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風欲來

京都近日氣氛緊張,坊間蕭瑟不少,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街道上,唐景瑜無視旁人怪異的眼神,弓著腰仔細辨別著追蹤粉的痕跡,不時還吸了吸鼻子,活像……一只狗。

「喂喂!好丟人啊!」

秦青跟在後面隔開老遠,團錦遮臉,耳根子泛紅,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模樣。

她緊拉著翡翠,擺出大小姐逛街的架勢。

線索粉痕在這個巷角斷了,唐景瑜皺眉直起身子,得空看了眼裝模作樣的秦青郡主,一陣無語。

他睜著死魚眼,毫不客氣內涵道︰「富貴人家就是學不來唐門作風,也不知道當初為何死皮賴臉要來拜師學藝。」

「你!說誰呢!」秦青一點就著,當即把團扇扔給翡翠,叉著腰氣勢洶洶跑過來。

「誰應我就說誰唄。」

唐景瑜欠扁地聳肩,痞帥一笑。

秦青氣得臉通紅,指著鼻子罵道︰「唐景瑜!你是不是就和本郡主不對付!」

後面的翡翠看著直搖頭,她家郡主一天不和唐家少爺吵一架就心里不舒服。

唐景瑜就喜歡看秦青急眼,嘿嘿一笑道︰「那倒是不至于……」

徒然,感受到什麼,他神色一斂,收起嬉皮笑臉,一把攔腰將秦青拉到懷里。

電光石火間,一把泛著寒氣的暗器深深嵌入秦青方才所站之處。

秦青嚇得差點一叫,尚存的理智讓她死死捂住了嘴。翡翠也沒好到哪去,瑟瑟發抖找個小攤桌躲了起來。

「閣下是誰?」

唐景瑜一臉正色,一邊護住秦青,手一邊模上懷中匕首。

青牆之上一道黑影動了動,甩下一句話,便飛快消失不見。

「想活命就別插手不該管的事。」

聲音難辨雌雄,卻格外低沉,像是故意隱匿身份。

唐景瑜不自覺握著匕首,重復了一遍,「不該管的事?」

他若有所思。

昨日唐景瑜無意間嗅見那位撞到秦青的人身上有濃濃的毒蠱香味道,而且必是喬門所制無疑!

藥蠱毒三界,各行各派都會在產出的藥物之上施加獨特香氣,內行人一聞便知此物來源哪派,有追根溯源之用。

可昨日那人明顯氣色健康,身上的味道只能來自中藥蠱的旁人,若只是接觸便蹭到如此濃綿的香氣,那很明顯制藥之人就不止在標識門派,而是在釋放別的信息。

聯想到最近喬門蠱毒一事,唐景瑜心一跳,制藥人是在求救!

「喂!臭男人,你在想什麼?」

秦青驚魂剛定,被救了一命有些不自在,扭捏半天卻瞧見唐景瑜臉上神色變來變去,完全沒注意自己。

她惱羞成怒捶了唐景瑜一拳。

「我們現在必須馬上找見喬門傳人的下落。」

唐景瑜想通關節,沒了嬉鬧的心思,一掌接住秦青的小拳頭,滿臉嚴肅道。

秦青也不是胡攪蠻纏的大小姐,敏感察覺到事情的緊迫。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不明瞟了眼兩人觸踫的手,輕咳一聲還是配合正色道︰「好……好。」

而他們想找尋的人,此刻正在刑天盟的地牢中撕心裂肺地嚎叫。

「啊啊啊啊——!」

喬秋一驚,丟下手頭的工作,轉頭去簡陋的床榻邊。

秋韻雖日日發出難耐的嘶吼,可沒有一次是這種聲音。

他顧不得沾滿塵土的衣袖,一把模上秋韻的脈搏,這次居然感受到穩健的跳動。

怎麼回事?

喬秋震驚不已,明明秋韻的脈搏早因為傀儡戲變得微弱無比,氣若游絲。

「咳咳咳!」

秋韻渾身狼狽,汗水混雜不明粘液,額角發絲緊貼冒虛汗的皮膚,她忽然猛咳幾聲。

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

喬秋膽戰心驚守在旁邊,握著她體溫極低的手,「秋韻,不要有事,為師求求你了。」

「不要有事 為師什麼都答應你……」

不停念叨著,他心慌意亂地閉眼蹭著愛徒手背,汲取微弱的安全感。

「咳咳……真的什麼都答應徒兒嗎?」

「對對,為師……」

「韻兒!」

齊秋先是不可思議,而後狂喜抬頭,本成熟穩重的模樣顯得呆呆傻傻。

秋韻虛弱地噗嗤一笑,伸出手指橫在男人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後者會意點點頭,神情掩飾不住激動。

最近監牢獄使早已習慣天字號牢房惱人的動靜,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一般一听動靜消停了,就立馬回房睡覺。

