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你糊涂了

慕長歡看著眼前一心想要攬下所有罪責的女子,冷笑了聲說道︰「當年,你父親將你送給齊越,讓你身中劇毒,日夜難眠,你竟然不恨他?」

司徒玨想了想,抬頭說道︰「是我自己貪戀榮華……」

說道一般,慕長歡一揮衣袖將那桌上剛剛落下的雪全部掃落,司徒玨瞧著她,頓時啞了聲音。

緩了一會兒才說道︰「這件事情,公主若答應我不告訴旁人,我便說出口,父親也是有隱情的。」

「好!」

當年,司徒瑄也是有本事的,他會被齊越抓住就是因為燕國有人將他的消息賣了出去。

這件事情,司徒將軍是知道的,所以他更氣憤,大燕竟然會有官員出賣了自己的將軍,司徒瑄是他的獨子,誰都知道若他出事意味著什麼。

金陵乃是皇家的錢袋子,這麼多年來,他兢兢業業,可還是礙著某些人的路了。

當他答應了談判,便是已然軟了心氣,對方太知道他的軟肋在哪里。

當年的司徒瑄一直以為是自己逃出來的,因為不是光彩的事情多少年沒有提過一句。

「父兄都想將這件事情壓下去,可他們卻還是找到了我,他們問我用我的命換我哥哥的命,我願不願意,我說願意……」

司徒玨嘴角掛著笑意,「我被中了蠱毒,他們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公主的飲食中下藥,他們想要謀害公主。」

那時候,司徒玨還在慕長歡的身邊,所以齊越那些人才要用司徒玨的命換了司徒瑄的命。

只是為了在宮里面在安插一枚棋子,他們還真是好算計啊。

听到此處,慕長歡的後背有些發涼了。

「我不肯,她們便發狠不給我解藥,從那一日起我便患了寒證,每到冬日需得以鹿血和酒手腳才不至于冰涼,但我還需要他們解藥才能活著,苟延殘喘,為了解藥我不停的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累了,公主就看在當年的情分上,讓我死了吧。」

慕長歡見到司徒玨沒有立刻認出她的身份,一方面是因為大家都長大了,面貌上有了不少的變化,二來便是司徒玨眼中的光更加暗淡,她的心中早就萌發的死意,只是尋求一個機會罷了。

「你若死了,傷心的會是你的家人。」

司徒玨抬起頭來看著慕長歡說道︰「可我若在活下去,他們就不是傷心而是丟命了,齊越要我入宮,我……」

這才是司徒玨忽然之間棋力下降的緣由。

她不想入宮,所以她不想要贏,雖說慕長歡用了不少的小手段,可她並非專精,只能說一個有心讓,一個有心贏,在這個棋盤上博弈的從不是他們兩個。

司徒玨忽然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慕長歡剛要去扶她,卻從林中竄出了一個人,他喊了一聲,「二妹妹!」然後便將司徒玨抱在了懷中。

原來司徒瑄一直沒走,慕長歡也沒有動,此刻兩人的身份都已然明朗,看來她不好久留了。

「公主,今日得罪了。我……」

司徒瑄沒有直接對慕長歡動手,倒是讓慕長歡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是個莽漢,卻不想是個喜歡听妹妹話的哥哥。

「送她去休息吧,讓人看緊了她,只怕這麼多年她在心里的壓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更重。」

司徒家總歸是有一腔熱血和一份豪情義氣在的。

下半夜,慕長歡毫無意外的見到了司徒瑄,這兄妹兩個似乎是做好了準備,想要將她給熬的心血枯竭。

「你又要說什麼?」

司徒瑄這些年多在金陵,雖然做了將軍,卻是個太平的將軍,他知道自己活著比沖到戰場去更有用。

可他這麼多年活得也很憋屈,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躊躇滿志逐漸被現實的無趣打壓的只剩下妥協。

「父親同妹妹商量後便做了決定,我被關在齊越,可我也不是傻子,從沒听過能自己逃月兌的敵將,尤其是我還受了重傷……」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冊子,「司徒家乃是名門,我不想辱沒了名聲,若是公主信得過,讓我死在戰場上吧,這一輩子就這一口氣,我得出了才能死!」

慕長歡笑了下,他們似乎都覺得自己是來殺人的。

「當年你被俘虜,很是氣憤吧。」

司徒瑄不言語,「當年的事情妹妹知道的不多,我卻是親身經歷,雖然不知道是她替我承受,但我也能夠感受到,父親是從那之後對她更為偏疼,而她也是在那兒之後得了這個怕冷的毛病……」

