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驚無險

待二人離開後,假山後緩緩步出一位身著藍衣的男子,他望著聞宛白離開的方向,好奇地勾了勾唇。

聞宛白回到屋中,大致整理了一下衣物,自水月宮帶出來的細軟還有許多,她將包裹斜挎在肩上,抱胸立在窗前。

她雖常年都在水月宮中,但對這山下的情況,也並非是半分不知的。大致梳理了一下思路,心中早已有了一些人選。只是,不敢妄下定論。既然若離的骨灰已經送到,她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便不能再浪費任何時間在宋府。

聞宛白立刻端坐在案前,尋了紙筆,書信一封,待墨跡干涸,壓在硯台之下。

該走了。

她自正門過時,家丁知曉她是四夫人的貴客,自然不敢阻攔,一路上算得上暢通無阻。

在長街拐角,她悠悠轉身,望著身後不遠處跟著的百里無月。中蠱後的這幾天,最是虛弱,她已經免了他的跟隨之須,他竟還記掛著她。

百里無月見狀,加快腳步,卻有幾分踉蹌地跪在她面前。

「主上。」

他有幾分無措地垂了眸,並不是懼怕聞宛白責罰他,而是棄他于不顧。

「起來。」

聞宛白淡淡道。

「你這兩日輕功恐怕無法正常運用自如,便同我一道,不必隱在暗處。」

暗衛本應暗中保護主人,豈有將自己暴露在明處之理,然他身為暗衛,豈有拒絕聞宛白的道理,良久,他淡淡起身,話到嘴邊終只一個「是」字。

聞宛白輕輕一笑,順勢取了肩上的包裹,丟給了他,一點也不見外。

沒有武功的日子,還真是讓人有些不習慣。她這些年給自己找了太多煩惱,一則為自己恢復武功做準備,二則借此機會,適當地釋放一下情緒,不必如從前一般悲涼度日。

不過,雖然暫時沒有武功,但是該準備的東西一樣都落不得。聞宛白這一次,又踏進了一間武器鋪,收了不少暗器,防身的匕首,還有一根軟鞭,束在腰間,到時若是遇見危險,也方便應對。

若是還沒集齊藥引,人就死在路上了,想來是一件極其悲壯的事,她要最大限度地避免這樣的事發生。

百里無月雇了一輛馬車,行至夕陽西下,暮色昏暗之時,踫巧經過一間客棧。

「宮主,可要留宿。」百里無月怯怯的聲音自簾外傳來,隱隱約約有幾分關切。

聞宛白正在閉目養神,睜開清冷瀲灩的眼眸,掀了簾子,「也好。」距離京都還有六七日的路程,不如先在路上養足精神。

而這間客棧,更在她的計劃之內。之前不方便佩劍踏進宋府,寄白便留在了水月宮。她特意囑咐了流雲派人送到這間客棧,算算時日,也差不多了。

二人在客棧歇了腳。

聞宛白推開門,淡淡掃了一眼房間內的陳設,確認沒有危險,才小心翼翼地合上門。

全然不是往日肆意招搖的做派。

她抱胸立于門前,卻未急于邁步入內,而是冷冷道︰「出來吧。」

有人立刻自上方滑落,輕飄飄地站在地面上,頗是隨意地找了個月牙凳坐下,雙腿交疊,翹了個二郎腿。

「想不到宮主大人還有這樣小心謹慎的一面。」

少年眨巴著狐狸眸,狡黠魅惑。自聞宛白踏進門檻,他的目光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現下忍不住出言諷刺。

看似不學無術的喻小少爺,先是一手醫術迷人眼,再是尚且能夠將就的武藝驚煞人心,還真是深藏不露。實不相瞞,若不是聞宛白慧眼識珠,他可能已經做好了在俗霜苑頤養天年的準備。

聞宛白走上前,輕輕撫模那案上寄白劍柄上精致的紋理,仿佛是在珍惜一件絕世的珍寶。方才,便是因為她看見了寄白,又因房間內的氣息不太尋常,混合著少年清冽的甘甜氣息,與喻遙的味道頗是相近,她才確定,流雲派的人到了。

「喻遙,滾回水月宮,去替穆流雲分擔一下宮中事務。」聞宛白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她滿心滿眼似乎只有眼前的寄白,沒有人知道,她與這把劍之間,究竟有多麼深的感情。

喻遙撇了撇唇,顯然對聞宛白的態度有幾分不滿。

「宮主大人,人家好歹是你的男寵,今天特意在此處等你,你也不對人家好一點兒。」他一邊月復誹一邊朝聞宛白拋了個媚眼。

聞宛白抬眸凝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已不再是本宮男寵,而是本宮身邊的得力之人。」

