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盛情難卻

賈思道輕咬了一下嘴唇,略微遲疑了片刻,緩緩地說道︰「子琦兄弟,我知道你和老黃關系非同一般,可是」

話說于此,語氣微微一頓,神情警覺地掃了一眼眾人,方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可是這次他得罪的人,就是連姚知縣都要退避三舍!」

初聞這番言論,以為賈思道是在夸大其詞,心中多少有點不屑,可待到他話音落地後,其他幾位衙役都默契的點頭表示贊同。

溫子琦便收起了輕蔑之心,緩緩地說道︰「這倒是第一次听說,想不到青州竟然還有這等人物,連堂堂的朝廷命官都要避其銳氣!真是令溫某大開眼界!」

有此想法的並非只有他一人,凌浩然听罷他這番話之後頻頻點頭,好似說的就是其心中所想一般,更是出言應和道︰「別說你了,就是我也是第一次听說!」

看著二人雲淡風輕從容不迫的樣子,眾衙役俱是一愣,尤其是見識過此人威嚴的舒三,更是面露一絲輕蔑,出言譏嘲道︰「真是兩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听聞此言,溫子琦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轉過身來,隔著火把望著面露輕蔑的舒三,挑釁道︰「像你這種被嚇破膽慫貨,怎能體會到我們作為愣頭青的快樂呢。」

這一通譏諷,說的舒三竟然啞口無言,雙唇頻張,卻沒有蹦出一句有用的話,直到最後才從齒間擠出「放屁」二字!

溫子琦何等聰明,只是稍稍一思忖,便知道自己剛剛說他被嚇破膽,定是確有其事,要不然就依此人的嘴皮子,怎麼會吃如此大的虧。

想至此節,眸中驀然掠過一抹狡黠,乘勝追擊道︰「說我放屁,伸手模模你自己的褲襠,看看是不是濕漉漉的一片。」

有道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未待他話音落地,耳邊有傳來一聲幽怨的幫腔,「你這人真是奇怪,褲襠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便濕呢,我這不笑話嘛?」

在場之人,能說這話的除了凌浩然再無第二人選,溫子琦淡笑一聲,語調幽幽地回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若是嚇破膽了,哪怕是只是听到別人談起,都會嚇得屁滾尿流,這叫什麼來著。」

話說于此,便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而是抬手輕撫眉角,佯裝一副攢眉苦思之態嘟囔道︰「有句俗話叫什麼來著,這到了嘴邊可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凌浩然眼角一瞟,看著拿捏作態的的溫子琦,暗切一聲,這般拙略的演技也就騙騙這些衙役捕快,心中雖然萬般鄙夷,但是臉上卻配合著做思忖狀,「是不是叫什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對對對!」溫子琦伸手一拍大腿,立馬點頭應和道︰「就是這個,就說一個人被蛇咬了一口之後,十年後看到草繩都尿褲子!」

這等俗語,在場之人俱都听過,可是听完溫子琦的解釋,俱都面露懷疑之色,難道這才是正確的解釋?

就在眾人懷疑之際,舒三大喝一聲,辯駁道︰「求求你好好讀讀書好不好,人家原意是多年後看到草繩都害怕,那里有說尿褲子的事情了!」

說著用手抖了抖褲管,再一次重申道︰「記住了,這里沒有褲子的事!」

可讓他驚訝地是,對面的兩人對于他的解釋好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視線下移,死死地盯著他的褲管。

「我沒說錯吧,」溫子琦抬手一指舒三,沖著凌浩然炫耀到︰「看到了麼,這就是知識的力量,你老是讀死書是沒用的!要結合實際才能將書本融會貫通懂嗎?」

這一副宛若嚴師的樣子,驚的眾衙役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都在想此人這腦子里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怎麼突然變成這幅樣子。

