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麗奈姐抗拒得很激烈,渡邊徹只好假裝上廁所,離開充滿誤解的後台。
清野凜不知為何跟了過來。
不過沒關系,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上廁所了。
「清野同學,因為你的原因,東京的臉在京都丟光了。」
「我認為丟的是岩手縣的臉,你認為呢,渡邊同學?」
「島國是一家,何必分岩手和東京。」
清野凜原本就對‘渡邊徹會反思’這件事不抱希望,她說︰「機會難得,待會兒獨奏你站起來吧。」
「可以是可以,為什麼?」
「在人品上已經輸了,總要在其他地方贏回來。」
「原來如此。」渡邊徹點頭,「看我的好了,絕對讓她們跪下。」
「如果沒有呢?你跑回東京?」
「喂,清野同學,你今天很不對勁,怎麼比平時還要毒舌?你這樣子,讓我更喜歡了。」
「喜歡挨罵的話,多少句我都可以滿足你。」
「」
看著說不出話的渡邊徹,清野凜露出愉快的笑容,突然又皺起眉︰「你的袖子。」
「袖子?」渡邊徹抬起手,看了下自己的衣袖︰「怎麼了?」
「你不感覺很亂嗎?」
「還行。」剛才搬完樂器,渡邊徹隨手把袖口放下,看起來沒有之前整潔,但也算不上亂。
清野凜手抵著額頭,發出拿他沒辦法的嘆氣聲。
她直接伸手抓住渡邊徹的右手,仔細把袖口整理成搬運樂器之前的樣子,不,更好。
看著清野凜緩緩翻動自己衣袖,渡邊徹心里突然流過一道暖流。
「那個,謝謝。」他有些不自然地說。
「左手。」清野凜絲毫不體諒少年感動的心。
兩只袖子都整理完,她點點頭,滿意地笑著說︰「總算看得舒服了。」
發表完感想,她腳步比平時快了一點點地轉身走進女廁所。
居然真的是來上廁所?
留在原地的渡邊徹雖然沒什麼感覺,但來都來了,只能順便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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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性格未免也太糟糕了吧!」
「比垃圾還不如的家伙!啊!氣死了!煩死了!」
看著跺腳怒吼的麗奈,因為音量實在太大,久美子苦笑著向目瞪口呆的北宇治其他人鞠躬道歉。
從來沒見過麗奈這副樣子的綠輝和葉月,也被嚇得不停眨眼。
怒罵一會兒,麗奈痛快地大大吐出一口氣,然後用力抓起久美子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久美子!」
「啊?嗯,我在!」
「一定要讓那家伙好看!」
「嗯!但是要怎麼讓他好看呢?總不能打他一頓吧?」
「你在想什麼啊?當然是在演出上徹底擊垮他!」
「好!」久美子用力地點了下頭。
「小綠也來幫忙!」綠輝攥緊拳頭,腳後跟情不自禁地抬了起來,「想不到那個人居然這麼下流!」
「我也是!」葉月沒有太多自信地喊道。
「謝謝你們。」麗奈笑著說,「我們一起讓他好看!」
「不過,麗奈姐的確很大誒。」久美子感受著胸部的鼓脹,驚嘆道。
「久美子!」麗奈手上一用力,久美子被握住的那只手的五根手指重疊了。
「疼!疼!麗奈——好疼的啊!」
北宇治第二個上場,排在立華後面。
吹奏部八十一名成員全部上場,廣場舞台都站不下這麼多人,小號及長號的成員在上面一字排開後,就沒有空位了。
久美子拿著樂器,站在舞台下面,視線忍不住在觀眾中搜尋。
人很多,但她很快找到站在樓梯角落的渡邊徹。
確認目標在場,久美子扭頭看向綠輝。
身材嬌小的她,抱著巨大的低音大提琴,堅定地沖久美子點頭,看起來更可愛,完全是一個小學生。
久美子又看向葉月,她沒注意到久美子的視線,看起來坐立不安,大概已經緊張到忘了讓男生好看的事了。
最後是麗奈。
全神貫注,抬頭挺胸,手里緊握著小號,像是騎士拿著劍,視線的前方不是樂譜,而是那個東京來的臭流氓。
‘為了麗奈,加油!’久美子深吸一口氣,仔細感受肺部的鼓起和收縮。
北宇治的顧問瀧昇,對觀眾一鞠躬,車站里的喧鬧便慢慢沉澱。
直到會場徹底鴉雀無聲,瀧昇才舉起指揮棒,與此同時,久美子把上低音號從膝蓋上拿起。
白色的指揮棒微微一震,久美子立馬把氣息送進吹嘴。
北宇治參加吹奏樂大賽的自選曲——,在京都車站緩緩奏響。
曲子平滑過度到第二樂章。
