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定有事針對我

陳廷耀亦是有些後怕道︰「二叔和爹爹一樣,年輕時都跟著翁翁練過拳法,你莫看他長相斯斯文文的,他力氣可大著呢,不比爹爹小。」

半躺著的葉美娘忽的說道︰「我最擔心的其實是五娘,她性子懦弱,又逆來順受,廣祖這番受了氣回去,怕是會對五娘一頓好打。」

陳冰反手勾住葉美娘手臂,有些撒嬌的說道︰「可是娘啊,二叔適才來西屋根本就沒安甚麼好心,他未請到牛郎中,回來後卻是直接來尋爹爹的晦氣,真當他是為了四哥?若是為了四哥,怎的回來也不先去探望一下?他還不是想要從爹爹身上訛出些好處來,再說了,這西屋里頭的二十來貫錢也是要應急之用的,哪能給了他,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若真給了他,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以後不管有甚麼事他都會訛上爹爹的了。」

葉美娘亦是嘆道︰「不錯,所以你爹爹猶猶豫豫的很,怕壞了他與廣祖之間的兄弟情義,又擔心被黏上了以後甩不開。」

陳興祖也跟著嘆氣道︰「廣祖從小心性涼薄,他從沒把我真正當做自己的哥哥,有事則有人,無事則無人。他雖無意,可我卻不能無情,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哎,不說他罷,美娘,你的身子可適宜了些?」

葉美娘點點頭說道︰「適才飲了些熱茶,適宜多了。興祖,你莫要擔心,我沒事的。」

陳冰關心葉美娘的身子,已將陳廣祖之事拋諸腦後,她一手運起蘭花手勢,在葉美娘後背輕柔幾處要穴,另一手則搭在葉美娘的脈搏之上,而後說道︰「娘今日可覺得哪里不適?」

葉美娘別過頭,並未回她話,陳冰雖覺有些奇怪,可也沒在追問。過的約莫十彈指的功夫,把完脈的陳冰猛然抬起頭,吃驚道︰「娘!你這是……」

葉美娘微紅著臉,神情卻有些肅然的對著陳冰搖搖頭,陳冰心中疑惑,她跪坐在葉美娘身後,雙手輕按她的肩頭,貼耳細聲說道︰「娘,此事不告訴爹爹嗎?」

葉美娘仍是搖著頭,陳冰有些無奈道︰「娘,這件事情家中就只有我知道嗎?今日在東屋,你說有許多話想要對我說,就是指的這件事罷?」

葉美娘忽的說道︰「女兒家的命呀,從不由著自己所掌握,你看五娘,性子雖是弱了些,可出嫁之前也算是極為天真爛漫之人,更是遠近聞名的豆腐西施。可那又有甚麼用呢,還不是被迫嫁給了你二叔。哎,興祖,今日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你明日若是有了空閑,便去給嚴姑請個安,就說我近日身子不適,無法照料到玉娘,還請多擔待些。」

陳興祖隔了許久,才回答道︰「好,我明日就對娘去說,希望她能回心轉意。玉娘,玉娘那邊我也會與她好好說說,你放心罷。」

陳冰听著這些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似是自己爹娘二人在打著啞謎一般,她坐到陳興祖身旁,撒嬌般的輕敲著他的肩頭,笑吟吟道︰「爹爹,是不是今日女兒做了甚麼事情惹得婆婆和三姑娘不高興了嗎?莫不是今日未同三姑娘一道吃飯的緣故?爹爹,你就告訴女兒罷,女兒真不知哪里做錯了呢。」

陳興祖把陳冰拉到自己身前,捏緊著她的雙手,雖是面含笑意的看著陳冰,可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不舍和絲絲依戀之情。陳冰心中一緊,尋思道︰「這是爹爹今日第二次對我流露出如此神色了,一定是有甚麼事情發生了,還是針對我的,可爹爹和娘不願說,我也不好去問呀,哎,這可真的急死我了。看來現如今也只有靜觀其變隨機應變了。」.c

陳興祖卻是柔聲溫言道︰「二娘很乖的,從不會惹任何人生氣的,爹爹很愛二娘,你娘亦是很愛你的,這家里的人都愛著二娘的,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了,爹爹和娘都會替你扛著,二娘也莫要多想了,今日你娘身子不適,天色也不早了,你就伴著她早些歇

息罷。」

陳冰無奈,只得照著陳興祖的吩咐,陪著葉美娘早早睡下。而此時的她心中也平靜了不少,心道︰「爹爹說的沒錯,他和娘都是愛我的,不管將來會發生何事,他二人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身後幫助我,支撐我,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哼!「壞事先生」,你就放馬過來罷!」

次日陳冰仍舊起了個大早,她打完一套太極拳之後,便去幫著文五娘做著家事,而文五娘手上的淤青恰也驗證了昨日葉美娘的猜測。因葉美娘身子不適,故而陳冰今日要做的事情便多了不少,待其把衣衫漿洗完畢之後,已過了巳正時分。陳冰洗了把臉,抓了一把粟米,放在一個無柄的小竹籃內,帶了跟小短棍和一根細繩子,便動身去了西院。

今日西院頗為忙碌,孫七娘劈著木條,而李芸娘在涂著自生火的擦皮。她見陳冰進了院子,喚了聲孫七娘,笑著揶揄道︰「咦?今日這是刮的甚麼風把你給吹來啦,怎的不用去陪那柳東家啦?嘻嘻。」

陳冰笑吟吟道︰「你說甚麼呢,那大,不是,那柳東家是我何人,我為何要去陪他啊。啊,這些吃的都是留給我的嗎?」還不等李芸娘答復,陳冰便把手中之物扔在了一邊,匆匆拿起桌上碟中放著的蒸餅,胡亂的塞入口中。

