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錦書何寄

聞宛白回到書房時,並未見蘇曄之的身影,她坐在案前,仔細展開那疊得齊整的畫,畫中的女子確實是極好的,江湖的俠義與女子的溫柔很好的融合起來,一張單純無欺的面容,透露著天真無邪。她的指尖輕輕觸模到女子的臉龐,突兀地一笑。

她又鋪了一張宣紙,執筆將畫上的女子一筆不落地重新臨摹了一遍,待畫好後,將蘇曄之畫的那一張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手,又一隊暗影飄然降臨。

「本宮要你們在三日內找到這個女子。」

聞宛白攤開手中的畫兒。

她輕輕道出每一個字,眼眸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時,極具威嚴。

「是。」

她養的這兩支暗影,一直在暗處,一支在她的身邊,另外一支,則守在禁地。

想取代她,哪里是那樣簡單的事。桑頤此舉不僅沒有撼動她的位置,還讓一直沒有動手殺人的聞宛白,下了殺心。師父,穆夜,乾楓,桑頤,眾長老……原本,她一個都不想動。倘若不是將她逼到絕地,她哪里又會知道反抗的滋味。

「之前刺殺本宮的人,可有下落?」聞宛白話鋒一轉,記憶力一向很好的她,不由問向此事。

「回宮主,刺殺您的人已經找到,因為您一直不在,屬下不敢輕舉妄動。」

聞宛白勾了勾唇,說起來,那一場刺殺,還是蘇曄之替她擋的箭。

「說。」

「原是在廚房打雜的小婢女,似乎愛慕穆副宮主多年,名喚桑白。」

桑白,這名字听起來倒有幾分特別。聞宛白抿抿唇︰

「她如今在何處?」

「之前被慕大護法尋去照料乾護衛了。」

「帶上來。」

「是。」

……

當聞宛白看見那個名喚桑白的女子時,一時屏退眾人,踱步上前,勾起她的下顎。「你就是桑白?」

那是一個容貌上佳的女子,一顰一笑間,皆是萬種風情。

她伸出舌頭輕輕舌忝了一下聞宛白的指尖,輕輕一笑︰「是我。」

聞宛白如觸電般收回手,她不喜陌生人這般親昵,這個桑白,明顯是觸了她的禁區。

「你這是做什麼?」

桑白曖昧地仰頭看著她,雖然身上綁著繩子,也無法阻礙她那另樣的目光,盯得聞宛白一陣雞皮疙瘩。她縱一身殺戮無數,卻未有一刻,如此心悸。

「宮主這般喜愛男寵,不如收了我?」

聞宛白冷冷退開兩步,不知眼前這巧笑倩兮的女子,究竟心里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但憑那一日的身手,便不難看出這女子必然訓練有素。倒真是放肆,一個女兒身,竟說出讓她收為男寵這樣大言不慚的話。

「是何人派你來的?」

桑白仰頭望著她,突然間笑了,舉止之間半點也沒有一個女兒家該有的模樣。「何人?不過是桑白欽慕宮主您,便偷偷溜進這水月宮了。」

「欽慕本宮,所以要殺掉本宮麼?」聞宛白戲謔地望向她。

「畢竟宮主那般喜歡穆副宮主,桑白不過是看著宮主求而不得的模樣甚是可悲,情難自禁想幫宮主解月兌。」

桑白氣定神閑地跪坐在地上,表情卻是認真地不得了。

聞宛白踱步至案前,雙腿交疊,斜斜睨著她,將寄白狠狠往案上一擱︰「知道欺騙本宮的下場麼?」

終于在那女子眼中看到一抹類似于驚恐的神色,聞宛白挑眉,看她還有什麼想說的。

「宮主,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本宮听到的,怎是你愛慕穆副宮主多年?」

那女子聞言,竟是瞪大了眸子,似乎是難以置信。良久,斂下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悶聲說︰「這都沒逃開宮主的眼楮,奴婢即使是喜歡著穆副宮主,也是斷無可能的,那一日,奴婢原本對準的是穆夜的方向,孰料有人以石子彈了奴婢的胳膊,這才偏了弓箭的勢頭。而那以石子擲傷奴婢胳膊的人,奴婢並不知道是何人。」

語罷,她望向聞宛白那一身瀲灩的紅衣,不禁有幾分失神。平日里,水月宮戒備森嚴,她若是按照尋常的套路,見到聞宛白的機會屈指可數,更多的是遙遙的驚鴻一瞥。哪里能夠像今天一樣,離的這樣近,近到整個屋子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穆夜,穆夜。念及這個名字,聞宛白的心猶如被石頭砸中,生生砸出個血窟窿,不是她輕信于面前這個陌生女子,而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頭頭是道,有一種天然讓人信服的魔力。

