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光的隧道中,一切事物仿佛都被凝固住,讓人難以察覺時間的流逝。
大巴車內,除了外界時不時傳入的細碎低語外,只听得見眾人的呼吸,氣氛沉寂得讓人窒息。
「我、我想起來了!」
車頭處的駕駛座上,原本趴在方向盤上,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司機大叔,滿頭細汗地口了︰「難怪,我們在這黑漆漆的隧道里行駛三個小時,除了把油耗得差不多了之外,卻連出口的影子也沒見到……」
「我們,一定是來到了傳說中的那個地方!」
「司機大叔,我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想到了解自己目前所在,或許能找到離開的方法,不少學生滿懷希望地抬起了頭。
「這里,一定是傳說中,廢棄了的‘常紋隧道’!可是,我們明明是沿著省道朝札幌走的,怎麼會跑到了這里……」
「廢棄了的……常紋隧道?」
司機大叔那一路上被同學們調侃「有趣」濃厚的北海道腔調,此刻听起來卻如同暴風雪般讓人心寒。
「常紋隧道修建于1914年,是在北海道高速和新干線存在之前,負責連通東西地區的隧道,我也只是听以前跑長途運輸的前輩提過……據說,當時因為技術和作業條件困難,那條長僅五百米的隧道足足修建了三年才通車。」
「1914連……那不是一百多年前了嗎?」
大巴車內的喧囂逐漸消退,就連時不時吵鬧著要離開的男生,都陷入了思索。
「常紋隧道運行了幾十年都相安無事,直到1968年的北海道地震隧道牆面受損,從縫隙之中露出了大量的尸骨……後續修復隧道時,在地基內陸續發現了更多疑似被活埋的尸首……」
只剩下司機大叔,還在用顫抖的聲音娓娓道來。
「在這之後,人們開始探尋這隧道背後的真相,發現在修建期間,負責隧道施工的強制勞動團體因為生病、逃跑、虐待,足足死掉了五百多名工人,卻沒有關于處理尸體的記錄……恐怕,被埋在了隧道內充當‘人柱’的,就是他們……」
「人柱?!」
「五百名?!」
听見這個詞,眾人忍不住齊齊低呼出聲。
和世界上大部分國家一樣,日本自古以來,就有活人供奉神靈的惡俗,稱為「人身御供」。
而「人柱」,正是「人身御供」的一種。
日本古代,建造城堡、橋梁、水壩、隧道等大規模建築物時,一旦不是很順利或是頻發事故,就會將活人綁在重要建築物地基的柱子上活埋獻祭,以求建築物得到神靈的庇護,能夠趨吉避凶、。
諸如姬路城、大阪城、名古屋城、松山城、和歌山城等著名城堡,大多有使用「人柱」的記錄。
甚至有證據表明,一些二十世紀的日本大型建築項目中,仍然使用到了人柱。
「怎、怎麼辦,我才不要留在這里變人柱!」
「各位同學,請先冷靜……」
「想想辦法啊老師……你是老師不是嗎?」
「就算你們這麼說,老師我也……」
無盡的恐慌,開始在車廂內悄然爆發。
「 。」
車廂頂部,突兀地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弦音。
小鳥游真弓不知何時持弓而立,手中巨大骨弓的弓弦還在空氣中回蕩……
「唔……唔……」
弦音之後,大巴車內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原本正在吵嚷的師生們,全都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要阻止喉頭發出哪怕一絲聲音。
這一次,或許是成為了「目標」的原因,他們看見了……
「鬼……有鬼!!!」
透過擋風玻璃,一張體積巨大、由無數干枯「人柱」匯聚而成的扭曲人臉,自隧道頂部探出、張開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將這輛大巴一整個吞噬……
「嗚嗚嗚嗚……」
然後,在無形箭矢哭泣的尾音中,那張可怕的人臉扭曲著被撕得細碎。
「喔吼吼!!!」
「留下……陪我們……」
似乎被這一箭所激怒,無數殘破肢體從牆內蠕動,密密麻麻地匯聚成粗壯的手腳,自四面八方朝著大巴車襲來……
似乎只有匯聚在一起,他們才有勇氣自隧道壁內月兌離。
「啊,別靠過來!!!!」
「這、這邊也有……到處都是……」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
這讓大巴車內的師生,如同坐過山車一樣尖叫起來。
「大家,請按我之前說的,呆在座位上!以赤城姬命之名……」
面對近在咫尺、狂若洪流的殘肢血肉,車頂部的小鳥游真弓面不改色地攤開雙手、輕旋曼舞……
「……逝去眼前的黑暗!」
數張符紙自她指尖灑出,如彩蝶般四散紛飛,將自四周接近的殘肢焚為灰燼。
「以赤城姬命之名,賜封神的領地!」
未曾焚燒的符紙落地,瞬間化出一座座擁有靈感之人才能看見的朱色鳥居……
牌匾上寫著「赤城」二字的鳥居,將大巴車牢牢護在下方,
神道術,赤城千本。
似乎感應到了危機,大巴車外那一藍一橙的光芒猛地暴漲一圈,隨之蔓延上這朱紅的鳥居,將膽敢越過「神明領地」的怨靈,盡數燃為飛灰。
「 。」
趁此機會,小鳥游真弓飛快地搭弓引箭……
「嗚嗚嗚嗚嗚……」
如哭似泣的無形之箭,帶著狂暴的氣息掠過隧道中央,將剛剛匯聚而成、最為龐大的一張人臉粉碎。
「小鳥游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沒錯,她家里可是開神社的,一定可以對付這些髒東西!」
這一刻的她,宛若天女下凡,成為了大巴車內眾人再也無法質疑的存在。
「真弓醬……」
「好、好帥!」
千葉子和古原理沙也忘記了恐懼,圓瞪的大眼中滿是仰慕。
「 …… …… ……」
隨著小鳥游真弓不斷拉開空蕩的弓弦、將那些「人柱」匯聚之物憑空撕碎,車內的眾人逐漸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按小鳥游真弓的吩咐,目不斜視地趴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