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海棠玉鐲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自然要同君侯約戰!」這小妮子冷冰冰怒道。她心口的那團火已經憋了一個多月,其實早就憋不住了。她總在想憑什麼?憑什麼寧南憂如此忽冷忽熱的對待她?憑什麼他心情好時就把她抱過來寵著親著,心情不好時就隨意踐踏她的一顆心?

見她這般咬牙切齒恨極了的模樣,寧南憂不怒反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半個月里好全,本侯也樂意同你一戰。好好歇著罷!」

江呈佳盯著他半天吐出幾個字道︰「你且等著瞧。」

寧南憂不以為意的挑挑眉,將她輕輕抱在懷中,淡淡道︰「你要是有那個力氣和我較勁兒,還不如好好休息。」他不客氣的反擊著,然後拿過了她被血染紅了的戰袍與內搭的長衣,再趁著她不注意,手背狠狠劈了她的後頸。

江呈佳只覺脖後一痛,腦中一片空白,昏了過去。

他輕手輕腳的把江呈佳放躺在木榻上,盯著她蒼白的面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江夢蘿,好好睡吧。」

寧南憂站起身,將她染血的長衣戰袍搭在了一邊的衣屏上,隨即處理起自己的傷口。

他月兌下玄衣外袍,衣袍背後蟒紋金線勾勒的紋路已經被崖壁尖利的石子全部磨 花了,濕漉漉一片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他擦了擦長木箱上放著的那面古舊銅鏡,拿了些藥,對著那面銅鏡費勁兒的擦拭著背上的血跡。趁著屋點燃的燭光,銅鏡里那一片古銅色的背脊上全是深深的劃痕,幾乎將他從前的舊傷痕碾的支離破碎。

這些觸目驚心的劃痕從他的後頸處一路滑到腰際,鮮血淋灕。

寧南憂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就算藥汁深入背部傷口傳來劇痛,也沒有令他顫動。

待他為自己清理包扎好了傷口,又從老舊的木箱里尋了兩床不是特別髒的被褥,替江呈佳和自己鋪好,黑沉沉的天際邊也漸漸有了一絲亮光,一抹淡淡的橙紅色掛在遠方,仿若這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寧南憂守著燭光細想著今夜江呈佳忽然出現的場面,心中七上八下起來。

無論是今夜宴會上的水河,還是後來穿上精督衛戰袍的陌生臉都是這個小姑娘易容出來的。江呈佳清晰的知曉他的一舉一動,不然就不會在冷泉莊出現。她既然能逃過季叔以及臨賀精督衛的雙眼,這麼輕易來到他身邊,便足以證明這個小姑娘從來沒有對朝堂之事袖手旁觀,現在憑誰來和他說江女從不參與朝局之事,從不知他兄長在謀劃些什麼,寧南憂都不信。

或許正如呂尋曾經說過的一般,江女當初之所以能夠答應嫁給他,背後的目的就是為了替當今天子抓住他的把柄,甚至于抓住淮王府的把柄。

就像他當初費盡心思娶她一樣,江呈佳也存了算計,才會在大婚後,那麼快選擇原諒了他,選擇對他好。

她這樣擅長易容,武功高強甚至擅長蠱惑人心。

呵。

他低下眸顫了顫眼睫,心里酸澀起來。他雖然不明白心中那股模糊的感情究竟是什麼,但是他必須承認,自從江呈佳嫁入府中,他冰冷無趣的生活似乎有了改觀。

他覺得身邊有了一絲牽掛以及令他向往眷戀的溫暖。這是他平生從未得到過的。

寧南憂心底曾經也冒出過將她當成身邊人,家人的想法。這種想法每次都會因為他想到慘死的盧夫子、死無全尸的越老將軍而破滅。大仇未報,他有什麼資格享受人間溫情?

江呈佳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關心與愛護。他也並非不知。今夜他見江呈佳出現在這里,忽然覺得這些好,這些愛護不過是這個女子用來掩飾偽裝的外殼,一切目的不過是為了替她兄長掌控淮陰侯府的一舉一動。

可是今夜,在江女毫不猶豫的擋在他面前,替他擋去了那四枚鐵鏢的剎那間,寧南憂恍惚了,猶豫了。

她從不吝嗇表達對他的想法,她做得坦坦蕩蕩,與他大婚後的這小半年的時間,她似乎從未對他起過任何歹念,反而更多的是維護他,照顧他。

寧南憂覺得,江呈佳就是個謎團。

他靠在窗前,吹熄了蠟燭,盯著床榻上的姑娘發呆。

這一宿,他沒有想要入睡的念頭,不光因為背後火辣辣的疼,更是因為心中一堆亂糟糟的思緒。

直到窗外陽光飄飄灑灑照進了這間竹屋,寧南憂才慢吞吞的從窗邊的小矮榻上起了身,拎著他與江呈佳的外袍長衣去了屋外。

這衣服顯然不能再要了,但這屋里屋外能給他們兩人穿的衣裳並不多,且大多數都因陳年積灰而散發著一股酸臭霉味。若是不曬一曬,只怕也沒辦法穿,若是因為衣服不潔淨而導致傷口惡化便不太好了。