她輕輕捂住胸口,神色有些痛苦,自從宋若離將她身上的痛轉移到自己身上後,她便極少再有萬蟻噬心之痛的感覺,可今日,卻是格外的難過,難過到已經無力再處理關于其他人的問題。

她揮揮手,周圍的暗影翩然而落。「帶下去吧。」

「是。」

「送下山吧,本宮不想在水月宮再看見她。」

桑白瞪大了眼楮,她今日來,便沒有打算完好無損地出去。聞宛白的手段這水月宮上上下下何人不知,可是她今日,竟然會放自己走。

她撫上自己如花似玉的臉,難道,聞宛白也沉醉于這張如花一般嬌艷的容顏,生怕多看她一眼,就會如痴如醉難以自拔?奈何她不是男兒身,故而匆匆將她送下山去。

桑白剛想說她並不在意這些,只要能留在宮主身邊,什麼都可以。自己便被幾個人粗魯地拖了下去。

「不要啊,宮主。」

「讓我留下,讓我留下吧!」

聲音漸漸遠去。

聞宛白半倚在靠背上,半闔了眸子,有些倦怠。

突然,視線一暗,有一半陰影籠罩住她大半個身子。啟眸,竟是不知去了何處的蘇曄之回來了,帶著一身寒氣,手中還提著劍。

「方才出去練了會兒劍。」

「嗯。」

蘇曄之解釋道,卻發現聞宛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只是懶懶地應答了他,便再沒了後文。他情不自禁問道︰「你怎麼了?」

聞宛白心尚且在鈍鈍的痛,抬眸望見他那稜角分明的側臉,像極了心底那個會喚她師妹的少年,站起身,便甚是不穩地倒進了他的懷里。

蘇曄之只好攬住她的身子,正欲出身詢問,聞宛白卻已主動將唇送了上來。極盡繾綣,不盡溫柔。蘇曄之輕輕喘息地湊在她的耳畔,小心翼翼地問︰「宛白,可以麼?」

聞宛白卻已揮手拉開了他做工精細的腰帶,在一雙玲瓏的手下,衣服簌簌滑落,幸而屋內早早生起了暖爐,倒也是甚是暖和。書房的里間有一張供休憩的小榻。蘇曄之一路親吻著她到了榻前,青天白日,兩個人便在榻上翻雲覆雨起來。行至高處,兩廂愉悅,聞宛白輕聲呢喃了一聲︰「阿夜。」

蘇曄之的動作生生一愣,不過片刻,便在聞宛白體內劇烈地抽動起來。疼得聞宛白一聲輕吟,立刻清醒過來,湊在他耳畔低低輕笑一聲︰「這麼多年,唯有你。」

他低低道︰「若不是那一夜的落紅,今日我便該問你,你們是否也曾如此?」即便是有幾分氣惱,但他依舊不敢橫沖直撞,畢竟,聞宛白的身子並未養的十足好。今日,也只是未抵擋住她的投懷送抱。

聞宛白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微微一笑︰「那你呢?和你的小師妹,可曾有過逾距。」

蘇曄之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聞宛白所指的事後,冷冷道︰「我與她皆不是這樣的人。于我們來說,只有成親後,方可行周公之禮。」

聞宛白輕輕一笑,眼波流轉,風情萬種。「那你預備何時娶本宮?」

她心知這一生都無可能,卻是忍不住出聲調笑。

蘇曄之低低地一笑,卻舍不得這樣快退開。「宮主大人,此言,曄之受不起。」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不知何時,小師妹的容顏在自己的心底日漸模糊,若不是昨日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她的影子,甚至于落筆都不知在何處畫起,倒是眼前女子的容貌更為鮮活。

方才,聞宛白提起嫁娶之事時,他心中竟隱隱有幾分歡喜。只是口不擇心,讓他不由得說了一聲受不起。

從前,他不敢反抗,是迫于她的威力。如今,他不想反抗,並非自甘墮落,而是眼前的女子,有著一股子神奇的吸引力,讓他心甘情願地陷入其中,甚至將一切的恨與不甘拋之腦後。

蘇曄之想起兩句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聞宛白不是那俗氣的牡丹,更像是在隆隆冬日散發著幽香的梅花,美好而令人向往,卻只能遠遠看著,靠近一分,都是褻瀆。

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抬起手擦了擦聞宛白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奇怪的是,聞宛白方才還覺得心異常地疼痛,現在卻是好了許多,渾然沒有方才那樣撕心裂肺的感覺。

如果他知道後來會發生怎樣的事,一定會後悔此時沒有立刻答應聞宛白,定下一個良辰吉日,這樣一個驕傲如雪的尊貴女子,鳳冠霞帔的模樣,也定然極美。

聞宛白重重地在他脖頸上留下一個牙印,痛得他立刻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聞宛白輕輕一笑,語調便是沾染了,也是十足的清醒。「你不會死,而本宮亦不是牡丹。本宮是罌粟,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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