李芸娘放下手中的活,倒了杯米湯遞給了陳冰,說道︰「慢點吃,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小心噎到了,快飲些米湯。」陳冰飲完米湯,把最後一口蒸餅吞入月復中後,李芸娘說道︰「二娘啊,這都甚麼時辰了,難道你在家中沒有吃飯嗎?還好七娘備了些吃食,否則你就要餓肚子了。」

陳冰點點頭,說道︰「我娘身子不適,這家事便是我替她做了,三姑娘前日回來的,也丟了許多衣衫沒洗,今日我便一並給洗了,因此才忙到現在,我爹爹和哥哥出去捕魚了,我又不太情願同王天賜坐著一起吃飯,因此安頓好我娘之後,便只好來西院看看有沒有吃的了,嘻嘻,還是七娘和芸娘好,特地準備了蒸餅留給我吃。」

李芸娘仍是笑著說道︰「陳大東家辛苦啦,忙完家里的事情還要忙西院的,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去視察隔壁柳家院子呀?嘿嘿。」

陳冰險些將口中的米湯噴出,忙說道︰「甚麼甚麼,甚麼陳大東家的?」

孫七娘笑著說道︰「芸娘適才還同我說起呢,她說這自生火的買賣現如今是越做越好了,這西院干脆就改個名,叫做陳家雜鋪,二娘就是那大東家,她的廷耀哥哥呀就是那二東家啦。」

李芸娘羞的滿面通紅,嬌嗔道︰「七娘護士說些甚麼呀,那是二娘的廷耀哥哥,又不是我的,為何要把我說進去呀。現在自生火買賣確是越做越好了呀,葛東家要的貨都快來不及做了,這自生火是二娘想出來的點子,她當個大東家無可厚非呀。」

陳冰哈哈笑道︰「好!芸娘這話說的不錯,我就厚著臉皮當了這大東家罷,不過今日大東家來西院,哦不,來這陳家雜鋪並非為了自生火,而是想讓你二人去一趟隔壁的柳家院子,看看楊鈺娘回復的如何了。」

孫七娘未等陳冰話說完,便說道︰「楊鈺娘那里還是我去罷。芸娘今日累了,讓她好好歇一歇罷。」孫七娘在這花湖村,尤其是在這西院里頭,住了也快有半年了,她雖是獨居于此,可每日都有芸娘和二娘的陪伴,並不覺得有何孤單,盡管每日須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細碎,可對她而言這日子過的卻極為踏實,也很是充實,與過去相比,她活的更像是一個人了,一個有自己尊嚴有自己自由的人了。因而她很珍惜如今的生活,對她而言,能多做些便多做些,能多分擔些便多分擔些,她知李芸娘同楊鈺娘不對付,因此攬下了去探望楊鈺娘這件事情。

李芸娘卻是說道︰「二娘你怎的不去?七娘不懂醫術,若是楊鈺娘突發急癥,那該如何是好啊?」

陳冰擺擺手說道︰「不打緊的,楊鈺娘的毒已解的差不多了,並無大礙了,放心就是了。昨日四哥在家中摔傷了,好在無礙,不過仍須補一補身子,因而我今日帶了捉雀兒的竹籃子。好罷,我這就去地里給四哥捉雀兒,西院就交給你二人了,哦對了,哥哥一會兒捕完魚也會來西院幫忙的,芸娘,今日辛苦一下哦,」

這話剛說完,陳冰忽覺一陣天旋地轉,她忙扶著自己額頭,站立不動。孫七娘覺得有些不對勁,趕忙扶住陳冰,問道︰「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陳冰搖搖頭,不知怎的,她頓覺小月復劇痛無比,她慢慢蹲子,雙手抱膝,緊閉雙目,孫七娘亦是跟著蹲在了她身旁,也只不過幾息的功夫,陳冰的額頭上已滲出了絲絲汗珠。

孫七娘心中害怕,以為陳冰同那楊鈺娘一樣是中了毒,立馬喚李芸娘道︰「芸娘!快!快去請牛郎中來!」

陳冰忙擺擺手,說道︰「不用請牛郎中,我自己會醫術,能給自己把脈。我不打緊,只是適才月復中忽的疼痛無比,像是被亂箭攢心了一般,現在好了許多。許是來之前多飲了些涼茶罷,我,我去一趟茅房,想來就沒事了。」言畢,撐起身子,自行去了後院。

等了許久的李芸娘心里有些焦躁,她問孫七娘道︰「怎的二娘還沒出來,七娘,她不會有事罷?不行,我看還是去請牛郎中來看看為好。」

孫七娘亦是焦急萬分,她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再等一會,如若還不出來的,我便去尋牛郎中來。」

約莫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陳冰虎著臉從後院慢慢走了回來。孫七娘和李芸娘忙迎上前去,孫七娘看她面色不對,關心道︰「二娘,沒事罷?」

陳冰看了看孫七娘,低下頭,嘆了口氣,黑著臉小聲說道︰「我沒事,就是,就是來葵水了。」

李芸娘沒听明白,怔怔問道︰「甚麼是葵水?」

陳冰並未回答,孫七娘卻是大大松了口氣,她輕拉著陳冰的手,柔聲說道︰「二娘這是長大了。」

陳冰卻小聲說道︰「來的不是時候,還有好多事未能做好呢。芸娘,七娘,那我先走了。」

李芸娘看著陳冰離去的背影,問孫七娘道︰「七娘,到底甚麼是葵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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