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人生在世當痛快

相比起古遠池對于靈力的掌控與理解,馬邗一介沒有師門背景的散修,又是劍修,很多時候都是處于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態。對于道意這種玄乎其神的東西更是缺乏從理論到實踐上的積累。

不然也不會對江離說去青樓找個小娘子幫助破境的話來了。

劍修奉行的是︰路有不平,我一劍破之便是。

所以,對于馬邗這類頭腦簡單的劍修來說,並沒有想著去領會這句話中更深層次的含義,而是簡單的理解成為遇著事兒,干他就行了。

所以,在他心目中,暢快淋灕的打一架,比結果,甚至要比生死可來得更加重要。

也難怪有一次古遠池當著馬邗的面感慨老天真是無眼,像馬邗這樣腦袋如棒槌一般簡單的人,竟然也能修成六品上的劍修和自己平起平坐。

老天有沒有眼不知道,倒是這種明面上的挑釁自然換來馬邗一頓老拳伺候,單體戰力不行的古遠池硬扛了兩下,便一路哀嚎著抱頭鼠竄了。

劍修奉行的第二條︰仇不過夜,該報得報!

所以當李真身形暴起的時候,馬邗先是一怔,然後滿心歡喜的期待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子掄起古琴跳上前來拼命。待得看清楚眼前的女子身形不進反退時,不由得大失所望,只得一邊罵罵咧咧著一邊揮劍上前。

都是修仙者,也就不說老子不打女人這樣的屁話了,當然,此等蛇蠍心腸的妖婦原也算不到女人這一類去。

可是不戰而逃又是個怎麼回事,修仙者該有的尊嚴與驕傲呢,說好的逆天而行砥礪道心又在哪里呢。是個娘們兒就可以不要臉面了是不。

馬邗憤憤然的在心里叨咕不休,一邊用力頓足拔地而起,如一支穿雲利箭般,緊跟在那道青色身影後面向前追去。

雖然馬邗的動作要比李真起步慢了不止一拍,只是一個是抱琴倒退後掠,一個是持劍破風前行。此消彼長之下倒是馬邗的速度要更快上一些,如此這般下去,很快便能趕上李真的身影。

想著下一刻,自己將施展出最犀利也是最浮夸的當頭一劍狠狠劈下,讓那小娘皮親眼見識一下啥叫劍客風流。馬邗不由得舌忝了舌忝嘴唇,發出自以為殘酷的笑聲。

從站在階上始便蓄勢未發的一劍,無論是靈力的充沛程度,還是劍意與天地的相通,此刻都已經攀升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當然這「恐怖」二字更多的是出于馬邗自己心中的認為。馬邗感受著手中長劍在自己識海中投映出極為歡快滿足的念頭,想著此時自己劍意如虹劍氣如芒,這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天下還有誰攔得住老子?

這極為拿手的驚天一劍下去,就算劈不死那個妖婦,也得活活嚇死她才是。

馬邗惡狠狠的想著,然後一頭撞上了那聲琴音。

為了準備那精氣神十足的一劍,他的靈氣積蓄得過于盈滿,整個身體就像一個充氣充得過多的氣囊,此刻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拍打了一番,險些就此崩炸開來。

當然所謂炸開那只是一種生動的比方,識海氣府自然不會如尋常皮囊般輕易爆裂,但是那些留滯在身體各處的靈氣像是被琴音突然激活了的怪獸,在陡然之間失去了控制,各自尋著一切可以逃月兌的道路,不顧一切的向外奔瀉著,釋放著狂亂而可怕的能量。

馬邗甚至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高大的身軀便突然從半空中直線栽落在地上,「轟」的一聲濺起一地煙塵。

鮮血從他的口鼻中,從他的耳朵里,從他的眼角處,不斷的涌淌而出,即便是身上每一個細小的毛孔,都在不停的往外滲漏著血珠,鮮血浸濕了衣裳,呈現出暗褐的色澤。馬邗渾身浴血的模樣看起來極為淒慘,活像是從修羅場中逃出的惡魔,任誰望見了都會倒吸一口涼氣。

只是這些只是顯現在他人面前的表相,此刻馬邗的氣海經脈中像是有無數蠻獸在其中橫沖直撞,又像有無數只毒蟲在其中瘋狂的啃噬著,這樣的痛苦不是存在于軀體,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念海之上,所以無法用關閉五識的法門來切斷,只能靠意志力硬生生的扛下去。

馬邗死死的咬住牙關,血水從他的齒縫中嗤嗤的向外噴涌。此時此境他完全不敢松開牙齒,倒不是寄希望于借此來轉移注意力或者保持神識清明,而是他已經痛到完全感覺不到任何上的知覺,生怕一個沒對準反把自己兩片厚實的嘴唇給直接咬落。

