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陷入了僵局,曹直言也是愁眉不展,這件事情發生在內宮,帶毒進宮的人卻又死于此毒之下。
一條路走不通了,就剩下了另外一條路。
繩子。
曹直言拿過拿過繩子,這倒是普通的草繩,但幫著尸體的手法很是古怪。
他看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沒想起來。
回去瞧見了母親派人給她送來的螃蟹才想起來。
這是用來綁螃蟹的手法。
也是淮海道漁民專門用的一種綁法。
這一下,曹直言又去將宮里所有淮海道籍貫的人全都查了一遍。
還好,在宮里淮海道的人不多!
而御膳房里的就更少。
「為什麼你確定這個人是御膳房的人?」
御膳房這地方其實還不算偏僻,旁邊有御花園還有北五所,雖說這口井是在御膳房院子內,但位置片外,而且御膳房是不會鎖門的,所有人都可以進出御膳房內。
但曹直言很肯定的對慕長歡說過,殺人者定在御膳房內。
曹直言推論。
「張喜仁死亡時間應該在劉侍衛之後,按照劉侍衛的死法,他應該是被熟人殺害,而這個熟人不能是旁人,只能是眼前的張喜仁。」
張喜仁知道寶怡暴露果斷殺人滅口,他想要斷掉自己同寶怡的聯系來自保。
可他雖說是鳳儀宮侍衛,可他只能殺了劉侍衛,但卻不能殺了寶怡。
為了活下去,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尋求同伴或者上級的幫助。
所以他是主動來了御膳房。
而御膳房的這個人可以殺掉寶怡,或者她有殺掉寶怡的辦法。
投毒,這個毒應該就是鴆酒,所以這個人來御膳房就是拿他藏在這兒的鴆酒,可他沒想到他反而死在了鴆酒之下。
只能說那個人又很強的危機意識。
但她將尸體捆綁後丟在水井之中,這個很奇怪,除非當時有什麼著急的事情,之後她也是一直沒有機會將尸體搬出,這才到了今日被暴露。
慕長歡親自查過,在整個御膳房里就三個人,尚膳伍敏,還有一位是做海鮮料理的廚娘桂花,最後一個是掌管御膳房采買的長明公公。
這三個人同張喜仁在明面上都沒有什麼來往。
慕長歡在看到尚膳也是淮海道人的時候略微有些吃驚。
她一直記得尚膳是海邊來的,但沒想到她同曹直言竟然是同鄉,偶爾還能听到曹直言說些家鄉話,可尚膳一句也沒說過。
不知道為何,慕長歡忽然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越是想起許多過往,慕長歡越覺得此人十分的可疑。
雖然慕長歡的內心不願意承認。
可她不得不想到一個事實,尚膳是慕長歡的人,滿宮都知,在司徒玨排除異己的時候,這位尚膳大人別說被排除,打壓都沒有。
當時慕長歡還覺得,這位尚膳很是聰明,可現在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如果尚膳也是齊越的暗探。
司徒玨同她便是一個陣營的人。
想到這些,慕長歡看著尚膳的目光變換莫測。
手里捏著三個人的身份籍貫,慕長歡頓時覺得頭疼。要在這三個人里面找到誰是真凶並不容易。
按照慕長歡的性子,大不了三個一同殺了,不過就是三個奴婢。
可慕長歡如今不想殺人,她想要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而找到她是否還能挖出來其他的暗線。
有時候線索就是這樣抓著一個拽出一個,拽出一個在帶出一個。
這三個人肯定有一個齊越暗探。
「本宮想吃栗子糕,讓尚膳做了來。她做的比旁人做得好吃。」
尚膳是個全能,能做肉案,也能做面點,可慕長歡最喜歡的還是他做的面點,總覺得和其他人做的不一樣,他做的更甜一些。
春懷欲言又止,看到曹直言正在旁邊認真的看著所有的線索證據,最終沒能說出口。
等她一走曹直言的臉色驟然變了。
「公主應該清楚,這三個人中最危險的就是這個伍敏,您還要相信她一次麼?」
曹直言的話慕長歡都懂,張喜仁費了那麼勁兒弄進宮的鴆酒總不會是為了殺一個侍衛,他們定是瞄著宮里的貴人。
宮里其實就三個貴人,天仁帝,慕長歡還有貴妃娘娘。
天仁帝除外,利用寶怡可最終毒殺的就是慕長歡和夏嫵。
如今孩子才七月,若是夏嫵中毒,母子俱喪,齊越就能順理成章的將慶嫊推到了皇後的位置。
張喜仁是為了夏嫵擋了這個毒酒。
這些,慕長歡都明白。
她不說是因為怕下壞了夏嫵,她這段時間戰戰兢兢,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驚慌不已,若是知道有人從宮外送進來鴆酒,就是想將她送上西天,怕是要當時昏過去。
如今劉嬤嬤在鳳儀宮,打點得益,就讓她這樣安生養胎就好。
張喜仁一死,慕長歡直接同她說是失足,下毒之事便算終結。
天仁帝非得要查,慕長歡便順著天仁帝的意思查下去,可現在越發覺得這件事情詭異!