賈思道更是暗暗直嘬牙花子,這般人都能位居高官,而自己矜矜業業恪守本份,只能混一個誰都看不起的捕頭。

念及至此,心中徒生一種悲涼之感,不由發出微微的一聲輕嘆。

這一聲輕嘆輕若無聲,可溫子琦好似被嚇著一般,身子微微後撤半步,一臉驚恐地看著賈思道,一臉不解地詢問道︰「賈捕頭,你為何對尿褲子這般反應大,難道你也被嚇破膽了?」

賈思道微微一錯愕,嘴巴輕張,怔怔地看著溫子琦,他沒有想到,自己一聲感嘆,竟然會招來這般尷尬的詢問。

好在他反應夠快,只是遲疑了一瞬,便擺了擺手,揚聲道︰「子琦兄弟,不要開這種玩笑,我乃朝廷命官,怎麼會做出這般喪失顏面的事情。」

說著語氣一頓,神情略微得意地說道︰「我這種連皇族之人都曾有緣見過,又怎麼會懼怕一個小小的巡察使?」

他這話一出口,眾衙役都面露顏羨,巡察使畢竟是個官而已,倒也不足以讓他們如此這般,而皇姓之人可是真真的可遇不可求。

小山更是目露崇拜的一抱拳,欣喜萬分地問道︰「賈捕頭,你剛說你見過皇族之人?」

其實小山有此反應也不足為奇,青州地處偏遠,又靠近北境,即使皇族派遣年輕一輩歷練,也極少有來此。

其一則是因為青地苦寒,有道是子女皆是父母的心頭肉,已經坐擁周國天下,自然沒有讓子女再受這般苦的必要。

其二則是因為威遠軍兵強馬壯,歷年來都保的北境無憂,倘若莫名其妙的派遣一個皇族之人過來,嘴上雖然說是歷練,但是在外人看來,則更像是監視多一些。

如此一來君臣必生間隙,這等事情可不是皇族之人願意看到的,所以綜上倆點,在青州地面上見到皇族之人確實是件值得讓人羨慕的事情。

看著雙眸閃光的小山,賈思道面上的得意之色更勝之前,嘴角也差點裂到後腦勺,說話更似故意拿著強調一般,「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應邀參加一個會議!」

驀然間听到這種強調,眾人俱是一愣,尤其是凌浩然,嘴巴更是不由自主的張大,發出嘶嘶的吸氣聲。

或許是之前的他的態度,讓賈思道對他各位的關注,此刻見他驀然發出這種聲音,登時臉色一怔,雙眼微蹬,質問道︰「這位兄弟,你不相信我見過皇族之人嗎?」

可讓他驚訝地是,未待此人發話,站在其身旁的溫子琦連忙擺手否認道︰「賈捕頭,你多想了,我這位兄弟不是這個意思,他這是嚇著了!」

說著用手肘微微撞了一下凌浩然的臂膀,引導道︰「還不和賈捕頭道歉?」

聞听此言,凌浩然臉頰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了幾許,雖然一臉的不屑,但還是依照溫子琦的指示,雙手略略一抬,語氣敷衍地說了一句,「賈捕頭海涵,我這人沒見過市面!」

有道是殺人不過頭點地,賈思道雖然對凌浩然並不是很喜歡,但看到竟然低頭服軟,便大手一揮,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有沒有你說的這般嚴重,我只是問問而已!」

在場的眾衙役又不都是傻子,剛才他臉色鐵青,語氣冷冽,就是三歲小孩子也看出他心中又不少的怨氣。

此時見他竟然在這里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只是問問而已,俱都莫名的好笑,可因顧及他乃是新來的捕頭,俱都選擇了裝作什麼都沒有听到。

俗語有雲,人逢喜事精神爽,賈思道此人則是每逢喜事都想哼唱兩句,此時便是如此,場面已經找補回來,又恰逢眾人對其如此崇拜。

便輕了輕嗓子,張嘴哼唱道︰「那年花開月正園,我與女子相約在豐市街」剛荒腔走板地哼唱了兩句,就被小山用掌聲打斷。

賈思道抬手微壓,示意小山不必如此,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剛要抬手起範,這小山有雙手連拍稱贊道︰「就這一個亮相,便已是大家了!」

按理來說听到這溜須拍馬的話,眾人應該是心生厭煩大倒胃口,可今日和賈思道的哼唱一比,這諂媚之語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溫子琦更是少有的豎起拇指稱贊道︰「這位小山兄弟說的太對了,剛就這一個亮相,就夠我們回味數日了,至于唱我覺得我們下次應該專門找個機會!」

正滿臉堆笑做討好狀的小山,驀然間听到溫子琦竟然說出這種話,霎那間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

立馬點頭如搗蒜地說道︰「對對對!溫小哥說的太多了,剛架勢就有大家風範,那要是唱起來還不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說著語氣微頓,雙眼悄無聲息地沖溫子琦施了一個眼色。

驀然間見小山沖自己示意,溫子琦立馬心領神會地說道︰「知道此時我才發現,我竟然和小山兄弟是如此的對路,他說的正是我想的。」

說著抬手撓了撓頭,微微遲疑片刻,便接著說道︰「今日實在是不合時宜,改天一定找個機會,讓賈捕頭用靚麗的歌喉一喜我輩俗塵。」

聞听到如此的吹捧,就連一向自詡察言觀色無人能及的舒三都瞬間愣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

就在其挖空腦袋想詞之際,耳邊驀然傳來一聲,「盛情難卻,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就三日後,正好有一場飯局,到時候我差人去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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