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悲傷埋葬

如他所言,在姑蘇這地界兒,她確實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姐,無從反駁,無力反駁。

「臣女不堪此重任,還請殿下考慮旁人。更何況,臣女尚且待字閨中,男女授受不親,這于理不合。」

蘇曄之臉色一變,緊緊地捂住傷口,突然毫無征兆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皇帝驟然一驚,立刻便要著人去喚太醫,卻被蘇曄之牽住了衣角。蘇曄之望著陛下,輕輕道︰「兒臣無礙……」

皇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態度這樣強烈,便不再強求。

他繼而轉身看著那一臉泰然自若的女子,似乎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有趣,有趣……

「既然聞小姐想要的是個名分,我們天家自然能給。不知道宮女,侍妾,哪個身份聞小姐更為屬意?」

「還是說,側妃之位?」

皇帝這話里話外,都是對聞宛白的不屑。畢竟,這宮里宮外最不缺的東西,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揮揮手,便是一大把。這樣投懷送抱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費心。

聞宛白看見蘇曄之吐血後仍是面不改色,在听了陛下這攻擊性十足的語言後,終是忍不住醞了薄怒,半晌,卻突然間笑開。那笑意有幾分蒼涼。

「陛下覺得,臣女只配側妃之位?」

便是將正妃之位擺在她面前,她都是不屑的。她要的東西,是快意江湖,是驕傲自由,而不是將男子信奉為自己心中唯一,從不是參與這後宮之中女人們的斗爭。她的快樂,是站在整個江湖之上。

蘇曄之輕輕擦拭了一下唇角,明亮的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聞宛白。

聲音懶懶。

「原來,聞小姐覬覦的是正妃之位。那聞小姐恐怕是要失望了,畢竟,本皇子的正妃,該是一個極好的女子,而不是一個行為有失偏頗之人。」

聞宛白皺了眉。

「有失偏頗?」

「可不是,若不是聞小姐刻意勾引本皇子,本皇子又怎會著了聞小姐的道。」

聞宛白直覺不悅,一陣壓抑的感覺涌上心頭,她感到十分不喜現下的處境。

「曄之,別再說了。」

陛下也皺了眉,再如何,也該給人姑娘家留一些顏面才是。「你先退下吧。」

聞宛白正欲出聲反駁,此時卻是不得不退下。

「是。」

她語氣平平,可回過頭時,眸底的不悅顯而易見。

蘇曄之一雙眸子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目光再重新落向別處。

這時,皇上已經沉了臉色,不再像方才一般隨意處事。他本就是來看看蘇曄之是否醒來,結果遇到了這樣的事,礙于外人在場才不發作,聞宛白好不容易走了,他立刻恢復了威嚴冷漠的神情。

「怎麼回事?」

蘇曄之卻依舊是一副懶懶地表情,他頗是慵懶隨意地躺著,「父皇不都看見了。」

他那時在殿外跪了幾日,日頭毒辣,加之舊傷未愈,便昏了過去。

他所求之事,關乎宋玉裴。

皇上聞言,有幾分怒意。「前腳向我求宋家的女兒安然無虞,後腳便險些毀了聞家女兒的清白。身為朕的兒子,你可有半點自知之明。」

蘇曄之輕輕一笑,分毫不在意。「父皇?」像是在喚他,又像只是單純的自言自語,可那嘲諷意味十足,任是誰听來,都免不得會感到羞辱。

作為一國之主,他第一次被旁人以這樣的姿態羞辱,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父皇啊,您忘了,是您千方百計認回兒臣的。」蘇曄之歪頭,語氣淡淡。

他說的一點沒錯,又好像每一個字都是錯。

「你也是朕的兒子,若是能娶宋氏的女兒再好不過。不過,你當真不在意那一日的事?」

他指的是宋玉裴與離憂險些釀成大錯的事。

念及宋玉裴,蘇曄之的眉目一下子溫柔了下來,他的笑容看起來也沒有那麼諷刺了,相反,還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父皇,您忘了,她是我的師妹。」

他這一次,用的是「我」,而不是「兒臣」。這個時候的他,只是南鳴山莊的弟子,宋玉裴的師兄,而不是這宮中最近被認回來的六皇子。

皇上聞言,頓時放心了不少。他又問道︰「既然如此方才你為何要拉著人家不放?」

他說的是倉皇而逃的聞宛白。

「覬覦皇子妃之位的人太多,兒臣不過是用話語來羞辱她罷了,這殺雞儆猴莫不是連父皇都未瞧出來?」

蘇曄之抿了抿唇,未經大腦思考,話語便先一步說了出來,在門口久未離開的聞宛白聞言,指甲近乎嵌入肉中,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聞宛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思離殿中的,深一腳淺一腳如同踏在雲端,仿佛一不留神便會跌落,摔個粉身碎骨。

可她如今離粉身碎骨已經不遠。

宮女穿著她的衣服戰戰兢兢地等在殿中,如今見到她回來,自然是喜出望外,很快將衣服換了回來。思離見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一猜便知她是有心事,也不便多問,便匆匆將她送上了華美的馬車。

聞宛白並未回聞府,那里並不屬于她。

一出宮,便交代車夫自行回聞府,而她則是隨意找了間酒肆坐了下來。

「客官,您幾位。」

聞宛白冷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一個人隨意找了個空曠的位置坐了下來。

那人一見聞宛白是個清冷的性子,便斗膽猜測她是一個人來喝酒,于是又到跟前問︰「客官是要上幾壺酒?」

聞宛白隨意將一錠金子往桌子上一擱。「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都拿出來,本姑娘要一次性喝個夠。」

店小二一見桌子上金光閃閃,那「啪嗒」一聲砸在桌子上的聲音,是那樣的美妙。他喜氣洋洋地捧起那金子仔細辨認,發現是如假包換的真金後,那笑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有了這一錠金子,就是聞宛白日後每天都來吃酒,都可以來吃一輩子。

「得 ,今後啊,姑娘只管來吃酒,日後的單子,便悉數免了。」

聞宛白有幾分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廢話少說。」

她有很多東西都想不通,而這段時間,有太多的事讓她感到力不從心,前行的路又布滿荊棘,每一步都不敢妄然前行。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如果可以,讓她簡簡單單地醉一場吧,短暫地與凡世中的紛紛擾擾告別,將悲傷都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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