故,只有沒有別的聲響,齊秋和秋韻就沒人盯著。

「怎麼……怎麼就……」齊秋壓低聲音,心底滿是疑問,多到問不出口,但他的第一反應還是一把緊緊抱住恢復正常的秋韻。

「疼疼。」

秋韻雖同樣欣喜,但吃痛一呼。

服用傀儡戲潰爛的皮膚還沒完全好轉。

「抱歉,是為師莽撞了。」

齊秋像年歲不足的愣頭青,忙不迭道歉,唐突了佳人,耳根紅得不成樣子。

秋韻啞然,感覺自家師父純情過頭了。

她靠在柱旁坐了起來,生了逗弄之心,「師父,徒兒還沒說,讓您答應什麼呢。」

嗓音恢復成了舊時俏麗活潑。

齊秋一愣,而後莞爾,「你說便是,就算你要為師的命……」

「呸呸呸!誰要你命了?」秋韻最听不得他說不吉利的話,小臉皺成一團。

听見愛徒言語間別扭透露著維護,喬秋心頭一軟,寵溺道︰「好好,咱們韻兒心疼為師,那要什麼?」

「徒兒要師父娶我。」

秋韻眼眸極亮,目不轉楮看著心上人,一字一頓正色說道。

前幾日秋韻身中傀儡戲,雖無法控制身體,但意識清晰,她更是耳聰目明地知道……

咳咳,秋韻難得羞澀,想著兩人心意相通也不再裝矜持了。

齊秋沒想到是醒來的秋韻先捅破窗戶紙,他欣喜若狂,握住愛徒的手,雙眼盡是翻滾的愛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上他火熱的視線,秋韻饒是臉皮厚,也忍不住羞紅了臉。

忽然,齊秋剛想說什麼,鼻間傳來一陣血腥味,不同凝固枯血的鐵銹味很是明顯。

他緊張問道︰「是不是為師剛才傷到你哪處了?」

秋韻騰一下臉紅得冒煙,捂著小月復,聲如蚊吶,「是固形草失效了,所以來葵水了……」

她見師父神色同樣尷尬,便趁機講了一遍來龍去脈。

秋韻的確因為固形草一事加入刑天盟,沒想變作白雲司手中的棋子。

在給林楚楚改變容貌後,她便知自己凶多吉少,也試圖在傀儡戲藥引中加入濃重的覓香,就想引起同道中人的注意。

還沒等來救援,白雲司一碗湯藥強灌入她嘴,想借此逼迫齊秋制作解藥,但是自小嘗邊百草的秋韻體質不一樣,傀儡戲竟機緣巧合破了固形草。

「那你身體現在……」齊秋听著心酸,他的寶貝兒徒兒到底受了多少苦。

「已經沒有大礙了。」

秋韻訕訕一笑,說到底她還是不該擅自離開喬門。

「不過,白雲司他,」秋韻眼底閃過恨意,「徒兒不會讓他好過便是了。」

喬秋沒有勸阻,一方面知道愛徒不會沖動行事,另一方面白雲司記著父輩的恩怨,定然不會放過喬門,那不如先下手為強。

只見,秋韻拿出藏在草垛里的手環鈴鐺,向滿臉不解的喬秋解釋道︰「白雲司看重當朝的瑤光公主,還朝我要了鎖情蠱,用途自然不用多說,但他不知道我多留了一個心眼。」

語罷,她施施然晃動鈴鐺。

喬秋還沉浸在心上人蘇醒的歡喜中,沒半點意識到秋韻口中的瑤光公主就是慕姑娘。

與此同時,隱蔽宅院里的慕長歡突然頭疼欲裂。

「長歡,你怎麼了?」

正給人投喂的白雲司被推了一下,白瓷碗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查看神情痛苦的慕長歡。

疼!

慕長歡腦袋漲得生痛,眼冒淚花,言辭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白雲司心急如焚,湊近一听。

「沈故淵……不要走……怪物……嗚嗚嗚。」

什麼!

白雲司心里一咯 ,強壓下慌亂,面色如常誘哄道︰「沒事的,沒事的,都是噩夢。」

他抱著慕長歡胡亂掙扎的身子,擦去她白皙小臉的淚痕,一遍一遍重復念叨著。

也不知道是說給慕長歡听的,還是說給自己听的。

慕長歡的頭疼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她嗓子都哭啞了,累得睡了過去。

白雲司為了安撫懷中人,對天行者的稟告視若未聞。

他靜靜地緊擁著慕長歡溫熱身軀,好似這樣心中的空缺才有一瞬間被填滿的錯覺。

「主上?」

天行者神情焦急,他真的有要事稟報,但是上位者完全沒有心思听。

白雲司冷冷睨了他一眼,後者識趣閉嘴。

將慕長歡輕輕放在床上,白雲司動作溫柔至極地掖好被角,確認她不會再從噩夢中驚醒後,他才邁步走出屋子。

「什麼事?」

「主上,唐門家公子到刑天盟頭上了!」

天行者急切講述前因後果,本想派人警告一番唐景瑜,沒想到對方非但沒有就此罷手,還順藤模瓜猜測到刑天盟的存在。

「那就讓他。」白雲司沒有過多表情,眼底盡是寒意,他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

「帶秋韻和齊秋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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