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除夕年夜雙迷簧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寧南憂在一旁穿著中衣,一邊系著腰帶,一邊輕聲安慰道︰「阿蘿調制的藥膏已讓我的腿疾痊愈了不少,如今這點痛算不了什麼。」

江呈佳朝他望過去,見他一人微微屈著膝,穿衣仿佛有些困難,便竄到他的面前,從他手中奪過了外袍內袍與腰帶,站在他身旁,為他更衣。

寧南憂瞧見了她臉上埋怨責怪的小表情,心中一軟,便笑著由她替自己換衣了。

她將方才穿的那套緋色廣袖裙換了下來,如今穿著一套黛紫色的素淨直裾裙,顯出了一股嬌貴之氣,又與方才那般完全不一樣。

江呈佳低著頭替他系著衣繩,又抱住他的腰身,系上冠珠玉的腰帶,遂即為他整理衣襟,十分認真,于是根本未曾注意到他此刻正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看。

他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擺弄,一聲不吭的忍著腿膝處傳來的灼烈疼痛。

待她替他將衣飾穿戴完畢後,才抬起頭朝他望去,只見他臉色比方才更慘白了一些,便憂心道︰「腿膝這樣疼嗎?」

寧南憂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沖著她搖搖頭道︰「不疼,時辰不早了。竇太君與母親怕是已經去了前廳,若我二人讓長輩候著總是不好的。」

江呈佳亦轉頭望了一眼窗外,便覺不妥,于是點點頭答道︰「走吧。」

兩人一同朝正廳去了。

紅楓莊的前廳此刻比往常不知熱鬧了幾倍。千珊按照江呈佳的命令,喚來了所有在莊子里服侍漿洗的婢子與僕役,外頭站崗不得離位的精督衛除外,這莊子的僕婢少說也有五六十口人。

寧南憂帶著江呈佳從前廳後門入時,瞧見廳前院子里坐了這麼些人,登時也有些吃驚,轉身朝江呈佳問道︰「院子里的人都在這里了?」

江呈佳點點頭道︰「他們在這里,一年到頭的照料著園子,有些因著我們的原因,不得同外頭的家人聯系。除夕之夜既然不能與家人團圓,索性便讓他們同我們一起用膳。」

他瞧見了她眼中的一抹溫柔,也瞧見了她待那些婢子僕役的不同。

尋常富戶人家,對待僕役便猶如草芥,他們的死活,主人家根本不會在意。或者說,主人家只是將僕役婢子當作一種富庶的必須與象征罷了,根本沒把他們當作人看,只當作能夠賤賣賤買的東西罷了。

江呈佳卻不同,平日總會多顧及一些他們的想法。因而紅楓莊內的僕役婢子們都對她這位侯夫人敬重愛戴的很。這便是她將寧南憂牢牢吸引住的原因。

寧南憂,自小看慣了王府貴公之間打罵虐殺僕婢的場面,心上對這些已有些麻木,潛意識中,他或許也並沒有在意這些小僕役的喜怒哀樂,認為他們不過是奴隸,是權力的附屬品罷了。

是江呈佳告之他,只要是個人,便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誰也不是誰的傀儡,若是以尊重關切的態度待他們,他們也必然更為听信服從于主家。

寧南憂心中默默的想著這些,唇角便微微勾起。

竇太君側過身,正好瞧見寧南憂牽住江呈佳往席間走去,瞧著江呈佳穿著一身黛紫色的直裾裙,額上還點了花容妝,便有些奇怪道︰「阿蘿?下午我讓千珊給你送過去的緋色廣袖留仙裙呢?怎得沒穿?」

江呈佳微微一顫,想起方才的場面,即時便微微紅了臉。那條裙子被寧南憂扯得內袖對不上外袖,皺皺巴巴,完全無法穿出來。可這種事,她如何開口向竇太君說明呢?

