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劍拔駑張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風寒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此時的苗老爺子,面似枯木的臉頰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慘白的猶如發干的面團一般。

裴淵庭眉睫微動,心中登時起疑,雖然說吃飯的時候听到這種事情,勢必會影響心情,可眼前這位老爺子也屬實有點讓人不解了,便壓低聲音輕喚了一聲,「苗老爺子?」

按理來說自己這一聲雖然有意壓低了聲音,但是也不至于近在咫尺都听不清,可眼前的事實不容他有絲毫辯駁,苗老爺子好似壓根沒有听到他說什麼一般,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嘴巴微張,一雙眼楮直直的盯著桌上的燭火。

夜風襲來,撩動著燭火隨著搖擺,隨著一聲清脆的「 啪」聲響起,苗老爺子也回過神來,忙輕嘆了一口氣,語調幽幽地說道︰「原來三位大人是來調查凶殺案的呀。」

裴淵庭呆了呆,看著苗老爺子說不出話來,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此事自己恐怕出不了什麼力,便收起了好奇心,將身子往後一靠,甚至還怕自己一時嘴快擾亂了另外倆人的思緒,緩緩抬起一只手來捂住自己的口鼻。

一直在凝眸觀瞧苗老爺子一舉一動的溫子琦,用眼角的余光瞟見裴淵庭的舉動,視線瞬間凝結,緩緩回頭直視著裴淵庭的臉,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听聞此言,裴淵庭連忙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尷尬的將掩口鼻的手調整成托腮狀,一面調整著坐姿,一面還笑嘻嘻地解釋道︰「這不怕一時間嘴快,饒了你們的思緒,所以…」未待他話音落地,耳听到「噗嗤」一聲。

此時發笑,無疑于在眾人的心底鬧了一爪,裴淵庭更是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將已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一臉不解地循聲望去。

只見凌浩然正輕抬右手,拭掉嘴角的茶漬,嘴里還念叨著︰「莫名其妙的說這種話,你這是想笑死我嘛?」說著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連連點頭,自問自答道︰「一定是覬覦我剩下的那半罐茶葉,所以才會趁我喝茶的時候說出這人令人捧月復大笑的話語。」

「呃…」裴淵庭微微一錯愕,驚訝地看著凌浩然,別人不知道凌浩然說的是什麼意思,可他心里很清楚,那一晚兩人就在商討如何幫助子琦之時,自己曾誆騙過他一罐茶葉。

此時驀然被他提起,裴淵庭心中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腦袋中靈光一閃,就好像在茫茫迷霧間,一下子抓住了最深處的那抹光亮。

念及至此,便立刻大手一揮,笑著說道︰「怎麼,您若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您有什麼高見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便是,這般譏諷屬實不是…」話著冷笑一聲,將未說完的後半句咽了下去。

此言一出,讓原本氣定神閑的溫子琦神色瞬間一僵,就連視線都變得有些漂浮,以他的了解老裴此時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才對,而且這話不止語意狠絕,就連那最後的一抹冷笑都是挑釁十足。

而坐自己的另一邊的凌浩然,雖然平常一向看似什麼都不在意,可其實溫子琦心里清楚,他唯獨對于別人的質問挑釁看的極重。

事情果然如溫子琦所擔心的一般,只見凌浩然听罷裴淵庭的一番挑釁後,面色瞬間緊繃,就連視線都好似瞬間凝結了一般,語氣中更是寒氣森森,「你剛說什麼?有膽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此話一出,就是剛才一直不明真相的苗老爺子,也察覺出其中有異,這小小的房間內瞬間充斥著火藥味,便立刻插言道︰「二位大人,你二人不是好兄弟嘛?怎麼突然間會變成這樣呢?」

若論機敏程度,苗老爺子就是拍馬也恐怕趕不上三人,所以他這番話一說,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兩人,俱都抬頭看一了一眼對方,只不過在苗老爺眼里這二人乃是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兄弟?」裴淵庭瞟了一眼似乎有所察覺的溫子琦,便繼續說道︰「我把他們當兄弟,可他們兩人是怎麼做的呢,明知道我們時間緊迫!」

「三位大人消消氣,」苗老爺子老好人般的抬手勸阻道︰「我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總覺得人與人之間應該是坦誠相待對不對?」

聞听到坦誠相待這四個字,裴淵庭輕哼一聲,撩起眼皮瞟了一眼對過的兩人,語氣幽幽地說道︰「真是笑話,還坦誠相待,不被他兩人賣掉就算不錯了。」說罷語氣一頓,直起身來閉眼往後一靠。