喻遙輕輕一愣,局促一笑,這聞宛白,竟當真是轉性了,從前,可是巴巴地繞著他轉的。他可是蘇曄之以前,最為受寵的男寵了。

他突然想到兩句話。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心中想著,哪知嘴上便跟著念了出來。聞宛白一听,臉色都不好了。她一把掐上喻遙的耳朵,「喻遙是愈發欠教了?」

她揪著人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前,推開門便將人扔了出去。「滾。」

「誒,宮主大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喻遙眨巴眨巴狐狸眸,有幾分委屈地說道。

聞宛白停頓了一下,終是松開手,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楮,「流雲派你來的?」

喻小少爺咬了咬手指,「是我替了那小廝。」還說的理直氣壯。

「你該做的不是這些事。」

「我尋思著,日後有那麼長時間見不到你,倒不如趁你還未走遠,來見你一面。」

聞宛白被他嘟囔的語氣唬得輕輕一笑,抬手模了模他的頭。手心是溫暖的,話語也尋常,語調卻是冰冷的。「我上一次消失,你可一點也不著急。」

喻遙有幾分心虛,但在這心虛之後,眼神卻變得堅定。「那是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的。」

夜半十分,聞宛白突然听見一陣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很快便要到她的屋前。她已月兌了衣服,此時只著白色的里衣,在燭火的映襯下,甚至隱隱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

百里無月在隔壁的單間,加之才種下相思蠱,困倦疲乏非比尋常,強撐著趕了大半日的路,已是強弓之弩,早早便沾床睡下了,甚至可能會就此睡上三日。只是他卻不自知,甚至以為睡的早,白日便能夠起的早一些。

聞宛白有幾分後悔,這個節骨眼上給他種相思蠱,便意味著遇見危險,只能靠她以身犯險,謀求自保。她藏在被中的手緊緊地握住匕首,翻了個身,佯裝入眠,一面留意著那人是否有進來的意向。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打開了一條縫,一點點變大,直到大敞開來,而站在門口的那人正是白天攔截聞宛白不成的虎背熊腰的大漢。他正在朝自己的同伙招手。

听見有人朝自己的方向來,聞宛白立刻提高警惕,可一股異香飄入鼻尖,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她雖出招凌厲,卻刀走偏鋒,並未傷到對方分毫,便匆匆墜落在地。

聞宛白輕怔,朦朧間看見獰笑著朝她撲過來的人,不禁有幾分反胃。難道,是天要亡她麼?

「這樣的小美人兒,若不享用一番,豈不是可惜了?」

有人這樣說。

還有個肥頭大耳的大兄弟往她嘴里塞了顆藥丸,聞宛白被迫吞了下去,不過半晌,便覺渾身燥熱。她對這反應再清楚不過,一點點向後退去,素來冷漠的眼眸,竟在這一瞬,萌生了懼怕之意。

無論如何,她都不喜歡別人未經允許便沾了她的身子,這感覺委實是令她厭惡之至。

「你們竟敢做這樣的事!」

「喲,還當自個兒是宮主呢?當初打了老子那麼多板子,血肉模糊就把老子丟下水月宮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聞宛白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樣的境況中,抽出時間仔細端詳了說話之人,他滲人的模樣,他所說的事,她是半分印象也無。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眯著眼獰笑著沖上了床榻上,撕開她的衣裳,一只只令人作嘔的肥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激起層層雞皮疙瘩。薄被滑落在地,衣服的碎片零零散散地揮灑而下。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聞宛白不斷地掙扎反抗,企圖推開他們,可惜力量懸殊,她耗光了所有力氣,最終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一陣風來,燭光撲閃,不過須臾,便盡數熄滅。

「老大,這風兒不太正常。」

虎背熊腰的男子正著急地解開衣裳,溫香軟玉在前,哪里听得進去這位大兄弟的諄諄教誨,于是,衣衫滑落之時,他亦不知被何人點了穴,動彈不得,正欲開口說話,那人又是一點,封了啞穴。

「老大,你怎麼突然不動了?」另外三個人還沒月兌衣服,只是看見老大突然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頓在黑暗中,頗是奇怪。其中一個人推了推他,不推還好,這一推,便直接將人推了下去。

「老大,老大!」

不乏膽小之輩,見狀便以為他們的老大在開葷之前,便興奮致死。這夜黑風高的,即使美人在前,也是極為可怕的。他爬下床,提著松松垮垮的衣服便跑了出去,可才走到門口,便直直跪了下去,他的背部,插著一柄刀法準確無誤,直擊要害的匕首。

其他人見狀,正欲下榻重燃燭火,卻被暗處的兩支袖箭直接射中了胸口的位置,那袖箭這一次淬了毒,見血封喉。

那人斜坐在窗台上,月光下精妙絕倫的臉龐,猶如神祇般淡漠疏離的模樣,他的目光,猶如一汪春水,望向早已起身半靠在牆上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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