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四十六章 安平候入京

作者︰汴梁公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寧南憂略有些不習慣,母親從前從不過問這些事情,突然問起來,倒是叫他有些無所適從。

只是他也忘了,每一次他在外被行刺,都會令人瞞著曹氏,不放出一絲一毫的消息讓她知曉。若不是這次曹氏與他同行,恐怕她這輩子也無法真正感受到寧南優的處境到底有多麼危險?

寧南憂含含糊糊地遮掩過去道,「不過是山間小賊,並無什麼幕後之人。母親莫要操心。」

曹氏總有些不安,心底藏著往年之事,難以平復,最終決定交代寧南憂一句,「昭兒,小心你父親,小心左馮翊竇氏。」

曹氏的這句話宛若一顆石子加入了平靜無波的湖面,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寧南憂眼底露出些驚愕的目光,不解的瞧向曹氏道,「母親為何會這樣說?為何會讓我小心左馮翊竇氏?母親不是一向與他家老太太竇太君交好嗎?」

「除了竇月珊以及竇家的老太太,其余人你一概不要信,不要多問什麼,昭兒,听母親這句勸。」曹氏不言緣由,只是鄭重其事地同他這樣講道,一字一句皆讓寧南憂情不自禁地心驚膽戰起來。

「母親可是知道了些什麼?」寧南憂滿眼奇怪地看著她,仿佛不可置信。

曹氏瞧見他這樣,心底的不安便漸漸蔓延出來。她有種猜測,昨日的行刺,怕是同竇家月兌不了干系了。

「昭兒,你且老實告訴母親,昨日幕後指使行刺之人,是否是竇家的人?」曹氏略微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激動的情緒。

曹秀病況不穩,不能遭受刺激。寧南憂擔憂她病疾復發,便掩瞞道,「不是,幕後行刺之人乃是武陵臨沅程氏,同竇氏毫無關聯。」

可曹氏卻像是听到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一般,臉色突然大變道,「武陵程氏程越?」

寧南憂雙眉忽然緊蹙道,「母親怎會識得武陵程氏程越?」

在他昨日從趙拂口中听到程越這個名字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百門世家中,武陵程氏居于末位。這樣並無名氣的世家家主,一直遠居洛陽的母親怎會知曉?難道母親同那程越是故人?

曹氏眼神渙散起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可怖的情景,竟然渾身顫抖了起來,她倏的拉住了寧南憂的手,一雙慘白修長縴細的手竟如冰雪般的涼。她緊緊地握住寧南憂的手,聲音發顫道,「是誰?程越受了誰的指使?」

「母親……」寧南憂瞧著曹氏有些激憤,便安慰道,「只是程越。」

「是誰?究竟是誰指使的?」曹秀此時就像是听不進寧南憂的安慰一般,瘋狂的詢問著,漸漸開始失控。

「母親莫要激動,兒告訴您,母親,放松下來。」曹氏整個人抽搐起來,寧南憂急忙坐了過去,將曹氏攬入懷中,溫柔地哄道。

曹秀一直呢喃著,寧南憂沒了辦法,害怕她再次向昨日那般發病痛苦,便輕聲道,「是子曰,是竇月珊。母親放心,只不過是子曰引我出來見面而設的計,並無其他。」

曹氏听見竇月珊之名時,眼神猛地一震道,「他是否同你說了什麼?」

寧南憂輕輕拍著曹秀的後背道,「母親勿要多想,子曰不過多日未見我,甚是思念,才會引我相見。」

曹秀卻抓著他不放,硬是要追根問底,「竇月珊他到底同你說了什麼?」

「母親為何要追問?竇家到底發生了什麼?」寧南憂著實不解,終究忍不住心中疑問,反問了一句。

曹秀卻突然緘口不言,冷下了臉色,掙扎著從他懷中坐起,輕輕推開了他道,「罷了,我不問了,你若不願意告訴我,便下去吧,我乏了。」

寧南憂從頭至尾都不曾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一雙眼愣愣的看著曹秀,半側半跪的靠在案幾邊。

曹秀的面色變得慘白滄桑,一早上的好氣色再次消失,她疲累地起身,朝塌上行去,自顧自的蓋上了被褥,轉身扭頭便睡了下去。

寧南憂心中再次燃起一陣苦澀,他不明所以,不知曹氏究竟為何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他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向睡了下去的曹氏行了禮,尊道,「母親好好休息,兒告退。」

曹秀安靜的躺著,不曾應聲。

寧南憂斂了眸,慢慢從屋中退了出去,心底的疑惑亦越來越重,他站在曹氏門前停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主廂房。