看著閉目沉思,不在搭理眾人的裴淵庭,苗老爺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小聲地對著溫子琦說道︰「大人,估計是我山野村夫的酒太烈,所以這位大人開始酒後胡言亂語了!」

溫子琦並沒有順著苗老爺子的話茬說下去,而是轉頭瞟了一眼裴淵庭,一臉失望地地嘆了一口氣,「就憑你也敢對凌大人指手畫腳,我看你真的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了!」

說著突然語氣一頓,好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緩緩地轉過頭來,一臉驚恐地審視著苗老爺子,沉聲道︰「你到底給我們吃了什麼東西,為什麼裴大人會變成這個樣子!」

听聞溫子琦竟然將苗頭指向自己,苗老爺子連忙擺了擺手,驚恐萬分地回道︰「大人啊,就是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干這種事啊。」說著站起身來自證清白的舀起一勺魚湯喝了下去。

咂巴咂巴嘴巴後便立刻說道︰「大人您瞧見了嗎,我剛才喝了一口,不是一點事都麼有嗎?所以」這話于此,便沒有了聲音,而是一臉坦然地看著溫子琦。

溫子琦是何等聰明,自然知道他這話只說了一半,而且其真正想說的卻並沒有說出來,便長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苗老爺子的意思是,我們這為裴大人,之所以性情大變,並不是因為你在吃的東西里面放了不該放的對嗎?」

苗老爺子並沒有立刻回答溫子琦的問題,而是轉過頭來,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淵庭,神情無奈地長吁了一口氣,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其神情足以說明,溫子琦剛才所說便是其心中所想。

「這

」溫子琦遲疑了一下,突然一咬牙,壓低聲音詢問道︰「苗老爺子,你的意思是,我們裴大人不是因為吃才變成這樣?」

說著語氣故意一頓,略微湊近了幾分,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詢問道︰「我听說某些地方有一些比較神奇的法術,他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心神,不知道苗老爺你听過沒?」

雖然溫子琦有意壓低聲音,但是同在一張飯桌上的凌浩然怎麼可能听不清楚呢,待他話音剛落地,凌浩然也微微的將身子前傾了少許,好似要說什麼似的,可是嘴唇嚅動半天,也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苗老爺子眉睫微挑,看著凌浩然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登時一喜,便知趣的詢問道,「這位大人,你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哎,」凌浩燃抬手捏了捏雙側的太陽穴,緩緩地將頭轉向一邊,仿佛要避開苗老爺的眼神一般道︰「老爺子,你有所不知,我們三人其實是受命前來調查一樁案子的,而這位裴大人,」

說著語氣一頓,抬手指了指裴淵庭,唉聲嘆氣地繼續道︰「他生性剛烈,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雖然說我們在外人看來是所謂的大人,可是在上級眼里,不就是跑腿辦事的傻小子嘛。」說到動情之處,雙眸之中竟然泛起了點點漣漪。

「凌大人,你說這些干什麼,」溫子琦似乎意識到凌浩然已經編不下去了,便連伸手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這種臨場發揮的撒謊本就極需要定力,

凌浩然雖然才思聰慧,但是對此卻並擅長,所以看到溫子琦遞來的酒杯,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

「苗老爺子請,」溫子琦伸手幫忙斟了一杯酒,笑嘻嘻地說道︰「今日不但多有打擾,還讓你看了笑話,真是顏面盡失啊!」

苗老爺子知趣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不知是酒是放的時間太久了,還時因為其他的什麼原因,總之入口之後好像有一點點嗆,便不由自主地端詳了一二。

雖然只是一個小動作,但是卻讓對過得溫子琦看得莞爾一笑,打趣道︰「這東西都是您老人家的,你還怕我動手腳啊!」

苗老爺將酒杯輕輕放下,然後抬眼看了看溫子琦,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只是這個遲疑的神色便讓溫子琦已明白了大半。

「這位大人,真是會開玩笑,」苗老爺一改剛剛唯唯諾諾的樣子,身子微微後靠,屈動指節敲打著桌面,緩緩地說道︰「我好心好意的請你們三人吃飯喝酒,您卻一而再再而三意有所指,到底想說什麼呢?」

溫子琦慢慢放下手中的酒壺,抬起頭來正視著苗老爺子,目光清冷似水,面上更是傲氣如霜,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說,老爺子不要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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