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日月可鑒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比往日更為渾厚的強大氣場,隔得遠遠的,便會情不自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發生改變,他看不見模不著,卻感受的這樣真切,又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不經意間流失,卻無能為力。

就如聞宛白曾經素來愛著華貴的白色衣裙,可是如今歸來,卻偏偏愛上了紅色的艷麗,那一抹紅,張揚如血,讓人一時難以忘懷,情難自禁,忘卻了最初那一襲白衣的清冷矜傲。

她變了,他也變了。

他與她之間唯一的一分情,也因他的疏忽而再不復存。

好想再看她笑一次。

自從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唇畔便是連譏誚,都看不見了。回應她的永遠只有無盡的孤寂。

聞宛白瞥見他的身影,擦過他身前時,腳步未停。可是,下一刻,她動作迅速地扶住搖搖欲墜的穆夜。

「又在打什麼主意?」

她控制不住自己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聞宛白手頓住,眸光一凝,她方才扶住的胳膊,當真還能夠被稱作是胳膊嗎?聞宛白立刻拉起他的袖子,穆夜有意遮掩,卻未敵過她的力氣之大。

他緊緊咬住下唇,入口一片咸腥,卻未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胳膊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肉,青紫交錯,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腐臭的味道。

那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是肉。

穆夜用盡全力,掙月兌出聞宛白的束縛,踉蹌退後兩步,將袖子放了下來。

聞宛白的唇不斷顫抖著,連聲音都在打顫,「怎麼回事?」

穆夜這些天以來,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奢望聞宛白的一句關心。

他輕輕地笑了。

他怎麼舍得讓她心中再有半分負擔。

他愛的人,原本從始至終都該是她。可時至今日,終是抵不過一句命運弄人。

聞宛白盯著他完美無瑕的側臉,有一瞬間的錯愕,如今,她竟有幾分混淆,究竟是蘇曄之像他,還是他像蘇曄之了。

「說話。」

她心里堵得慌,沉悶的感覺壓的她有幾分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穆夜,她還是第一次見。

穆夜沒有說話,搖搖晃晃想要離開,努力體面,還是沒幾步便跌倒在地。

聞宛白這一次再未以旁觀者的姿態觀察這一切,而是立刻上前扶起狼狽的穆夜,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還是這麼愛逞強。」

她的眼角不自覺落下一滴淚,便是連她自己,都有幾分意外。

聞宛白急招了得力之人去祈明谷請陸思鄞,一封書信,詮釋所有,快馬加鞭而至。

穆夜身上根本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他能夠強撐著處理宮務,已是極限。

這是聞宛白不曾想到的事。

她又重新接手了水月宮的宮務,水月宮上下確實被穆夜打點的很好。她每一日除了照料穆夜,便是親自教導弟子練功,如今拜入水月宮的弟子遠沒有從前多。

她亦廢除了許多條令,讓拜入水月宮變成了一件觸手可及的事。不過,亦向整個江湖挑明了一件事,水月宮自此便是以邪為尊的存在。

若說從前的水月宮亦正亦邪,那麼現在的水月宮,便是徹徹底底的邪。

江湖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名為無雙門的門派,門主喜以半面面具示人,無雙門在整個江湖發展迅速,各路消息最是靈通。

不過,這些與她無關。

這一日,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處理了一夜事務的聞宛白迷迷糊糊被吵醒,神情自然有幾分不悅。

清憐怯生生地推開門。

「主上,水月宮外有人求見。」

聞宛白撐著頭,慵懶地看著她的方向,一只手將案上的一根頭發絲兒彈落,聲音是那樣的好听。「不見。」

她如今,誰也不見。

至于穆夜,還是因為他那一年對她的悉心照料,讓她感恩在心,才多了幾分照拂。

「主上,宮門外之人似乎是您的故人。」

清憐方才略有听到那二人的對話,萬一當真是宮主的熟人,宮主不見恐怕是要後悔的,于是壯著膽子道。

聞宛白手肘有幾分發麻,干脆端正了身子,懶懶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哦?」

她還有故人麼?

「說來看看。」

見聞宛白態度有所松動,清憐立刻如是說道︰「那男子一襲紅衣,女子則是翡翠衣裙。男子生了一雙桃花眼,女子脾氣似乎要大上一些……」

她還在絮絮叨叨,聞宛白的神情卻已經僵硬,她立刻飛身而出,途經清憐時,掀起了一陣寒徹骨的風來。

清憐接下來的話盡數被吞入月復中,她抬首,何處還有聞宛白的身影。

華貴精致的宮門之外,一身翡翠衣裙的唐拂袖指著慕思醉罵罵咧咧,「你說宛白回來了,可她若是回來了,咱還會被拒之門外?」

慕思醉模了模鼻子。

「不急。」

唐拂袖一腳踩的他的鞋「嘎吱」響,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一般。

「我一點兒也不急。」

聞宛白的黑發顯得微微有幾分凌亂,在風中吹出了極好的弧度。她的眼楮,始終凝視著唐拂袖和慕思醉的方向。

慕思醉推了推唐拂袖,唐拂袖明顯一愣,而後轉身,一眼便看見了一襲絳紫暗花藤紋軟煙羅春衫的聞宛白。

「宛白!」

她立刻沖了上去,用了十成的力氣抱緊了聞宛白。說起來,她們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了。

那一次,在武林大會上,雖然聞宛白也在,但是那時卻不是相認的好時機。誰又知道,暗處會有多少雙眼楮。

正如她之前選擇與慕思醉離開水月宮一樣,沒有聞宛白的水月宮,不值得她留戀半分。

聞宛白只覺得手中的人溫暖不已,卻怕自己只是輕微的觸踫便會將對方捏碎。

慕思醉悠悠走上前來,看起來要比唐拂袖理智的多,但是,他的眼中是對聞宛白的滿滿在意。

當初,四大護法皆由聞宛白一手提拔,又哪里會有恩將仇報之理。

可是,那一日武林大會的情景,聞宛白記得真切,她退開一段距離,望向唐拂袖的小月復。

還未開口,便被唐拂袖搶先一步。

「那是當初為了掩人耳目假扮的。」

心直口快,爽朗的性子,一如從前。

素來少一根筋的唐拂袖又思忖片刻,「宛白不必多心,我與醉醉對水月宮的忠心那可是日月可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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