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哥倆好

久仰大名這個詞,有時候是褒義詞,但有時候卻是貶義詞。

對于宴輕來說,這個久仰大名,卻不是什麼褒義詞,畢竟宴輕京城第一紈褲的名聲天下皆知,不是什麼好名聲。

林飛遠這麼一說,暗含的自然是譏諷,譏諷的自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覺得,哪怕他容貌再好,這一副皮囊再賞心悅目,但他也配不上凌畫。

宴輕仿佛不覺得他是在譏諷,他素來對自己紈褲的身份很是滿意,他揚起眉梢,眼神帶了一絲天子驕子的高高在上,當然,這一絲眼神,是他刻意為之,「林公子過獎了。」

他頓了一下,不客氣地說,「據說林公子與我一脈淵源,若非來了江南,我還不知原來漕郡有林公子這號人物。」

言外之意,你的紈褲可真是做的不怎麼樣,我以前都沒听說過你。

林飛遠心里一怒,「宴小侯爺久居京城,從未出過京,京城天子之地繁華,自小長在富貴鄉里,對京城之外的天下國土,孤陋寡聞,不足為奇。」

宴輕一笑,「是啊,漕郡還是我第一次來,我一個京城的紈褲,知道那麼多做什麼?不相干的人和事兒,自然就懶得知道了。」

他做紈褲四年多,做的非常自我,日子怎麼舒心怎麼過,自從最近跟凌畫大婚,受了她的影響,理了許多外事兒,才不那麼舒心了。

在他的眼里口中,林飛遠以前還真是與他不相干的人。

林飛遠壓制著心里的怒火,想著宴輕這口舌倒也真是厲害,兩句言語的反唇相譏,他沒討到半點兒上風,是個不好惹的人,但他今日偏要惹了,「以前的漕郡,對于宴小侯爺來說,也許真的不相干,但如今,宴小侯爺既然來了漕郡,還真的覺得不相干嗎?」

他不等宴輕回答,別有深意地說,「就拿在下來說,三年前初見掌舵使,自此回回入夢,幸得掌舵使垂青,幫她擔了許多擔子,掌舵使如今嫁給了小侯爺,不知小侯爺能為她做些什麼?才配得上她。」

宴輕挑了挑眉梢,透出一種難得一見的風流之態,不要臉地說,「我不需要為她做什麼,她說我有這一張臉就夠了,她每天看著我,可以心情很好地多吃兩碗飯。」

林飛遠︰「……」

王六︰「……」

琴師樂師伶人們︰「……」

躲在角落里的雲落和端陽︰「……」

若不是這船艙里氣氛太冷,空氣似乎都在凝滯中,雲落和端陽差點兒笑的噴出來。雖然這話說的不要臉,但也不算說錯,凌畫初見還真就是看上了宴輕的臉。

林飛遠仿佛挨了一刀,正捅了他心窩子,他的確沒有宴輕這樣的一張臉,他臉色十分難看,深吸一口氣,幾乎忍不了地說,「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只看臉?」

宴輕打擊人從來不留余地,晃著酒杯,散漫地說,「哦,她還饞我的身子。」

這話他覺得自己也不算說錯,因為他沒翻臉前,凌畫總是想要他抱著哄著。

林飛遠︰「……」

他幾乎忍不住沖上前,想一把拽住宴輕的領子,將他拎起來,暴奏一頓。這麼想著,他大腦不受控制,人已經沖到了宴輕面前。

他剛要伸手,旁邊伸出一只手攔住他,雲落面無表情地看著林飛遠,「小侯爺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說話太近,林公子還是別靠的太近。」

林飛遠轉頭去看,便看到了雲落。

他是認識雲落的,方才他進來船艙,便被宴輕吸引了視線,一直沒離開他,本來他找的也是宴輕,自然沒注意坐在角落里的雲落,如今見他不知從哪里蹦出來攔他,他臉色一沉,「雲落?」

雲落點頭,「正是在下。」

林飛遠眯起眼楮,「你保護他?」

雲落心里嘆息一聲,「主子將在下送給了小侯爺,在下如今是小侯爺的人。」

雲落這一句話,似乎比宴輕好幾句後殺傷力都大,林飛遠十分清楚地知道凌畫身邊都有哪些重量的近身器重之人,雲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武功比琉璃還要高,與望書不相上下,就是和風細雨某些方面都不及他。

