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沒敢(二十更)

凌畫最終還是忍住了,沒爬起來問宴輕,她想著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一時。

于是,她黏著宴輕大半個身子,繼續裝睡。

馬車回到總督府,進了大門,來到二門的垂花門,再往里,自然不能行馬車了,宴輕低頭瞅了凌畫一眼,車內細微夜明珠光亮下,她小臉睡的紅撲撲的,滿身的酒味,粉面桃花,這副嬌嬌的模樣,才是他今日有些生氣的原因。

無他,就是不想被別人瞧見。

他想著,明日定要嚴厲教訓她,讓她以後再不許在人前喝這麼多的酒了,紅粉巷陌更不行,男人面前不行,女人面前也不行。

最可氣的是,從來了漕郡,她怎麼不愛戴面紗了?就算江南風沒有京城硬,但也不是風絲都沒有,不割她臉的,她頂著這張臉,近來愈發忘了一直戴著面紗是她的習慣了,這可不好。

他扯過一旁的紫紗劈頭給她蓋在臉上,然後抱著她下了馬車,向內院走去。

總督府燈火通明。

管家盡職盡責地等候到這麼晚,見宴輕帶著凌畫回來,且凌畫是被抱下馬車的,他擔心地問,「小侯爺,掌舵使這是……喝醉了?」

宴輕「嗯」了一聲。

管家十分關心地問,「小侯爺,老奴讓廚房準備了醒酒湯,您和掌舵使都喝些?老奴這就讓人送去房里?」

宴輕擺手,「不用了,她睡著了,不必吵醒她了,至于我,不需要。」

管家小聲說,「萬一掌舵使半夜醒來難受,還是喂下醒酒湯讓她再踏實的睡比較好。」

宴輕腳步頓了一下,「那行吧!」

管家連忙去了廚房。

宴輕抱著凌畫回到她的房間,將她放在床上,她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跟每回一樣,他放什麼姿勢,她是什麼姿勢,看起來乖的不行,他站在床邊瞅了她一會兒,轉身想走出去喊琉璃。

凌畫這時卻不想宴輕走了,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他,軟軟地喊了一聲「哥哥」。

宴輕停住腳步,偏頭瞅她。

凌畫眯著眼楮,似睜非睜,露出難受的模樣,雖是拽住了他袖子,但手腕看起來沒力氣,軟趴趴的,語氣又嬌又軟,「哥哥陪我。」

宴輕頓了片刻,問她,「怎麼陪?」

凌畫似乎一下子卡殼了,她想說陪我一起睡,但這話自京城鬧翻那次後,她是再也說不出來了,她一時間悶了下,慢慢地松開了手,默默地翻轉了個身,想著她想趁著酒勁兒到底想做什麼呢,是有那麼點兒想做什麼,但她也沒那個膽子。

還是算了吧!

宴輕見她在他說了一句話後松開手背轉過了身子,眯起眼楮,盯著她後背看了片刻,輕嗤了一句,「喝醉了,倒還有自知之明的不惹事兒。」

凌畫心想,我敢惹嗎?是我假裝喝醉了,又不是真喝醉了,這醒酒丸這時候她卻覺得真不是個好東西了,若是她沒吃醒酒丸,這會兒真醉了,也能酒壯慫人膽。

如今她是沒那個膽子。

還是等著醒酒湯來了睡覺得了。

凌畫乖覺下來,宴輕卻也沒走,本來打算喊琉璃的,卻這時改了主意不喊了,等著廚房送醒酒湯來。

不多時,廚房的人送來了醒酒湯,一共兩碗。

宴輕只收了一碗,擺擺手,示意廚房的人將另一碗拿下去,然後伸手拽起凌畫,對她說,「喝了醒酒湯再睡。」

凌畫乖乖張口,閉著眼楮,一小口一小口將醒酒湯喝下,喝的雖然慢了些,但看著卻很乖的樣子。

宴輕滿意,待她喝完後,難得好心地用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然後將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轉身出去了。

凌畫這回沒攔著。

宴輕出去後,站在門口喊,「琉璃。」

琉璃從西側的廂房出來,喊了一聲,「小侯爺。」

她本以為,有小侯爺在,小姐用不著她出來照顧的,顯然她還是高估了小侯爺,他根本就不喜歡照顧人,也不耐煩照顧人,能將小姐抱回房,已經不錯了,他對女人,就是個不開竅的,不能對他要求太高。