‘來了。’久美子心里一緊。
說到第二樂章的重頭戲,一定是小號的獨奏,也就是麗奈的部分,這是一對一的對決。
瀧昇閉著眼楮,指揮棒輕柔的舞動,麗奈的小號里,傳來細致又溫柔的音符。
她的音色何其閃亮,令人怦然心動。久美子閉上雙眼,沉醉其中。
獨奏過去,久美子早已把嘴唇貼在上低音號的吹嘴上,她拼命地吹出自己負責的部分。
絕對不能給麗奈拖後腿,要讓那個東京來的家伙好看,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
作為演奏者,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演奏就已經結束,北宇治受到觀眾熱烈的回響,以如雷的掌聲歡送她們退場。
「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應該沒有丟臉吧?」
「不管演出多少次,我都會緊張,完全不知道自己吹得怎麼樣!」
久美子怔怔地听著其他部員議論,冷不防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久美子,去看神川的演奏了。」
久美子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麗奈提著裝有小號的樂器盒看著自己,綠輝和葉月也在她身後。
「抱歉,剛才沒從比賽中回過神。」
「快走吧!小綠已經等不及了!」
「我說小綠,你該不會已經忘了報仇的事了吧?我們可不是去欣賞演出的哦!」葉月說。
「小綠才沒有忘!」
在兩人的爭吵中,久美子提起自己的樂器盒,掌心立馬被提把勒疼。
真羨慕啊,有錢的東京高中,好想北宇治也有屬于自己的校車。
舞台前的樓梯早已經人山人海,久美子她們趕到的時候,根本找不到座位,只能站著看。
綠輝個子太矮,哪怕踮起腳也什麼都看不到,久美子三人只好以身體為牆壁,為她開闢出一塊視野還算不錯的位置。
舞台上,神川高中的女生穿著校服西裝和百褶裙,男生則是長褲,顏色純黑,有一種負面的美感。
久美子想起他們校車上的那只烏鴉。
「是那個人吧?!」周圍有路人女生議論起來。
「沒錯!上次出現在電視上,說自己的目標是成為島國首相!」
「也太好笑了吧,不過長得好帥!」
「你沒听新聞里那個賓客專家說嘛,他有希望成為首相呢!」
「真的假的?」
久美子等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個女生,雖然沒听到名字,但‘長得很帥’,是那個流氓了吧?
雖然人品差,但不能否認,在久美子她們心中‘那個人=帥’的事實。
不過,成為首相是什麼情況?不是演奏家嗎?
那女生繼續說︰「電視專門調查過他的身份,據說是從一所快要廢棄的鄉下學校,靠著自習考上東京的私立高中,而且學習成績是肯定可以考進東京大學的那種。」
「哇,好厲害!不過當出生鄉下的人,想做首相有點難吧?」
「有毅力,還聰明,而且長得帥啊!」
「也對!」另外一個女生輕易地附和了同伴的觀點。
「還有哦,」女生悄悄說,「據說他的女朋友,還有朋友,全都是以前的舊貴族,現在的財閥,家里有各個地區的議員席位!」
「真的嗎?!」
「這是听說,新聞里沒有報道啦,不過听那個專家憤怒的語氣,好像認為他真有可能成為首相的樣子,應該是真的沒錯!」
「專家為什麼要憤怒啊?」葉月自來熟地問。
女生看了她一眼,也不管認不認識,解釋道︰
「專家說,現在的聰明人全想著進東大,然後從政和混金融圈,放棄了科學和文化。專家還斷定,島國年輕一代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遲早要完!」
「專家說的好有道理!」葉月頗以為然地點點頭。
久美子倒想說,也不是所有聰明人,都有條件把首相作為目標。
不過,居然真的能做首相
她把目光看向麗奈,低聲笑著說︰「怎麼辦,是首相誒,我們還要讓他好看嗎?」
麗奈沒好氣地看著她︰「你要背叛我嗎?」
「當然不會。」久美子堅定地搖頭。
「那就好!」麗奈滿意地點頭。
「我不會把選票投給他的!」
「這個?」
麗奈長著嘴唇吃驚的樣子太可愛了,以至于久美子情不自禁地用臉蹭了蹭她的臉蛋。
「我永遠都站在麗奈這邊。」她低聲說。
「嗯。」麗奈也用臉蹭了蹭久美子的臉蛋。
