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宛白提起寄白,那人甚至仍陶醉于自我感覺良好中無法自拔,連她的招式都未看清,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彌漫開來。
手起劍落,凌厲自有風骨,渾不拖泥帶水。
她一劍捅穿了那喋喋不休的人。
「廢話真多。」
聞宛白彎唇一笑,毫不留情地拔了劍,退後兩步,那人直直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她下手狠,鮮血濺到她的臉上,開出艷麗的花朵。
他可能至死都無法想到,面前這俊美的少年,眉目間分明鐫刻著善意,做起事來會這樣狠絕。
聞宛白凝著那劍上艷紅的鮮血,寄白在吸收到新鮮的血液後,竟變得愈發 亮,近乎晃花人眼,不過須臾,血液便漸漸沸騰起來,繼而消失的無影無蹤,聞宛白只覺得寄白捏在手心,比之前更為有力。
太久不曾殺過人,她這一顆心,亦太久不曾為何事悸動。
眾人幾乎從未殺過人,甫一見聞宛白此舉,不禁嚇退了幾步。
「我們都是來參選的,你何必置人于死地!」
「就是就是!」
「這少年看起來生的漂亮,不曾想竟然是個蛇蠍心腸的!」
眾人喋喋不休吵起來,皆是在道聞宛白的不是,卻在她的一記眼刀之下,漸漸消音。
聞宛白捏了捏劍柄,抬眸草草掃了一眼,他們真是太吵了。可惜,她現下沒有讓他們立刻閉嘴的能力。
她對準尚且在喋喋不休的人,不過須臾,劍已飛出,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震驚地握上豎在眼前的劍,目光逐漸渙散地望向聞宛白,「你,你……」
他痛的逐漸彎了腰,跪在了地上。
這下,沒有人再敢多言。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們這就走。」
幾個人連滾帶爬地逃離此處,根本不在意有同伴在此地死去。
聞宛白悠悠上前,捏著劍柄,拔出了寄白劍,許久不曾見血,今日的寄白,顯得十分活躍。
寄白,顧名思義,借此劍寄托予宛白的無盡思念。
是她那親愛的師父,她長久以來的心魔,在賜劍那一日,給這劍重取的名字。
他想讓她在拿起寄白劍之時,能無時不刻記著他。殊不知,聞宛白這一顆冰冷的心啊,早已痛到幾近麻木,再難起波瀾。
到頭來,也不知究竟誰是誰的寄托了。
溯北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他眸中是滿滿的難以置信,還有深深的恐懼。
他們所處之地,不是修羅場,卻勝似修羅場,此時此刻,她更是像極了傳說中的修羅。
他吞了吞口水,上前兩步,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在聞宛白面前,顫巍巍地叩了個極響的頭,「溫兄威武!」
聞宛白定定站在他面前,目光沉沉,聲音悠長,似是嘆息,「我說了,幫了你,是要向你取一樣東西。」
聞宛白抬起衣袖,借著劍身映出的容顏,細細擦拭臉上的血跡,英挺的鼻梁,精致的眉眼格外引人注目。可見過她的人,多半記住的是她的殘暴性情,而非這一張可記百年的容顏。
百里無月定在原地,他的神情微有幾分恍惚,宮主自武功盡廢以來,有過太多的陰暗滄桑,亦有過太多旁人難以想象的悲戚。他雖跟隨她的時日不長,卻知道,宮主一直以來,都活的越來越不像從前。
可方才,他將她的一招一式看的清楚真切,除卻毫無內力,可謂是無可挑剔。
他的宮主,水月宮的宮主,似乎又回來了。
阿茶捅了捅他手肘,用只有兩個人可以听見的聲音說︰「身為前前前宮主的女兒,我可以放心地告訴你,阿白是我見過最有魄力的女子。」
百里無月卻是落錯了重點。
「前前前?」
這擁有如花般美好容顏的女子,昨日不還在說是前前宮主麼?這又多了一輩?
阿茶撇撇嘴,「這個‘前’是個虛數,總之,是阿白之前好幾代了,具體我也不清楚。」
最後一句話,她近乎是囁嚅而出。
百里無月一時無話。
那廂,溯北眼中閃著淚花抬起頭來,「不就是眼淚?溫兄想要多少都有。」
聞宛白嗤嗤一笑。
她丟給他一個藍色的瓷瓶。
「我需要一整瓶,溯北兄務必要努力一些。」
伸手捏住瓷瓶時,溯北整個人俱是一僵,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今日不但要彈,還要彈一瓶。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拍了拍胸脯。
「溫兄放心,我一定在日落之前給你!」
他努力去回想記憶中較為悲傷的事,企圖借此落淚,未曾想卻是一滴淚未落。
乍然間念起,他好像有許多年不曾落淚了。
溯北顫顫巍巍起身,差一點閃了腰。
阿茶上前好心扶他,「你行不行啊。」
溯北立刻漲紅了臉。
「我,我怎麼不行。」
「那你怎麼憋了大半天,硬是一滴淚都沒掉啊。」阿茶大大咧咧說著,半點顏面也不留。
百里無月也跟著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望了聞宛白一眼,在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反望過來時,他又適時地低下了眸。
聞宛白方才連續殺了兩個人,顯然有幾分累,眉目間顯出疲憊之色,她順勢扶住迎面而來的百里無月,低聲道︰「讓我靠會兒。」
百里無月永遠都不會拒絕她。
她知道的。
「轟隆隆——」
烏雲積壓了許久,終于發了威。一道閃電在空中亮了亮,映的人臉上忽明忽暗,嚇得阿茶縮了縮脖子。
眼看著便要下雨了,這雨看起來更是來勢洶洶的,可在這竹林,並無能避雨之地。
阿茶扶著溯北,提議道︰「我們不如往里走走,也許能有避雨的地方。」
溯北也點了點頭,一只手捏緊了那只藍色瓷瓶,「說不定有山洞什麼的。」
百里無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山洞里也許會有野獸出沒,屆時,我們將性命堪憂。」
「呸呸呸!」
阿茶拍了拍他的肩頭,怎麼好話不說,壞話說盡。
「不會的,我向來運氣好。」
百里無月淡淡瞥了一眼她,運氣好,所以只是被關押了二三十年是麼?
阿茶心虛地閉上了嘴。
「走吧。」
語罷,聞宛白率先開路。
南鳴山莊會放蛇,卻不會故意放猛獸進來,畢竟,這只是第一關。除非,這里原本就有野獸出沒,可這好歹是南鳴山莊的地界,很顯然不太可能。
百里無月手握拳狀,橫在下頜處,輕咳了一聲。
「無月的玩笑話,阮姑娘不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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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歡百里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