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來是你

陳廷耀說道︰「是的,感覺。以前的二娘不喜讀書習字,可現在的二娘對此卻是如饑似渴;過去的二娘嫉惡如仇,性子急躁,動不動便和婆婆爭吵,如今的二娘心中城府甚深,對婆婆更是不再明爭,可暗諷的味道到是越來越濃;跳湖前的二娘與爹爹感情更好,與娘多少有些疏離,跳湖後的二娘我總覺得和爹爹刻意保持著距離,而和娘卻是越來越親近。還有二娘,你才學識字兩個月,可這一手小楷寫的清新飄逸,不燥不潤,絕不似剛識字之人的手筆。又如剛才那首詩,若要說你做的,我是絕不相信的,可那詩又絕佳的契合了今日這花湖村元宵之夜的情景,這讓我又不得不信是你做的。二娘,你能否告訴我,為何你的前後差異會如此之大?」

陳冰心中嘆道︰「還是自己平日里的一些小細節露出了馬腳。」便不動聲色道︰「哥哥,我之所以不和婆婆去爭,那是我怕她惱羞成怒之下再把我賣掉;而我畢竟是個女兒家,隨著年歲增長,自然會和娘越來越親近的;我以前並不識字更不會寫字,這你是知道的,我的字也是哥哥你教的,你說字寫的好,說的自夸一些,那可能是我的天分罷。哥哥,你莫要想多了。」

隨後笑著打趣道︰「哥哥,你怎的連娘的醋也吃呀,我是女兒身,很多體己話自然都只能和娘說啊,難不成讓我把這些女兒家的私密話語跟哥哥和爹爹說?這讓我怎能說的出口呀。」

陳廷耀尷尬的擺擺手,說道︰「二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莫要誤會了。你方才那番話也是很有道理的,哎,我希望那是我想多了罷。」

陳冰心中長吁一口氣,心想只要哥哥不再糾結此事便好。

「哦對了,二娘。你上次所說要硫磺和硝石,是真要拿來煉丹的嗎?」

陳冰噗嗤一笑,說道︰「哥哥還真信了我要煉長生不老丹藥了嗎?我又不是方士,更不是道士,我怎會去煉甚麼金丹嘛。哈哈,我那都是騙方孟山的呢。」

陳廷耀不解道︰「騙他的?二娘啊,那方孟山可並非好惹之人,他在這花湖村中可算是一地痞游手。他若是把你那話當真了,真給你找來了硫磺和硝石,你可怎辦?」

陳冰說道︰「哥哥,硫磺和硝石我確是有用,但用來做甚麼還不能說出來,因而我才說那是煉丹用的。我只是不想讓那方孟山知道我要做甚麼罷了。」

陳廷耀問道︰「那你也不能對哥哥說嗎?」

陳冰說道︰「哥哥,不是不能說,只是還未到時候。關于硫磺和硝石的用法,只是在我腦子里面有個模糊的念頭。等我真做成了,再對哥哥說也不遲。」

陳廷耀嘆道︰「好罷,只要二娘想要做的事情,哥哥都是支持的。二娘,你現在比過去更有主見了,這是好事。哥哥還有件事想對你說說。婆婆待西屋過于苛刻,娘一直苦于手頭無錢,若是問婆婆要,定會被她好一頓罵。爹爹平日賣魚,若是抽不出空閑來,便是我替他去賣的。而我會在這些魚錢里頭偷偷的抽一些出來留著。這幾年我一共攢了有二千錢了,可我一文錢都沒有用過,這些錢都是給爹爹和娘以後用來防身應急之用的。我想過了,二娘既然要硫磺和硝石,那些都是要錢買才行的,我這二千錢就先給你用,若是不買太多,想來應該也是夠了的。」

陳冰之所以一直沒去找方孟山去買硫磺和硝石,關鍵就在于自己沒錢,哪怕心中有再好的點子,沒錢亦是無用的。如今陳廷耀願意給自己二千錢買硫磺和硝石,算是解決了她的一道難題,而她心中是既感動又歡喜的,說道︰「我先謝過哥哥,待我這事情做成了,我定然雙倍奉還。」

陳廷耀擺擺手說道︰「你我是親兄妹,何必言謝呢。我也是盼著家里日子能過的更好些的。」

陳冰想到了一個後續的問題,便問道︰「哥哥,我听娘說過,這老陳家在花湖村是不是還有一間老宅子?」

「是的。現在家是在村東頭,而老宅卻是在村西頭,離顧渚山到是不太遠。」陳廷耀回道。

陳冰說道︰「哥哥,我想到一個問題。若是購得了那硫磺和硝石,也不能放在家里,那樣婆婆就會知道了,那樣所有的事情她都會知曉了。辛虧還有一間老宅,若是把那些都放在了老宅內,而我的那些個念頭就能在老宅完成了。哥哥,你看如何?」