以前,他是在秦桓身邊,但那時他打听下知道,是為了盯著秦桓不準近,如今,雲落親口說,他是被凌畫送給了宴輕。

這代表了什麼?林飛遠非常清楚。

林飛遠臉色不停地變化,一時整個人啞了聲,心里的頹然一下子蓋過了怒火,染上了他眉梢眼角,整個人似乎被抽空了力氣,沒有了水分一樣,萎靡的讓人不忍看他。

若說他剛剛還是一條噴火龍,那麼如今,就是一條軟趴趴快要死了的小蛇。

宴輕自始至終坐著沒動,臉色都不改一下,還是那副神色,很是瞧的分明地看著林飛遠臉上變幻來變幻去,最後歸于絕望萎靡的神色,他心里嘖了一聲。

他對雲落揮手,「一邊去。」

雲落看了宴輕一眼,放下了攔著林飛遠的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宴輕站起身,勾住林飛遠肩膀,哥倆好地說,「兄弟,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至于嗎?」

林飛遠︰「……」

雲落︰「……」

他覺得小侯爺這話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過,他想了一會兒,方才想起,好像是小侯爺當初對秦三公子說過這樣的話。

林飛遠想要甩開宴輕,但甩了兩下,並沒有甩動,他臉色蒼白又難看,「你得意什麼?」

這話本身就欠揍!可惜,他連甩開他都做不到,自然更是揍不了人。

他雖帶來了人,但還算有理智,沒帶上這艘畫舫來,也沒真想帶著一幫子人揍宴輕,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心里清楚,他若真帶著人揍宴輕,不管揍不揍得到,討不討得了好,凌畫都不會饒了他,畢竟,宴輕如今是凌畫的夫君。

「我能得意什麼?你沒娶妻,你不知道娶了妻之後的辛苦。」宴輕拉著他壓著他挨著自己坐下,仿佛剛剛的唇槍舌戰互相看不順眼不復存在,他勾著林飛遠肩膀,十分懷疑,「兄弟,你是不是眼瞎?」

林飛遠臉一黑,「你說誰眼瞎呢?」

「你不眼瞎,你怎麼喜歡上了我夫人?」宴輕挑眉。

林飛遠一噎,咬牙切齒,「我喜歡上她的時候,是三年前,那時候她還是凌小姐,不是你夫人。」

宴輕嘖了一聲,「才喜歡三年嗎?」

林飛遠怒,「三年很少嗎?你認識她才多久?有幾個月?」

真是同是紈褲不同命!

宴輕覺得很有必要給他科普一下他不知道的東西,于是,他慢悠悠地說,「大概是四年半前,我第一天做紈褲,為了慶祝,去了百年老字號的山珍海味閣吃飯,很是奢侈了一回,本以為會狠狠花一筆銀子,沒想到遇到了岳母帶著我夫人在盤賬,當日,岳母說我長的好看,給我免了單。」

言外之意,我四年半前就遇到她了。當然,他沒說的是,那時他根本不知道她,也沒見過她,是凌夫人讓掌櫃的給他免的單,這個他覺得林飛遠就不必知道了。

林飛遠果然又深受打擊,一時整個人又沉又悶,大概是沒想到,他的認知不對,原來宴輕還比他早了一年半,才不是幾個月。

他氣恨不已,「所以,你跟秦桓弄出什麼婚約轉讓書,也是因為你喜歡她,本來不想娶妻,後來才娶了?」

宴輕心說,我是真不想娶妻,是凌畫算計的我,但他覺得,既然這件事兒是個秘密,那他還是別說了,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兒是他與秦桓弄出來的,那他們倆就背了這口鍋得了,凌畫白得了一個受害者的身份,但誰讓他和秦桓如今一個是他夫君一個是她義兄呢。

更何況,秦桓那個傻子,至今還不知道自己被算計的事兒。

于是,他給出理由,「亂說什麼呢?我是為了好兄弟兩肋插刀。」

反正外人都這樣說,誰他媽的知道憫心草的事兒。

林飛遠動了動嘴角,很是不服氣,一百個不服氣,眼眶都紅了,「你他媽的怎麼這麼好命?我怎麼就沒有一個好兄弟讓我他這樣兩肋插刀?」

宴輕重重地拍拍他肩膀,「那是因為你本來做紈褲做的好好的,偏偏想不開,纏著她跑去她手下做事兒,忙成狗一樣,還上哪里找一個可以兩肋插刀的好兄弟?」

他說完,苦口婆心地勸說,「所以,兄弟,累死人的活以後別做了,做紈褲不好嗎?你以後還是繼續做紈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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