說著,司徒瑄苦笑了聲,「這上面是當年知道我埋伏地點的幾個人,我回來後,從養傷開始便一一調查過,最有問題的兩個人我都圈在了上面,公主,我同妹妹商量了,她說你秉性純良,一心為大燕,若是你都不能幫我們了,就沒有人了。」

慕長歡最近已經听到很多這樣的話了。

其實,她不必翻開,就已經能夠想到這兩個名字里面必然有一個是沈故淵。

他們這樣說,無非是一種心理安慰,也或許就是在逼迫慕長歡大義滅親。

沈故淵的問題很多……

當年沈故淵也在軍中歷練,那個時候他同司徒瑄是好友,當然也參與了這一場計劃。

當年他平安歸來,立下大功,憑借此功回歸京都升任了兵部侍郎,從此官運亨通,可以說這也是他的翻身之戰。

不由得司徒瑄不去懷疑,畢竟在一件事情後獲利最大的才是最值得懷疑的。

里面兩個人位極人臣,一個是沈故淵,還有一個是慕容珂。

這個人的名字落在慕長歡的耳中,有些怪異。

司徒瑄確實解釋了下,「當年的慕容珂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他是一時熱血,听說北方打仗,便帶著不少的糧草和冬衣趕到了前線,當時父親見到了他,夸他忠君愛國,便是如此見過一面,當時他在營地同沈故淵的關系很好,我無法得知沈故淵是否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畢竟這是絕密。」

還有誰知道,或者是可能知道?

慕長歡問了句,司徒瑄讓她往後翻了翻,還有如今的兵部尚書,禮部尚書還有左相。

當年之功,讓許多人成了朝堂新秀,只有司徒家成了所有人的墊腳石。

這麼多年,他們將苦痛藏在心里,因為他們不相信有人能為他們說話,朝堂的水太深,他們無法置喙。

慕長歡听到這話,心中難免悲傷。

她原本是覺得麻煩想要離開昭關,隨便出來浪蕩些時日,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成了旁人心中最後的一絲光亮。

手指慢慢翻開,這一本子上記載的一切就像是大燕身上的瘡瘍,潰爛而難看。

可若慕長歡不將他們拔出,只怕是後患無窮了。

「二小姐如何了?」

司徒瑄搖搖頭,「我問了小陶,她竟然私自停了藥,這段時日一直在自己煎熬,這個丫頭她從小就比一般人要 上許多,可那是毒,如何戒了,要命啊。」

這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听的呢?

沈故淵也曾就是她的毒藥。

「這件事情,我還會詳查,至于你們買.官賣官……」

司徒瑄搖頭,「這事兒不是父親做的,也不是妹妹做的,與司徒家無關,我們最多就是這一環上的棋子,左相月兌不了關系,二妹妹將所有一切攬下來,是希望齊越不要將這件事情曝光,讓我們能夠得到安全,可她不知道貪污,受賄一樣是重罪,若她死了,我豈能安心?」

這話倒是有些擔當。

「既然你覺得冤屈,那我幫你想個辦法,要你親自調查清楚,這大燕到底有多少官員都是買.官得來的,還有多少百姓飽受他們的荼毒,你可敢?」

說道此處,司徒瑄是微微有些發愣的。

他沒想到慕長歡會忽然給了他這樣重要的一個責任。

「公主,你不該這麼快相信我!」

慕長歡忽然便笑了,她敢對著司徒玨說出自己的身份,留在此地也不怕被人殺人滅口,就是因為她相信司徒家還是有門風在的。

「便也不必謝我,本宮是听了曹直言的話,你們司徒家算不上多麼清廉,但也不至于太過,至少金陵的百姓安居樂業,司徒家是有功勞的,有些時候水至清則無魚,司徒想要在混水中活下去,什麼都不做只會讓當年的事情重演……」

「公主竟然如此想?」

司徒家對著慕長歡便跪了下去,這一次他是真的服了。

「朝堂昏暗,不是你的錯,你的責任便是守住這一城,守得住便是功勞,若是真的用那一套迂腐的官司來管大燕的朝堂,怕是九成九的官都該殺了,難不成本宮將他們都殺了,那誰來幫著本宮管理大燕呢?」

這話,慕長歡並未對任何人說過,只是今日,她想要試一試,萬一他是個可造之材呢?

「公主大恩!」

慕長歡頷首,「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先從金陵附近開始調查,你們司徒家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司徒瑄領了慕長歡的口諭,即刻便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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