那可得殘疾破相了不是。一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極度的憤怒起來。

果然是妖婦,自己長的丑,就見不得別人好。

原本匍匐在血水之中的劍師極為艱難的挺起腰來。原來的姿勢就算他再怎麼抬頭,也只夠他望見那個妖婦的繡鞋,這讓他覺得很屈辱,有種被妖婦狠狠踩在腳底下的感覺。

因為被涌出的鮮血糊住了眼楮,馬邗眼前的世界被盡數蒙上了層鮮紅的色彩,顯得極為妖異。他用力的仰起腦袋,靠著亮色的天空背景作襯托,終于找到了那個浮在空中的影子。

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他的視線只能勉強夠到那個妖婦的腰部。

看女人要先看腰。

馬邗已經記不得是哪位青樓戰友的私相授受,雖然他覺得女人身上有那麼多要緊地方可以觀賞把玩,偏偏最不要緊的腰又有什麼看頭。但這些並不妨礙他把這句話生吞硬剝的給記下了,並時不時的抖出來賣弄一二,顯得自己不同于急色之輩,也是個有品味的。

此時他突然想起這句應景兒的話,像是突然明悟過來了一般,一邊抽著冷氣,一邊血沫狂噴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娘的,有個屁的品味。」他咧著嘴,含糊不清的罵道,「原來就是個被女人打翻在地的貨。」

罵完了之後的馬邗覺得十分提振精神,便是連體內那無法形容的痛苦都仿佛消停了一些。他極為暢快的朝著前方吐了唾沫,只是沒料到自己此時氣虛體疲,那口血沫沒能劃出一道優美的線條,而是垂在自己的唇緣,晃晃悠悠的倒掛下來。

馬邗呆了一呆,想著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很狼狽。

「他娘的,想當年迎風尿十丈,可如今……」馬邗小心翼翼的對好牙齒,從齒縫中罵罵咧咧,突然想起這樣的類比有些吃虧,于是又罵了聲天上那人的娘。

妖婦在天上,也在前方。

馬邗一只手抓著劍,另一只手用力的扎進地面里,極為艱難的向前挪動著身體。

琴聲不絕,也不知李真只靠一只手是如何做到的,只听得婉轉與淒厲的音調竟是同時奏響,像是溫柔的詢問你意欲何為?又像是充滿怒意的質問你意欲何為!

馬邗用盡全身力氣的向前爬著,在身後留下一道血印。他的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斷的抽搐,只能單純依托手指的力量去拖動沉重的身軀,使得他的速度顯得極其緩慢。他的五根手指早己掀掉了指甲,血肉模糊著一下又一下的插進土里,在洞跟的內壁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問我干什麼?

老子想干的多了呢,除了你這個妖婦。不要臉的女人老子見得多了,可像你這般當真是不要自己臉的,也就獨你一個了。

馬邗向著目標一點一點的挪動著,一邊滿懷惡意的喃喃自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脈於滯,還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馬邗覺得自己有些月兌力,眼皮也越來越重。

實在記不起來從哪兒听來的,說南疆女子這種裙擺里面,藏著的多半就是光溜溜的腿兒。

就算你想把老子踩在腳底下,踩進泥土里,老子也要沖過來看個明白,權當回點本兒。

你這個妖婦,敢和老子比玩陰的。我呸!

可惜了啊,路見不平事,最終只能瞧個痛快,終究還是給耍劍的兄弟們丟臉了啊。

馬邗哆嗦著嘆了口氣,顯得微微有些惆悵。也不知道古遠池那個小白臉怎麼樣了,有老馬我頂在前面,也不知道尋不尋得到逃走的機會。

唉,那個小白臉其實為人不錯,雖然看起來娘炮了點,實際上倒也是個講兄弟情份的,只怕並不願意一個人逃了去。

想到這里,馬邗忍不住費力的扭轉腦袋,向一邊望去,誰料正巧望見古遠池散去靈力之後五體投地的模樣。

他娘的,弄啥 !

馬邗極為震驚的眨了眨眼,滿臉的不可思議。剛才的昏昏欲睡的精神突然之間便振奮了起來︰老子在前面弄得那麼淒慘還在拼命,你這個小白臉躲在一旁連油皮都沒有擦破,竟然準備就這麼降了?

降了?!!!!

馬邗一雙血紅的大眼楮瞪得溜圓,此刻當真是吃了古遠池的心都有了。只可惜現在連罵人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硬扭過頭不去看那小白臉,省得自己臨死前還要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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