好在他們兩個人的里衣算是干淨。

寧南憂想著,衣袍上的血跡是除不掉了,破損的地方卻還是能夠縫補縫補的,于是滿屋子尋找針線,然後抱了衣服坐在竹屋外的長台上縫補衣袍上的窟窿。

這縫縫補補間,他便發現了江呈佳穿在戰袍內側長衣的不對處。老友書屋

江女的這件長衣里側似乎縫制了一個隱秘的口袋,這口袋里好像還裝著什麼。

出于好奇,寧南憂用手中的小刀扯開了那口袋,便只見一個布囊荷包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隱約覺得這荷包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寧南憂拿起荷包,只覺得里面沉甸甸的,似乎是只玉鐲。

于是他不由奇怪起來,是什麼玉鐲值得江呈佳這樣特意縫補口袋,並如此小心翼翼藏匿攜帶?

寧南憂打開了荷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個成色透明晶亮的鐲子,上面雕刻著六朵盛開的海棠花。他滿眼震驚的盯著手中的這個鐲子看,心中隱藏塵封的那段過往就像被突然打開一般浮現在了眼前。

這個鐲子是當年他流落沙漠之中被一個小姑娘所救後,贈與她的東西。

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亦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尋找的人。

他也曾尋到了那個小姑娘曾經的僕婢燕春娘,卻從春娘口中得知那個小姑娘當年在西域呆了一段時間,有一次外出後便再沒有回來過。

寧南憂一度以為她死了。

現在,突然看見當年他贈予她的信物,一時之間心內波濤駭浪。

江呈佳是誰?她到底是誰?

寧南憂心口被這個問題扯著,一陣陣發麻。

他愣愣的盯著竹屋台前的大樹枝椏,不知心底是什麼感受。

山谷間一陣陣暖風吹過,這片遮住小竹屋的大樹林被風撓的發出瑟瑟吱呀聲。

屋里的江呈佳一覺睡醒,睜開眼還是黑乎乎的夜晚。

她動了動身子,抬眼朝榻邊看去,發現寧南憂跽坐在她身邊守著,此時此刻正閉著眼休憩。

江呈佳因為背部的疼痛而無法仰睡,但因為一直側著身子她的左手臂現在完全麻木,甚至動一下就會令她渾身難受。

寧南憂只是閉目養神,自然很快感受到了榻上的動靜,于是睜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朝她看去,見她睜開了眼此時也正朝自己看過來,便溫柔道︰「醒了?」

他出奇的溫柔,令江呈佳一怔,呆呆的盯著他看。

「君侯吃錯藥了?」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寧南憂听著,冷幽幽的眸光朝她臉上一滑,黑下了臉。

江呈佳見他恢復了老樣子,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君侯您黑著臉才像君侯嘛不要對阿蘿這麼溫柔,太嚇人了。」

「你說什麼?」這喃喃自語一字不拉的落入寧南憂耳中,令他一雙眼直勾勾向江呈佳澄亮的眸子看去,死死瞪了半晌愣是被她氣笑道︰「本侯這麼嚇人?」

江呈佳見他嘴角彎起竟然笑了,于是立即諷刺道︰「別君侯您千萬別笑,您一笑更嚇人了我傷還沒好呢您這樣,我都懷疑您要對我圖謀不軌了。」????

寧南憂盯著她那雙狡黠的眸眼,心底起起伏伏,奇奇怪怪。

他揚起眉,諷刺且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下掃視了江呈佳一遍,淡淡道︰「你覺得我還能怎樣對你圖謀不軌?你身上還有什麼本侯可圖的?」

江呈佳被他那股仿若看穿了她內在,鋒利的幾乎能夠將她渾身上下穿著的衣服都把拉干淨的目光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當然,本身她也沒穿多少衣服,身上只有一件中衣披著,于是這種被人看光了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她面色微微燥熱起來,有些惱羞成怒道︰「是啊,君侯把我身上該圖的,該要的都拿走了現在卻不準備負責了。」

她陰陽怪調的說著,整個人鑽進被褥里,只露出一雙眼楮倔強的瞪著他。

寧南憂慢慢朝這小姑娘湊了過去,彎起嘴角在她耳畔低聲輕語︰「誰說我不準備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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