正當她不知如何回答時,寧南憂在一旁答道︰「太祖母阿蘿方才為了替我的腿膝換藥,弄濕了裙擺這才臨時換了一套。」

眼瞧著青年嘴角有意無意的帶著笑,深邃黑沉的眸中仿佛隱藏著什麼。

竇太君瞧不出這夫妻倆心里在打什麼小九九,于是也沒有繼續問,便輕聲道︰「既如此便開膳吧?」

千珊听到聲音,便帶著水河、紅茶、小翠、季雀端著除夕年夜之膳食緩緩走了上來。

江呈佳小心跽坐在堂下,寧南憂雙手搭在膝上,強忍著腿部的寒涼刺骨之意。

很快,她便注意到了他的強撐,于是不動聲色的把懷中抱著的手爐,裹了一層絲巾,塞入了他的手中。

一陣撲鼻幽香飄入了寧南憂的鼻間。暖洋洋的熱意即刻從他的腿膝蔓延了下去。

席上用膳,江呈佳每隔兩三道菜,總會讓千珊換一個更暖一點的手爐,再悄悄塞給他,這一來二去,寧南憂便覺膝間刺骨的疼意也稍稍好轉了不少。

今日,本是除夕,坐在正廳左側的竇月珊卻仿佛心情不佳似地,跽坐在最里側悶悶不樂的飲著酒。88

一開始,江呈佳還未曾注意,只是越到後頭,越覺得對面的竇月珊愈加不對勁,酒喝的愈發的多,漸漸的不受控制,擺在他面前的十道菜肴,他都未曾動過一口,單單只飲酒。

她覺得很是奇怪,便悄悄用胳膊肘踫了踫寧南憂道︰「二郎你瞧,子曰怎得了?怎麼一臉不高興?」

寧南憂順著她的眼光朝竇月珊那處投望去,見他喪眉耷眼的樣子,便答道︰「許是竇伯父要過來了他心中不樂意吧?今日下午,從京城來了一封信,是從安平侯府加急送過來的。」

江呈佳遂更為迷惑道︰「此事子曰亦不是近日才知曉的,月前太祖母才來時,不是便已經同我們說了?年後,竇伯父會親自接他們二人歸府?」

寧南憂這才搖搖頭道︰「我能猜到的,也只有這一個原因罷了。子曰他同我一樣,不受父親重視。他與竇伯父的關系很是不好。」

江呈佳直覺認為竇月珊並非因為竇尋奮即將前來臨賀而煩惱,而是因著他那神秘難解的身世而愁惱。

這些天來,竇太君再也不曾同她提及那日傍晚時,她偷听到的事情。而竇月珊也像是再也沒有去查此事一般,一日日同他們嬉鬧,仿佛什麼事也沒有。

可越是這般,便越是不正常。

想著今日早時,竇月珊還很是高興來著,此刻這般垂頭喪氣,定是下午發生了什麼。

她雖答應了竇太君,不去好奇竇月珊的身世,更不去查當年之事,可心底卻還是有些期望找到答案的。

因為當時竇太君的態度,讓她隱約覺得竇月珊的身世秘密或許與寧南憂有著某種關系。否則竇太君亦不會特意交待她,莫要在寧南憂面前提及此事。

她與寧南憂的竊竊私語,便被坐在上座的竇太君看入了眼中,她詢問道︰「阿蘿?昭遠?你夫妻二人再說什麼悄悄話呢?盯著些時辰眼看要拜年啦!」

江呈佳不自覺地一顫,下意識對上竇太君的雙眸,仿佛從她充滿閱歷的黑眸中讀到了一絲警告。

她收斂了一些自己的好奇,正欲答話,轉眼一瞧,便見坐在竇太君左下側上座的曹夫人,此時好像也不大高興似地,于是酒更加奇怪了。

怎得,這二人不悅的時機恰到好處的踫到了一起?

她正陷入一陣思考中,卻漸漸察覺有人在用胳膊踫著她的背。于是回過神來,轉身朝後頭瞧去,卻見寧南憂朝上座眨了眨眼。

江呈佳立馬轉身看向竇太君。仿佛是方才她在曹夫人身上停留了太久的目光,使得竇太君也有些不悅了。

她急忙抬著茶杯朝竇太君敬道︰「太祖母曾孫媳不懂事方才走了神,竟沒留意您的話」

竇太君斂住了眸中的笑意,嘴角雖然還是微微向上翹著,卻並非真心誠意的笑。

堂前的院子里,眾僕役吃得倒是挺開心。

可不知為何廳內卻莫名出現了一股詭異冷清的氛圍。

六人坐在堂上,一直等著桌前的膳食涼了,千珊與小翠她們通通端下去後。

曹夫人便有些不適起來,堂下斜坐著的竇月珊也醉的一塌糊涂。

竇太君嘆道︰「子曰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如今便醉成這般模樣,耽誤了放爆竹、拜年與守歲如何是好?」

寧南憂瞧了一眼已經趴在案幾上爛醉如泥的竇月珊,便替他打著圓場同竇太君道︰「太祖母子曰亦是太久未曾飲酒,這飲起來才失了度。如今離京城放爆竹的時辰還遠著呢!不如且讓昭遠扶著他回房小憩片刻,等到要吃餃子了,再將他喚起來?」

他特意這樣說,卻沒想到竇太君道︰「如此便讓小廝扶著他回房便好了你在堂前坐著,無需操心他。」

寧南憂沒繼續說下去,他知曉,竇太君並不希望他借此機會詢問竇月珊究竟因何原因,今日除夕夜飲的如此爛醉。

江呈佳曉得寧南憂是何意,對竇太君時刻防著他們夫妻二人的樣子,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若竇月珊知曉了的秘密,同寧南憂當真無關,竇太君此刻也不會千方百計的不讓竇月珊與寧南憂單獨接觸。

她這樣做的緣由,無非是害怕竇月珊痴醉如此,或許會在寧南憂面前說出些不該說的話。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