了,啥都用不著他操心,啥也用不著他指手畫腳!

「這家畫上重點。」鳳染沒理會他們主僕倆說笑,認真地道,「那在邊境集市附近的那一間呢?」

聞言,水生又逐一解釋起來。整整一個多時辰里,二人把每間鋪子的利害都剖析一遍,最終定奪出四家最為適合的店鋪。

「既這麼著,小的就想辦法接近內部去,爭取把這幾家的底兒好好模一模。」

鳳染抿唇想了想,道︰「下一次過去,帶上我。」

「夫人要露面麼?」水生身子一震,驚詫道。

「我和芸兒身份對調一下,我給她當使喚丫頭。讓她出面,我跟在後頭站著。」

水生松了口氣,舉起大拇指道︰「還是夫人高明!」

鳳染翻了他一眼,笑彌彌地說︰「水哥兒能不奉承我嘛?」

她又從隋御手邊奪過紙張,重新翻看一遍,指了指其中一處,「這一間我想賃下來。」

隋御和水生的目光立馬跟隨過去,二人均表示不解。

「這間地勢偏僻,遠離邊境也遠離街市,正適合做米鋪。」

「把米鋪選在這里,有幾個人會去買?」

「咱們開米鋪又不是僅僅為了掙錢。」鳳染意味深長地笑說,二人方猜到她的意圖。

「選在這里離建晟侯府南轅北轍,不宜讓人產生懷疑。就是平日里他們回府要費勁些。」水生目光盯在鳳染所指之處,「不過那個地方的租金很便宜,對咱們來說非常有利。」

「金哥兒沒甚麼親人,芸兒更不想再跟母家有啥往來,咱們侯府里還沒有個至親長輩。」鳳染斂眸苦笑道,「我和芸兒商議過,想免去那些繁文縟節,只在府中熱熱鬧鬧入個洞房即可。過後他們倆就搬到米鋪上去,第一步棋便算下好了。」

「倆人的八字總得算算,到底定在哪一日成親,不好由著他們倆隨便瞎說。」隋御拳抵唇邊,清了下嗓子道。

「侯爺這麼信黃歷呀?」

「當然!」

鳳染暗嘆,到底是古人喲,就是愛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本侯和夫人成親時,先帝可沒少折騰欽天監。」

隋御心里發虛,當初他沒上過一點心思,直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他和鳳染到底在哪一日成親拜堂的。那時候他臥床不起,日日燒得糊里糊涂。

拜堂那日替他去迎娶鳳染的是郭林,替他拜堂成親的……隋御偷偷地瞟一眼鳳染,她怎麼一點幽怨都沒有呢?

那時候與她拜堂成親的根本不是個人,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大公雞啊!

元靖帝當初說的便是替他娶個娘子沖沖喜,或許傷病就會有好轉。

鳳染就是他的福星,隋御模了模自己發燙的臉,覺得賊疼。原來有多不待見她,現在就有多喜歡她,這臉打得啪啪的。

郭林和金生繞著苗刃齊宅邸、縣衙周邊等地轉悠好幾個晚上,均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只是無意間模清了苗知縣的喜好。這位知縣算是個比較好的父母官,日日認真處理縣上的各項要務,有的時候都要忙到後半夜。

但是苗刃齊很,家中有好幾房小妾,均是錦縣上的鄉紳和商賈送給他的。他子嗣偏少,膝下只有一雙兒女,也是打著這個旗號,才在明里暗里不斷納妾。

郭林和金生覺得無趣,趴在人家牆頭上听這位苗大人的嬌妾鶯聲軟語,實在不是什麼舒服體驗。就在他們準備放棄時,終于撞見了一條重要線索。

「你們把人家信鴿給炖了?」芸兒張大嘴巴,「那鴿子招誰惹誰了?」

郭林懊惱地望向金生,覺得他這位未過門兒的娘子太過好騙,怎麼就便宜上金生這廝兒了呢?

金生拉拉芸兒的小手,寵笑道︰「逗你的,我們沒有吃,早把它給放了。」

芸兒撫了撫心窩,「那就好,那就好。」她指向已往東正房里走去的郭林,「還不趕緊跟過去。」

「你呢?這是干什麼?咋還擦粉描眉的?」金生直愣愣地問道。

芸兒甩開他的手,氣鼓鼓地說︰「我就不能擦粉描眉,打扮得漂亮一點?」

「能呀!」金生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我覺得你啥樣都好看。」

「臭男人!」芸兒又將他推開,解釋說,「一會兒我跟夫人和水哥兒他們出去,說是要見什麼店鋪老板。今兒我演主子,夫人給我當侍女。」

金生早聞此事,有些憂心地囑咐道︰「芸姐兒,那你得好好練練,我擔心你再演砸了。」

「我昨兒練了一晚上呢!」芸兒不服氣地說,「肯定不會耽誤夫人的事。」

倆人正說著私房話,鳳染已在前頭喚起芸兒。金生便推著她趕緊跟過去,臨了,不忘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郭林甫一進門,便看到隋御站在窗子下往外抻脖子,絲毫不在意侯爺的臉面。

「侯爺,夫人他們已經走了。」金生忍俊不禁,「有水哥兒護著,夫人不會有事的。」

隋御回過神瞪了眼金生,咕噥道︰「出府就不能帶上我?」

「什麼?」郭林和金生不約而同地問道。

「我讓你們趕緊往下說。」隋御緩慢地活動雙腿,「信箋上都寫了什麼?」

「繼續觀察,不可掉以輕心。」郭林念出信箋上的內容,「我們看過之後,便重新綁回信鴿腿上,放它回了庭院里。」

隋御思忖半晌,試著推斷道︰「講述的大抵是我。苗刃齊一直縮在後面不露頭,這回突然來侯府,要不是被後面人逼著來探我的實情,他怎麼會過來?」

「屬下猜想苗刃齊放出去的消息,應是侯爺身子每況愈下,不足什麼氣候。」郭林一手拇指在腰間刀柄上摩挲兩下,「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肯定是曹太後他們。」金生武斷道,「只有他們家最害怕侯爺好起來。」

「可是……」隋御緩聲說,「鳳染雖不是曹太後的親外甥女,但好歹算是從曹家走出來的人。他們為什麼舍近求遠?只要搭上鳳染這根線,想知道我的狀況易如反掌。」

「屬下說句不中听的。」郭林先往窗外瞅去兩眼,仿佛很怕鳳染會突然出現,「屬下和郭林在雒都那段時間,已算徹底公開身份。按說鳳家知道侯爺的人回到雒都,是不是該想法子聯系上我們?」

「沒錯。」郭林接過話茬兒,「我們在鳳府周圍晃蕩好幾日,可鳳家根本不聞不問。最後我們沒得法子,只得跑到鳳家門房前說明來意。他們家以為我們是打秋風的,連大門都沒給我們開。」

「你們剛回來那會兒怎麼沒說?」隋御握緊拳頭發出吱嘎吱嘎的骨頭響。

「我們怕夫人知道後傷心難過,便約好在夫人面前只字不提。」

隋御的心又顫了一下,鳳染前些年到底都遭遇過什麼啊?

「侯爺,快看!」金生突然指向庭院里,匆忙道,「咱家鷹隼飛回來啦,準是顧將軍那邊回了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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