「你去幫她月兌了衣服,讓她睡的舒服些。」宴輕吩咐了一句,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琉璃點頭應是,進了凌畫房間。

她來到床前,便將凌畫悄悄翻了個身,睜開了眼楮,手指放在唇邊,給她比了個「噓」的動作。

琉璃︰「……」

原來是裝醉。

她就說嘛,有曾大夫的醒酒丸,小姐怎麼可能醉的人事不省需要人抱回來,感情又是跟小侯爺玩心眼呢。

她心累地不想說什麼了,這西暖閣和冬暖閣雖然隔著一個畫堂,但宴小侯爺那雙耳朵她可是不敢小視,雲落和端陽吃過幾次虧,再三對她說在距離小侯爺不夠一百米的地方,千萬別說關于小侯爺的壞話,否則一定能被他听到。

她伸手示意幫凌畫月兌衣服,凌畫點點頭,于是,二人默默地換了衣裳後,凌畫舒服地重新躺回了被子里,閉上了眼楮,安心睡去。

琉璃熄了燈,出了凌畫的房間。

宴輕沒听到西暖閣有動靜,想著她喝醉了倒是乖不鬧騰,想必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夜晚也是不鬧騰的,否則琉璃不會留她自己在房中睡覺不給她守夜。

于是,宴輕也洗洗睡了。

胭脂樓內,十三娘去酒窖取出了一壇酒,這酒一看就保存的年份很長了,酒壇子上落了一層灰,她用帕子擦拭掉抱出來,回到她的房間,只見已沒了凌畫和望書的身影。

她問,「掌舵使和雲落公子呢?」

彩兒走過來,輕聲回答,「宴小侯爺來接,掌舵使回去了,留話說改日再來喝十三娘的酒。」

十三娘抱著酒壇靜了片刻,點頭,「也好。」

她又親自抱著酒壇,將酒送回了酒窖。

暗中盯著胭脂樓和十三娘動靜的細雨沒看出什麼異常來,想著只等那只追蹤的飛鷹回來,興許能知道些什麼。他也不能總盯著十三娘一個女人。幸好如今漕郡的事情不多,否則他也不能親自盯著。

第二日,凌畫按時早早就醒了。

她坐起身,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味,被自己燻了個夠嗆,吃了醒酒丸的人,雖然神志不醉,但是身體是實打實的被酒泡過了的,睡了一覺後,還是渾身發軟,她沒力氣地伸手拉動了搖鈴,琉璃走進來,她捶捶肩,自己嫌棄自己地說,「我要沐浴,抬水來。」

琉璃嘟囔了一句,「小姐,您昨兒是喝了多少酒?這滿屋的酒味,跟酒窖差不多了。」

「喝了七八壺吧!」凌畫揉揉眉骨,「記不太清了。」

琉璃故意問,「那您知道您是怎麼回來的嗎?」

凌畫自然知道,對上琉璃的眼神,見琉璃往冬暖閣瞟了一眼,她咳嗽了一聲,故意迷迷糊糊地說,「我記得是望書跟我去的胭脂樓,他滴酒未沾,帶我回來的?」

琉璃素來配合凌畫演戲,早已爐火純青,「哪兒啊,是咱們小侯爺回府後,發現您還沒回來,特意去胭脂樓把您接回來的。」

凌畫「啊?」了一聲,頗有些意外,「這樣啊。」

「是啊。」琉璃故意小聲說,「我看小侯爺還是挺在意小姐您的呢,否則大半夜的,怎麼不怕麻煩去胭脂樓接您呢。」

凌畫眨眨眼楮,「唔」了一聲,「在京城時,他素來晚睡,越是大晚上喝了酒,人越是精神,就愛頂著月上中天溜大街壓馬路,興許是他覺得回府後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走一趟?順便接我回府?自己也遛遛漕郡的大街?」

琉璃心想這理由很正常,點頭,「嗐,我白替小姐高興了。」

她說完,轉身出去了。

凌畫心想,你是沒見到他昨兒見了我,那副嫌棄生氣想訓斥的表情,大約他真是有些在意她了吧?至于在意她什麼……

凌畫覺得,就沖他把喝醉酒的媳婦兒從胭脂樓帶回來,抱回房里,但是腦子里卻沒有什麼風花雪月同床共枕的心思,轉身就回自己屋里睡了來說的話,那就是責任有余,喜歡不足,更別談什麼情情愛愛了,他沒有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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