陳廷耀點點頭,說道︰「二娘說的正是,若是放到家里,必然會被婆婆知道,那樣甚麼事情都做不成了。而放在老宅卻是正好。只是老宅年久失修,那房頂怕是已經塌了罷,我看,明日我還是去看看的為好。」

陳冰繼承前身性子急的毛病顯現了出來,她拍手稱是,說道︰「哥哥,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你我二人去老宅看看如何?」

「那,那好罷,你我這就去老宅看看。」陳廷耀說完便起身,打著帶來的燈籠帶著陳冰往村西頭走去。

二人走了約莫二炷香的工夫,來到一所漆黑一片的屋子跟前。借著月光和陳廷耀手中的燈籠,陳冰才勉強看清了眼前的老宅子。宅子四周的泥胚院牆早已破敗不堪,好在還是正月里,院子里並沒有甚麼雜草。而房屋正如陳廷耀所說,屋頂已經塌了。讓陳冰頗為高興的是,院子東面的東廚竟然還保持完整。

陳冰拍了拍陳廷耀,說道︰「哥哥,這老宅其他地方都已經破敗不堪了,唯獨這間東廚還是好的,我看把硫磺和硝石放在這里最好不過了。不過,這院門上的鎖看著像是新換沒多久,這鑰匙不會是在婆婆那里罷?」

陳廷耀點頭道︰「這老宅子不修葺修葺的話是住不了人的,到是放東西應該是可以的。這鑰匙是在爹爹手上。當初搬家之時,翁翁照顧爹爹是長子,便把老宅的鑰匙交予他保管了。這鎖之所以是新的,我想應是爹爹不久之前才換過吧。」

陳冰卻有些擔心道︰「哥哥,你說爹爹會把鑰匙給我嗎?」

陳廷耀卻說道︰「二娘你放心,這件事情由我來想法子。」

陳冰嘻嘻笑道︰「哎呀,那我又要謝過哥哥了。」

陳廷耀撓著腦袋,說道︰「這樣罷,明日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吧。昨日爹爹沒隨我同去捕魚,我捕了一只湖鱉,沒有告訴爹爹,只是這湖鱉不大,也賣不了幾文錢。明日,明日你把它送去芸娘家吧,就說是給他爹爹補身子吃的。」陳廷耀說完這話早已滿臉通紅。

陳冰心中一動,尋思自己哥哥莫非是看上了李芸娘了?卻不動聲色說道︰「好啊,娘常說助人者,人恆助也,芸娘同我情同姊妹,我和她算得上手帕之交,送與她我當然是願意的了。哥哥放心,明日一早我就送去。嘻嘻,一定不會讓婆婆知曉。哦,也不會讓爹爹和娘知曉的。」

二人看過老宅後,便回到了家里。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陳冰先是把湖鱉送去了李芸娘家,李芸娘驚喜不已,要塞給陳冰一把香菇干,陳冰堅持沒要便離開了李芸娘家。而後陳冰還是照常幫著葉美娘做事,空閑後便去了牛郎中家學著醫術。

這日陳冰坐在牛郎中屋中看著醫書,牛郎中抓了幾樣新鮮的草藥攤在桌上,問道︰「二娘,這些草藥你可認得?」

陳冰抓著草藥聞了聞,仔細回憶著書中所記,說道︰「牛郎中,這草藥可是五葉藤?」

牛郎中捻須笑道︰「二娘,你再仔細看看?」

陳冰各抓了兩片葉子,放入口中嘗了嘗,說道︰「牛郎中,我知道了,左手這邊的是五葉藤,嘗著味道苦澀酸麻,而右手邊的是五葉參,嘗起來味甘,有瓜果的香氣。我說的可對?」

牛郎中樂呵呵的說道︰「不錯,于醫術一道最艱難的便是這辨認藥物了。就像這五葉藤和五葉參,外形看著十分相似,可藥效卻是全然不同。若是不仔細分辨,用錯了藥物,那無異于殺人了。二娘,這草藥全然不同于脈象和方子,不是你看了書,我對你詳解過,你便能懂的,要多去采,多去嘗,才能完全做到了然于胸。」

陳冰點頭道︰「不錯,對了,牛郎中,我听你說過,顧渚山上也生有不少草藥,我想待得入春之後,便上山去實地看看。」

牛郎中對陳冰所說非常滿意,有意再教她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領,便說道︰「好罷,今日,我再給你講講這穴位。」

牛郎中指著假人身上的各處穴道教陳冰認穴位,說道︰「二娘,這穴位于治病一道非常重要,能救人于最為危難之際。不過這穴位不僅僅能醫治人,還能解救人。」隨後指著假人身上的腎俞穴說道︰「就說這腎俞穴,如果是入銀針以灸之,可主治腰痛、耳鳴,並能強健體魄。如若按本門蘭花手俯擊腎俞穴的話,則可傷機體,易截癱,如中魅之狀。」

陳冰細細品味著牛郎中的這番話,猛然想起了那日在長興縣城里那男子最後出現的狀況,忽的站起身子,驚訝道︰「原來,原來那日救我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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