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是嗎?」
她雙手撐在地面上,忍著五髒六腑的疼痛問她他。
可不知道怎麼的,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你從未輸過。」
他蹲下來,目光柔和的看向她。
「值得嗎?」
他問她,不過是個異族而已,在人族眼中,異族只配當寵物罷了。
她搖了搖頭,咽下喉嚨里翻滾的酸澀和難受。
說︰「值得。」
當然值得。
「這世上,當真沒有異族的容身之地嗎?」
「他們也是大地的生靈,享受著生命賦予的一切,卻偏生要受盡折磨,被世人不容,這是不公平的。」她哽咽著說。
楚挽辭不在了,他那麼清雅的一個人,清醒後應該很不想讓自己瞧見他那個樣子吧。
所以他離開了,連句問候都沒有。
她心里堵的厲害,鼻子是酸的,喉嚨里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翻滾而出。
「卿卿,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公平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
「那誰說了算?」她哽咽著問。
「天下人。」
……
他彎腰,將人從地上攔腰抱起。
雨還未停歇,油紙傘落在地上,一雙蒼白的手緩緩撿起。
那如同白玉般溫潤的手指瞬間凍住了傘柄。
他的眸子里瞬間閃過驚慌,又在剎那間握緊了它,目光清遠悠長的看向前方。
黎明即將到來,王太後宮殿的動靜已經驚動了整個皇宮的人。
獨孤氏轉移到了別的殿宇,門窗緊閉,不見絲毫光線明亮。
「母後,兒臣已讓人修繕宮殿,不出幾日便能修好。」
冰冷的地板上,姬正陽跪在地上,抬頭看向床幔里的女人。
這里很暗,他看不太清楚,卻能明曉得感受到獨孤氏的氣息此刻很不好。
獨孤氏本就是個迷,昨夜里的一番動靜,宮里的人嘴巴都被打點嚴實了。
「陽兒,你過來。」
他瞧見里面的人朝她招手,姬正陽眉心緊鎖,起身過去跪在床邊。
「母後。」
他輕喚了聲,這里的氣氛壓抑的厲害,周遭的空氣仿佛夾了冰渣子。
「陽兒,這些年母後待你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他說。
「那你覺得,母後比起後宮里的那些女人,又如何?」
獨孤氏聲音慵懶疲倦,像是經歷了一場酣暢淋灕的大戰一般。
姬正陽心中一驚,頓時想到以前的謠言,說是太後的宮殿里都是些清俊的太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
他以為這只是個謠言,畢竟是太後,不可能做出這般不識大體有傷風化的事情來。
可如今卻……
「母後乃是整個西魏最尊貴的女人,自然是國色天香,這天底下又有幾個女人能和母後比的?」
姬正陽不傻,此番讓他過來,他心中已然明了。
「母後若是閑得無聊,待會兒兒臣便去尋幾個有趣的人來給母後解解悶兒,母後以為如何?」
他嗓音微微有些冷,這獨孤氏果真是這般放蕩的性子,如今更是打起他的主意來了。
一雙女敕白如蔥段的手一把抓住了姬正陽,她的嗓音越發嬌媚。
「陽兒,外人怎比你有趣?」
「這次母後讓你當攝政王,便是想要培養你當主君的,也一並交給你!「晉王殿下!」
姬正陽低喝一聲︰「你現在是我西魏都尉,調侃君主,小心我治你的罪!」
「呵,那攝政王殿下又當如何彌補我家卿卿身負重任?」
姬正陽無語汗顏,大步往前走,冷聲說︰「等本王得到了整個西魏的大權,割讓你三座城池,權當是賠罪了!」
「三座?本王的心上人就只值三座城池?」他冷哼一聲,正說著,腳步卻驟然停下。
「晉王殿下,宮中美酒甚多,記得多飲兩杯。」
說罷,他臉上浮浮現出一抹輕笑來,然後大步離開。
陸卿凌站在那頭與他遙遙相望,男人負手而立,青竹色的長袍隨著風微微浮動著。
頎長的身姿宛若神祗般清冷淡雅,長廊外的雨還未停,偶爾有一兩滴飄落在她臉上,冰冰涼涼,絲絲入扣。
「我要走了。」
殿里,他們互相對坐,爐子里煨著甜酒。蓋子微微翻騰冒著熱氣。
「去哪兒?」
他給陸卿凌倒了杯酒,問。
「回東陵。」
「我想過了,我要借用燭的力量,殺了無厄,這樣我才能找到我母親身上所藏的秘密。」
陸卿凌緩緩說著。
「我不可能這般躲藏著,孩子我會送去神醫谷,那里很安全。」
東陵很危險,那里的人想要她的命,她和異族為伍的消息一旦放出,她就是所有人的敵人。
所以她是來辭行的,和他喝完這杯酒她就要走了,玄機閣的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他們就在城門口等著她。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完。
她喝完最後一杯酒,忽然向前,一手用力的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吻又凶又急,口腔里帶著酒香,一只小手撐在他的胸膛,著急的往里面鑽。
「卿卿,你做什麼!?」
楚行烈急忙拉開她的手,氣息紊亂,呼吸不暢。
「在你身上做個標記,免得讓你一個人在西魏拈花惹草給我戴綠帽子!」
說罷,陸卿凌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胸膛上。
「嘶!」
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疼得狠狠皺眉,此刻他感受到陸卿凌的情緒很不好,也很不平靜。
她所能宣泄的,只有他。
「卿卿。」男人喉嚨微微哽咽,說︰「等我,東陵遲早會有你我容身之處的!」
陸卿凌挑了一下眉,唇上勾了抹笑容︰「記住了,不要給我拈花惹草,我會很快的!」
陸卿凌緩緩起身,滿意的看著自己在他胸膛上留下來的痕跡。
她還有太多太多事情沒有完成,無厄,將軍府……
所有的事情她都必須完成,無厄也必須死!
再回首,故人還是那個故人。
他們所有的默契都在不言中,這世上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她,那種深陷沼澤的感覺讓她不安和惶恐。
城主府,一輛馬車停在後門的位置,木門緩緩打開,那穿了青灰色袍子的清瘦男人懷里抱著個白女敕女敕的小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