「要開始了!」綠輝的話,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投向舞台。
人人能考進帝國大學的高中果然不一樣,他們抬頭挺胸,目光如炬地看著指揮者和觀眾。
特別是端坐在指揮前面的雙簧管樂手,那全身凜然的自信,帶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襲向眾人。
「怎麼辦,我現在看那個家伙,就好像看到首相了。」久美子抓住麗奈的手,低聲說。
麗奈回握住久美子的手,什麼也沒說,靜靜等待神川的演出。
擔任司儀的工作人員開始報幕︰「下面演出的是來自東京的神川私立高中,他們也是今年進入全國大賽的29支隊伍之一,演奏曲目為︰。」
久美子和麗奈下意識對視一眼,從小接觸吹奏樂的她們,當然知道這首曲子。
川秀明一制作,一首幾乎由雙簧管樂手決定好壞的曲子。
神川高中選這首曲子,並且成為關東代表、評委認定的種子隊伍,說明雙簧管樂手有著超乎想象的實力。
久美子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口水,明明演出還沒開始,就好像已經輸了一半。
她偷偷瞄向麗奈,她晶瑩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舞台,呼吸也微微急促。
‘原來麗奈也會緊張嗎?’下意識這樣想之後,久美子苦笑一聲,是人就會緊張,這不是當然的嘛。
這時,舞台那位姓清野的美少女揮動指揮棒,低沉凜然的音樂交織成寒冬的旋律,靜謐的音樂流淌在會場內。
就在久美子沉浸不已時,和麗奈牽著的手突然一緊,隨之,舞台上的樂器突然安靜下來。
伴隨著大部分人放下樂器,那個自稱麗奈粉絲的家伙站了起來。
‘來了!’久美子屏住呼吸。
當第一個音符從黑色木管發出的瞬間,久美子腦門有如受到一記重拳般的沖擊,明明非常溫柔的音色,卻振動空氣,穿透她的耳膜。
京都車站又大又高,每次站在這里,久美子都感覺頭頂的四千塊玻璃遙遠得好像天穹,然而此時,它們——玻璃們,好像在緩緩下落,要更近一點地去傾听這美妙的音色。
輕聲細語般的平靜音符響了沒一會兒,單簧管及銅管們突然加入,音樂的規模一口氣變得壯闊。
每個音符都璀璨生輝,孕育出悅耳動听的旋律。
‘春天來了!’明明很多人听都沒听過這首曲子,但他們立馬明白了其中的意境。
表現力實在太強了!
輕快的旋律,慢慢加快的節奏,悅耳的音符,在舞台上彈跳。
所有人真的都非常出色,但觀眾目光卻無法從站著的那位木管演奏者身上移開,他的手指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不斷發出令人心神蕩漾的甜美音色。
久美子的呼吸變得困難,她緊緊揪住左側胸口的演出服。
最後一個音符響起的瞬間,整個車站再也沒有一個腳步聲。
轉瞬的沉默後,響起幾乎要震碎玻璃的掌聲,聲音響遍整棟車站大樓,在建築物內回蕩。
久美子深深地嘆息,這時才發現,她竟然已經憋氣了好一會兒。
「這就是那個流氓的水平嘛。」麗奈喃喃自語。
「太神奇了!」站在一旁的葉月面色漲紅,幾乎狂熱地看著舞台。
反倒是強校迷的綠輝,心滿意足地捧著自己的臉頰,懶洋洋地低聲嘆息︰「啊,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小綠已經別無所求了。」
久美子看著沐浴在聚光燈下,準備退場的神川吹奏部︰「這就是我們在全國大賽的對手嗎?」
「久美子!」注意到她語氣里的失落,麗奈雙手捧著她的臉,「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嗯,我知道了。」久美子沒辦法做到像麗奈那樣的自信。
以麗奈小號的水平,放在全國高中生里也非常強,但她不行,她連三年級的學姐都比不上。
「久美子,」麗奈看出了好友的情緒,她把額頭貼上去,「三年,我們有三年的時間,一定可以超過他們!」
長發在眼前飄揚,隔著布料傳來的柔軟觸感,令久美子振作起來。
她內心深處泉涌而出一股沖動,喉嚨癢癢的,分不清是欣喜還是羞恥,久美子低聲又堅定對麗奈說︰
「我,比賽會加油的!」
「嗯!」麗奈高興地放開久美子,「早晚有一天,我們會用實力讓那家伙為自己的輕浮道歉!」
「我感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