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西有諭恩

初听阮姑娘三字,阿茶尚未反應過來,對于「阮年」這個新身份,很顯然,她還未全然適應。

倒是溯北拍了拍阿茶的肩,神情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小阮啊,咱們快走吧。」他雙腿逐漸恢復了力氣,只是離聞宛白近了,還是會不自覺地腿軟。

念及此處,他又離阿茶近了些。

百里無月與聞宛白已經走出好幾米遠,阿茶撓了撓頭,突然狠狠掐了一下溯北的腿,疼的他登時呲哇亂叫。

溯北眼淚汪汪地盯著她,顫巍巍地退開幾步。「小阮——」阮字才落地,他的另外一條腿就遭了殃,阿茶用盡全力來了個大旋轉,痛的他躲避不及,險些掉下眼淚。

「小什麼小,老娘是你女乃女乃輩的人。」

見他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阿茶想到聞宛白方才說的話,突然驚喜地一笑,「溯北,你怕疼?」

溯北好不容易把眼淚憋了進去,皺了皺粗黑的眉,像極了受了欺負的小媳婦。

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沒成想,被阿茶發現了。

又一道驚雷閃過,而聞宛白則是轉了身,在遠處等起他們來。

百里無月擔憂地望了眼竹林深處,「宮主,此處當真會有山洞麼?」

聞宛白輕輕瞥了他一眼。

「本宮始終相信一句話,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們如今沒有退路,能試上一試,便試上一試吧。」

語罷,不過須臾,阿茶便揪著溯北的衣領急急趕了上來。

「阿白,我發現取溯北眼淚的法子了,他怕疼,哈哈哈。」

聞宛白將目光轉向溯北,他早已漲紅了臉,估模著是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感受到她的注視後,他垂下頭,就是不肯看她。

「先走吧,這件事等下再說。」

她抬頭望天色,這一場雨,已經有揮之欲出之勢。

竹林的盡頭,是懸崖,沒有藏身之所。

聞宛白走到懸崖邊,彎腰向下望去,茫茫的一片,看不見盡頭。幾根粗長的藤蔓自然地垂落,她伸手探去,那藤蔓登時緊緊纏住了她的手,利刺鑽進血肉,紅艷艷的鮮血模糊了視線,未及反應,那藤蔓便纏上聞宛白的身體,將她甩下了懸崖。

「宮主!」

「小白白!」

「溫兄弟!」

幾個人的聲音在狂風中無端顯得刺耳,漸漸消逝在她的耳畔。聞宛白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刺痛難忍,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察覺到腳下有了實質性的觸感,藤蔓快速地撤開她的身體,聞宛白不自覺膝蓋一軟,直直倒了下去。

聞宛白勉力扶住旁側粗糙的石壁,忽略那鑽心的疼痛,她打量起四周來,方才未細看,她手搭著的石壁旁邊,赫然是一個烏黑的洞口,腳下則是凸起的岩石,若是再走幾步,便能見到下面的萬丈懸崖。

傾盆大雨頃刻而至,碩大的雨滴砸在臉上,泛著微微的疼意。雨水浸濕了衣衫,混合著被刺痛的傷口,不斷地刺激她的神經。

聞宛白勉強爬進了漆黑的洞中,暫避風雨。洞中幽深,叫人瞧不真切。她盤腿坐好,閉眸調理氣息。

淋濕的發絲緊緊貼著肌膚,無端顯出幾分破碎凌亂的美。

有倉皇的腳步聲響起,聞宛白警覺地睜開眼眸,尋聲望去,「無月?」

尾音上揚,勾起淡淡的疑惑。

百里無月勉力站穩,在听見聞宛白的聲音後,面上立刻露出欣喜,一顆一直高懸的心終于平穩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瞬息之間進入洞中,毫無障礙地撫上了聞宛白冰涼的手,卻模到了微有幾分濕潤粘稠的液體,「宮主。」

他的聲音微微一顫,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聞宛白抽出受傷的手,對于百里無月的到來,並未有多少意外。「阿茶和溯北還在懸崖之上麼?」

百里無月輕輕「嗯」了一聲,「宮主放心,阮姑娘和溯北兄是安全的。」

只是沒有避雨的地方,照著外面這下雨的架勢,多半是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外頭雨大,我們歇會兒再上去吧。」

聞宛白恢復了正常的坐姿,輕輕倚靠著身後的石壁,身上泛著疼,一時不願多言。

她閉了眸,迷迷糊糊間,突然听到山洞中有人在說話,聲音喑啞,絕非百里無月。聞宛白登時靈台一片清明,恰逢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將洞中的景象照的忽明忽暗,雖說只是一瞬,卻足以讓她看的真切。

不遠處,有一個人,正睜著枯槁的雙目狠狠凝著她。

百里無月自然也已發覺,那鐵鏈抖動的動靜越發大,不知不覺間竟然有幾分滲人。他按住聞宛白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聞宛白不禁嗤笑出聲,目光落在他按住她手腕的那一只手上,百里無月還真是愈發膽大包天了。

百里無月小心翼翼地道了一聲,「宮主,多有得罪。」

他擔心,聞宛白會無意沖撞了里面的人。

南鳴山莊的一切都過于怪異,素來瓖著名門正派的名,卻在第一輪比試之前殺雞儆猴,還有地下迷宮殘暴無道的元澤,以及這懸崖之下的暗藏玄機,無一不在彰示著其間的復雜。

聞宛白另外一只手覆上百里無月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撫,而後抽回雙手,倒也不急不緩,目光望向不遠處以鐵鏈晃動來引起她注意的人。

「閣下是何人?」

良久,無人應答。

聞宛白險些以為那人是個啞巴。

他終于開了口,嘶啞暗沉,讓听者禁不住屏住呼吸。

「西諭恩。」

聞宛白欲走進他,卻被百里無月半路攬住,他生怕這男子會傷了聞宛白。

聞宛白卻是輕輕一笑。

「無月,退下。」

百里無月咬了咬牙。

聞宛白勾唇,聲音不咸不淡,「想不到四年前一舉奪得武林盟主之位的西樓主,現下竟活的這般狼狽。」

百里無月一怔,移開了步子,未再阻攔。怪不得「西諭恩」這個名字這樣熟悉,水月宮雖不參與武林大會,但江湖上的消息,還是會第一時間傳回水月宮的。

西諭恩听聞宛白這般嘲諷,攥緊了拳,「要怪只能怪南鳴山莊手段卑鄙,囚禁我,不過是想讓這江湖上少一位敵手。」

他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變成了呢喃自語,那喑啞的聲音磨著人心,卻並不是常人所喜歡的聲音。他曾經或許是有一把好嗓子的,或許是在被囚之時毀了罷。

聞宛白慢條斯理地走到他的面前。

「我可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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