還未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瞧見季先之站在照壁前,眉頭緊蹙,滿面陰霾。

「季叔?」他喚了一聲。

季先之抬起頭朝他看去,即刻挪步上前拜禮,「主公。」

「季叔可有何事尋我?」寧南憂輕聲詢問道。

「主公,借一步說話。」季先之拱了拱手,向前一步道。

寧南憂便立即知曉定然是夜箜閣又或是水閣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于是同季先之繞道去了安僻處。

「出了什麼事情?」寧南憂奇怪道。

「燕春娘傳來消息,言說近日水閣似乎在查十七年前發生在洛陽城內的一樁舊事。」季先之面色愈發沉重,「另,付沉來報,安平候入京了。」

「竇尋奮去了洛陽?」寧南憂握緊的雙拳忽然一顫,「因何緣由?」

「主公,難道忘了?安平侯三年前返鄉,主事長安行宮修築,如今修葺完善,行宮已復,自然需要返京復命。」季先之與一旁提醒道。

寧南憂一怔,倒是完全忘記了這樁事情。他緊蹙雙眉,思慮良久言道,「孫馳與程越可著手準備處置了?」

「孫弛已上表請辭,吏曹尚書任其軒已收到了信。小人預備在孫馳離任返鄉之時,與山間設伏。至于程越,他家中人際復雜,想要他死的人有一大把,隨便抓個人,便能處置了。」

「孫馳便那麼辦了吧,既然要做出馬賊劫殺的樣子,其族人也不必留活口,以免後患。但程越先不必動手,我需問他一些事情。」寧南憂將孫弛輕描淡寫的帶過,並指明要審程越。

季先之面兒上有些猶豫,遲疑了一番道,「孫馳家中有一剛出生的嬰兒,不足三月,主公或許將他留下。」

「若將此嬰孩留下,將來其長大,順藤模瓜,後果會是怎樣,季叔應是比我清楚。」寧南憂並無半分憐憫,更懶得再去討論孫馳的事情。

他此舉,不過是為了拉攏趙拂,同時亦是為了震懾其乖乖為己所用。滅族,乃是替趙拂幼弟報仇,也是給他的一個警醒,叫他想定了一切跟隨他,便不要生出叛意。

但季先之卻于心不忍,畢竟成年人之間的恩怨,又與孩童何關?

只是寧南憂決定的事情幾乎無法動搖,他便也只能听命行事。

而恰巧經過他們附近的江呈佳將這段對話一字不落的听入了耳中,不免心驚寒涼起來。她總以為寧南憂骨子中還是善良的,卻忘了他的善良早已被心底扭曲的黑暗所壓抑,他只有靠著狠厲決絕才能保護自己,保護他想要護住的人。

江呈佳面色冷凝,匆匆離開,端著手中的蜜餞又朝著曹氏的房中走去。碧芸先她一步,歸了曹氏的院子,先服侍了曹氏用藥,之後便退出房守在屋外。

待江呈佳端了做好的蜜餞過來,碧芸微微福禮道,「少夫人且去休息吧,夫人喝了藥,已睡下。現下怕是不便進去打擾。」

「也罷,時辰亦不早了,母親是該小憩一會兒。姑姑,我便先行告退了。」江呈佳福了福身子,將手中蜜餞罐交給了碧芸,便離開了院子。

歸去的路上,她腦中一直回想著寧南憂與季先之的話,愈發覺得膽寒。孫馳的確罪大惡極,在武陵為虎作倀多年,禍害百姓,致使此地民不聊生,他死,乃是天命。可孫家族人卻顯無辜。千珊自閣中調出了孫家的卷宗。孫氏一族,世代書香門第,以「立身正直」為家訓,雖家境清苦,卻也不失風骨。傳至孫馳這一代,因孫老太太過度嬌縱,致使孫弛養成了如此脾性,但也僅僅是孫馳如此。

孫老太太知曉自己嬌寵兒孫過多,為撫其正,特意替孫馳講了一門好親事,娶了一個德行端正的妻子過門。孫弛雖同程氏沆瀣一氣,同流合污,欺辱打罵百姓。可那孫夫人卻愛民如子,私底下無論是替孫馳收拾殘局,還是關心民生,都做的盡善盡責。也正因為如此,百姓們對于孫弛的厭惡、仇恨、怒火才有稍稍好轉。這樣的人卻要因為自己嫁了一個豬狗不如的夫君而喪了性命,豈不是太冤?況且那孫夫人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不過是個嬰孩,來這世上一遭,還未睜眼便要因此丟了性命,怎能不叫人唏噓?

腦中思慮再三糾結片刻,她決定出手相救。孫弛該為這些年來他害死的人償命,他的族人卻不至于。

江呈佳心底打定了主意,便交代囑咐了千珊,接著又著手調查起燭影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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