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來信(一更)

小和尚從廚房拿出了十份山楂糕,雙手拿的沉甸甸的兩個籃子。

住持和了塵一起送凌畫和宴輕出寺門。

直到將二人送上馬車,住持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對了塵說,「掌舵使這回給咱們捐贈了一萬兩銀子的香油錢,沒充公任何東西,是吧?」

他有點兒不敢相信今日的凌畫這麼好說話,並且不再苛刻清音寺了,他還有點兒不能適應,實在是這兩年被她剝削的太狠了,早已做好的心里準備。

了塵目送馬車走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了一句,視線望著前方漸行漸遠的馬車道,「掌舵使是個行事有度的人,她應該清楚我們清音寺養這麼多人,再充公產業的話,僧人們的日子是真該不好過了。」

住持點點頭,「師弟說的是。」

如今沒有富得流油,能保持頓頓溫飽,僧人們也不會怨聲載道,生出別的事端,香火依舊,安穩度日,這便是極好的了。

了塵收回視線,「宴小侯爺真是讓貧僧意外。」

住持看向了塵,「師弟這話怎麼說?」

他看宴小侯爺,就是傳言一般,都說宴小侯爺長的好,也的確如是,說宴小侯爺在京城橫著走無人敢惹,他也能看出來宴小侯爺不能得罪,倒是不覺意外。

了塵似乎陷入了回憶,「宴小侯爺與我堂妹長的很像。」

住持一愣,想起他出身寧家,而端敬候的夫人,也就是宴小侯爺的娘,也是出身寧家,同樣是叛出家門,他壓低聲音道,「宴小侯爺是不是不知道?否則剛剛听說你是寧家人,好像沒什麼驚異的情緒,也不曾多看你。」

了塵也不知宴輕知道不知道,搖頭,「應該吧!」

多少年前的人和事兒了,他出家太久,每日與青燈古佛經書相伴,已忘的差不多了。若不是玉老爺子找上他,他還不能想起當年的人和事兒。

他又道,「堂妹很聰明,整個人清清冷冷的,貧僧也沒想到她當年會愛上端敬候,一腔火熱,叛出家門,為他不顧身體生兒難產而亡,如今看宴小侯爺的性子,坐在那里,散漫隨意,性情上倒是不像堂妹,與掌舵使容貌上很般配,至于性情,倒不大相配,沒想到,卻成了夫妻,不知私下里,相處的是否可好。」

住持想起早先二人下馬車進山門時凌畫挽著宴輕手臂,他揣測,「應該是相處的極好的吧!掌舵使事務繁忙,以前想吃齋飯了,只需要派個人來說一聲,老衲自會讓忘俗去總督府給她做一頓,但是如今,能抽出時間陪小侯爺而來,說明是入心上心了的,夫妻關系若是不好,自是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了塵信服,「師兄說的是。」

他雖了斷凡塵俗事,但還是希望堂妹的兒子過的好。

「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住持最懂了塵,「阿彌陀佛,師弟放心吧!」

了塵道,「就算不放心,貧僧一個出家人,也做不了什麼。師兄寬心,從今以後,貧僧真的是塵緣已了了。」

住持點點頭,心里十分感謝凌畫輕而易舉揭過了了塵給玉家報信沒怪罪之事。畢竟,在他看來,從了塵師弟嘴里問幾句話的事兒,就能讓他做的事兒輕輕揭過,的確是有些便宜了。

大概是他十分痛快地借了碧雲山的卷宗,掌舵使是看在這個面子上吧!畢竟碧雲山的卷宗,不是什麼人來借,都會借給的。若是碧雲山寧家知道清音寺收錄著碧雲山的詳盡卷宗,怕也是不會輕饒的。

他想了想道,「師弟,碧雲山寧家的卷宗,都毀了吧?你覺得呢?」

他是不想惹事兒。

了塵搖頭,「師兄,留著吧!若是此事透露出去,寧家的人來要卷宗,給了他們就是了。寧家人還是講道理的,不會累罪無辜人。」

他頓了頓,補充,「更何況那些卷宗,別的江湖世家也有收錄,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密辛。我們清音寺也是隨波逐流,尋常時候,寺中僧人學習覽讀,也是有用,我們清音寺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到底也算是身處半個江湖,不能真的不吃不喝不理俗世。貧僧雖可以不理,一心向佛,但是師兄你身為住持,不能不理,跳不出的,便這樣吧!」