「韓煜是有些年輕執掌禁軍十分不易,但他不至于出現在這麼大的紕漏。」
鴆酒運送需要極其嚴密的包裝,泄露出來半點,張喜仁早就死了。
如此便說這不是一小顆藥丸的事情,定是藏了個藥丸。
而這種藥丸是不可能這樣明晃晃代入宮中的。
若是沒有韓煜的放行,這毒真的能進宮麼?
「公主懷疑是那個人!」
曹直言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可誰都知道韓煜只听天仁帝一個人的話,便是慕長歡的話他也是不听的。
天仁帝兩次輕縱他,未嘗不是一種包庇。
如果不是,宮中被代入了毒藥,足以將韓煜撤職,可他連個降職都沒有。
天仁帝太偏心了麼?
旁人都是這樣想的吧。
可慕長歡卻在這個時候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天仁帝想要迎娶慶嫊為皇後,若不是鬧不過那些大臣,如今早已如願,至今日出事的源頭查了查去都落在了禁軍。
禁軍真的就這樣漏洞百出,還是這些人都是天仁帝丟出的煙霧彈?
伍敏更是從小照顧慕長歡和天仁帝,她們這麼多年的糕點都出自她手,若她真的投了齊越,只怕慕長歡他們根本活不到這麼大。
所以齊越不可能讓她這麼做。
在宮里除了慕長歡只有天仁帝,才能讓她做這件事。
慕長歡看向曹直言的眼中是無奈也是心疼。
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冷漠帝王心。
如今夏家還在前線為他浴血奮戰,而他可能在暗中謀害夏嫵,這般薄情慕長歡也有些心涼了。
「公主不必如此消沉,咱們還沒有證據。」
曹直言還在自欺欺人。
低垂著眼眸,慕長歡看向曹直言說道︰「是不是,今夜便都能知道了。」
晚上,剛剛出鍋的栗子糕被伍敏親自送來。
淡黃色的栗子糕,被她裝在米色瓷盤上,上面放了一瓣小小的橘子。慕長歡瞧見了便讓伍敏起身了。
這些都同記憶中一模一樣。
「本宮記得尚膳是本宮七歲那年入宮,對麼?」
伍敏笑著點頭,看著慕長歡和她手中的栗子糕,笑容溫和的像個慈愛的長輩。
「當年公主提攜之恩下官沒齒難忘,因為公主您說喜歡吃下官做的栗子糕,下官才能留在御膳房,否則早就被發配到渙衣局給宮女們洗衣服了。」
所以……
慕長歡咬了一口伍敏做的栗子糕,嘗嘗味道,十分認真的問︰「本宮給了你今時今日的好日子,對麼?」
「是,下官一直都是感激公主的。」
感激?
這還不夠!
慕長歡將糕點放下,看著伍敏說道︰「那本宮要問你什麼,你是否願意說出真話?」
伍敏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慎重。
這種慎重如前些日子天仁帝臉上的一樣。
慕長歡看著便覺得心驚。
若她什麼都不知道,又怎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就是知道,但讓她回答是有太難。
「公主,下官不會欺瞞公主,但有些話,下官答應了貴人這輩子不能說出口。」
她這就算是承認了對麼?
慕長歡一眨不眨的看著伍敏說道︰「好,本宮問你,如果那個貴人同你說要你殺了本宮,你會那麼做麼?」
「不會!」
慕長歡笑道︰「那你可是欺君罔上啊!」
伍敏听到了慕長歡的話,可她沒有反駁。
那便是承認。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慕長歡就有一種明悟,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你收了鴆毒,是打算動手麼?對象是誰是本宮嗎?」
不是!
這一次伍敏回答的很干脆。
不是什麼?
伍敏低著頭從此刻之後,她在沒對慕長歡說過一個字。
她很清楚,自己不會說謊,很容易就被慕長歡看出了破綻,所以她只能選擇不開口。
最近,宮里的人都有些過于沉默了。
他們以為不開口,慕長歡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上一次,春懷說若是遇到打死不開口的,便去找玉星元,其實她沒說過,不必玉星元,本宮就可以從你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慕長歡伸手按住了伍敏的肩膀,下一刻她的靈魂進入了伍敏的意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