「也是,听師弟的。」住持點點頭,細想想,那些卷宗,收錄數百年,寺中僧人也是隨便看,借閱給掌舵使,應該也是沒什麼的。真正的寧家的秘密,又怎麼會被人所知呢。

馬車出了清音寺,回城一路依舊很是安靜,雨依舊下著,如來時一樣,這樣的雨天,沒有什麼人出門,所以也一樣沒怎麼踫到車馬行人。

馬車上一股子山楂糕味,宴輕早先吃的香,如今想到這些山楂糕是凌畫特意給別人帶的,便十分的嫌棄,「清音寺伙食房的伙食很好嘛,送禮都這麼大的手筆,你要了三份山楂糕說帶走,給你做了十份,是山楂太多了,沒處銷置嗎?」

凌畫試探地問,「哥哥不喜歡聞這個味,我讓雲落拿出去拎著?」

「不用了。」宴輕擺手,口不對心地說,「誰嫌棄了?挺好吃的,我都沒吃夠呢。」

凌畫意會,「給他們一人一份後,其余的都留給哥哥自己慢慢吃。」

她趁機說好話,「大概是住持看出來哥哥喜歡山楂糕,索性多做了這麼多給咱們。」

宴輕滿意了,「嗯」了一聲。

凌畫想著宴輕還是很好哄很好說話的,剛剛明顯是嫌棄不高興了,就這麼兩句話,他便沒意見了,她露出笑意,又模了模發髻,簪花還好好地戴著,她問,「哥哥,我頭上的花,是不是蔫吧了?」

宴輕抬眼瞅了一眼,「是有點兒。」

凌畫問,「能撐到今晚睡覺前嗎?」

「不能。」

畢竟是真花,畢竟嬌軟又嬌女敕,離了枝頭,沒了水分供養,很難維持太久的,頂多兩個時辰,連半日都撐不過。

凌畫可惜地說,「可惜總督府沒有種臘梅。」

「你若是喜歡,移植一株進總督府不就好了?」宴輕不當回事兒地說。

「我也不是喜歡臘梅,就是喜歡哥哥給我簪花戴,朱釵首飾戴的沉,這簪花就不一樣了,既新鮮又好看又輕便。」凌畫看著宴輕,心里隱約很是期待以後時常都能戴新花。

宴輕看著她的眼神,差點兒一沖動便月兌口而出說以後我每日都給你摘花戴,但話到嘴邊,他還是理智地警醒了過來,覺得不能慣著她這個毛病,若是哪一日他喝醉酒想不起來,她豈不是會說他說話不算數,亦或者得寸進尺?往後諸多瑣事,他不用做別的玩樂了,只單單伺候小姑女乃女乃了。

于是,他及時懸崖勒馬地輕哼了一聲,「鮮花自然好看,但辣手摧花是不是有一回就夠了?差不多美一下就得了,若是每日簪花戴,得摧折多少好花?你想過沒有?」

凌畫︰「……」

她震驚地看著宴輕,「哥哥原來是個惜花愛花之人嗎?」

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他有這個優良傳統。

宴輕輕飄飄瞥她一眼,「我不是惜花愛花之人,我怕麻煩,你有什麼心思,趕緊給我打住。」

凌畫吐吐舌頭,「好,打住就打住。」

她也不是想要每日都想要簪鮮女敕的花戴,就是想著偶爾有一次嘛,得,如今不用想了,怕是第二次都沒有了。

宴輕見她像個小姑娘一般竟然還吐舌,又氣又笑,不再搭理她。

馬車順利進了城內,回到總督府。

剛下馬車,往府里走,半路上遇到迎出來的管家,管家立即說,「掌舵使,京城來信了,琉璃姑娘吩咐老奴,一旦您回來,立馬知會您去書房。信在書房。」

凌畫腳步頓住,轉頭問宴輕,「哥哥是跟我去書房,還是自己先回去?」

「跟你去書房吧!」宴輕想看看是誰給她來的信,是蕭枕,還是他那兩位舅兄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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