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回歸四個小時後,凌晨五點二十三分。
林城第三精神病院,院長起居室。
李赫推門走進來,眼里泛著血絲,臉上帶著些許的疲憊
走進起居室的衛生間,用水洗了洗臉,李赫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長長吐出一口氣。
總算忙完了……他在心中道。
四個小時前,隨著出乎意料的安全回歸,籠罩三層獨立小樓的紅霧消散,詭靈事件算是被成功解決。
對此他是有些歡喜的,但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情,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安全回歸後,他出現在了三層獨立小樓病人孟玲的病房里,小護士趙燕和孟玲跟他一同返回,小護士趙燕還好,只是有些慌亂,而孟玲卻是陷入昏迷中怎麼都叫不醒。
之後其他病人,因為被詭靈事件波及,都受到了不小驚嚇,出于害怕,紛紛吵著要轉院,態度統一而堅決。因為情緒激動,當場有兩人,直接發病。
為了不讓情況失控,他協調有合作的幾個大型精神病院,把病人暫時轉移了過去。
因為在夜里,而且是在紅月爆發的夜里,協調難度增加了不少,一直折騰到這個時候才完結。
現在,他的精神病院里,所有病人全部被轉移,倒是落了個清淨,當然離著倒閉也更近了。
嘆口氣,李赫轉過身,準備上床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考慮精神病院接下來的運轉問題。
結果剛轉過身、邁出步,就听到有很輕很輕的笑聲從身邊響起。
他猛地駐足,警惕心大作,迅速環視四周,念力凝聚,隨時準備釋放。
但把整個衛生間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藏起來試圖偷襲他的人、也沒有找到發出笑聲的人。
笑聲還在繼續,一直圍繞在他身邊不肯離去,像是詛咒,又像是挑釁。
李赫眉頭漸漸皺起,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看向牆上的鏡子。
借著鏡子,看清了,他嘴角微翹、嘴巴微張——笑聲正是從他自己嘴里發出來的。
此時他的表情有些輕微癲狂,一如他見過的很多精神病人。
霎那,他明悟,緊皺的眉頭隨之舒展開來。
他的確在不受控制的發笑,究其原因,有二。
一是,為了更好地發揮念力,他長時間進行自我催眠,導致受到了少許負面影響。
二是,從他被小叔「騙」回林城,到趕鴨子上架接手精神病院,到詭靈事件發生,到收到小叔禮物,再到被紅霧吞噬後的奇怪經歷,都承受了不小壓力。特別是詭靈事件發生後,不但承受了壓力,匪夷所思的經歷也對他精神造成了不小沖擊。
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他精神免疫力遠超常人,面對一系列不符合邏輯的經歷,沒有當場慌亂失措,甚至處理得有條不紊,但並不代表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接受,只是把負面影響暫時壓制下來,直到這一刻釋放。
這其實已經算是有點精神病的前兆了。
弄明白後,李赫沒有緊張。
畢竟,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做別的事情不擅長,治療精神病絕對是擅長的,即便得精神病的是他自己。
那麼……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李赫緩緩張大嘴,輕笑聲跟著放大。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持續半晌。
之後漸漸低下去。
到最後,因為時間太長,肺部氧氣耗盡,嘴張得很大,卻幾乎難以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氣體噴出的輕微「噗噗」聲。
這樣又艱難維系幾秒,李赫支撐不住的停止了大笑,轉而大口呼吸起來。
「呼——吸——呼——吸——」
伴隨呼吸,李赫臉上的癲狂消散,變得平靜。
「嘩啦——」
重新洗了把臉,李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語道︰「這一個月來的經歷,的確有點怪,很難用邏輯解釋,但也很有意思不是麼……
小叔的失蹤,三個目標,留下的禮物,突然發生的詭靈事件,詭靈事件中的奇怪經歷……總覺得都有秘密可以挖……
那不如就當作一個解密游戲吧……就像學校里玩的解密劇本殺一樣,只不過更真實……
可以探究一下,看看真相到底是什麼……這可比單純的當個精神病醫生有意思多了……倒更像是一個偵探……」
話說,他讀高中的時候,最想做的工作其實就是偵探。想要調查世界上各種秘密,包括調查他父母的死因。
不過後來了解到偵探的職業前景很是慘淡,才在小叔李琦的勸說下,屈服于現實,讀了精神醫學專業,成了一名精神病醫生。
而現在,實現他曾經理想的機會好像來了。
那麼……試一試?
試一試!
就當做一個很真實的游戲吧。
李赫內心漸漸堅定。
他閉上眼,片刻,重新睜眼。精神狀態已經完全恢復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
很好……他在心中低聲道了一句,邁步走出了衛生間。
剛走出門,就听到起居室套間的門被敲響了。
「篤篤篤——」
嗯?
什麼人?
這個時候精神病院里面,除了他之外,好像只有護士了。
但他已經囑咐過護士了,他要休息,沒有必要不要打擾他。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略帶疑惑,李赫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看到門外的一幕,他不由得一愣,就見包括護士長在內,一群護士站著,表情略顯復雜。
「你們這是?」
「院長,真的不好意思……」護士長開口,「我們想了一下,想……辭職。」
「辭職?為什麼?」
「你其實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咱這醫院的情況一直不好,你接手後,也沒有好轉。現在病人們都轉移走了,收入全都沒有了,只怕很難堅持下去了。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讓我們真的很害怕……」
「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但誰敢保證會不會再發生呢,咱們院已經發生一次了,保不準就有第二次。」護士長道,看了一眼李赫,又快速低下頭,「所以……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離開咱們院,真的對不起了,院長。」
「這是我們的辭職信。」說著話,護士長遞上來了一大摞信紙。
李赫伸手接過,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護士,倒沒有生氣,只是輕嘆一聲問道︰「十二個人都要辭職?」
「額……其實是十一人。」護士長道,「那個趙燕,夜里給病人轉院的時候,就請假回家了,說是你準許的,沒顧得上聯系她。」
李赫點點頭,沉吟片刻道︰「真的要今天就辭職麼,推遲幾天如何?院里面還是有一些事要忙的,那怕破產,也得有人處理……你們可以留下了再呆一段時間,等事情都了結了再走。那樣,不算辭職,算是辭退,還有一筆補償款可以拿。對大家都好。」
護士長搖搖頭,跟在身後的護士齊齊沉默不語。
那……
「好吧。」李赫確定沒辦法溝通,攤了攤手,坦然道,「既然如此,就好聚好散,我給你們辦離職手續,辦完就可以走。」
「嗯。」護士們點點頭。
……
兩個小時後。
處理完離職手續事宜的李赫,坐在起居室的書桌前,輕輕敲擊著桌面。
突然,「吱」的一聲,門被推開,一個腦袋探進來,是趙燕。
「哎,院長,咱們精神病院的護士姐姐們呢,怎麼都找不到了?我回來一看,還以為整個醫院搬家了呢。」趙燕一邊走進來,一邊出聲道。
「她們都走了。」李赫解釋道,「夜里的事情,病人們嚇到了,她們也嚇到了,所以集體辭職離開了。」
頓了頓,李赫奇怪的望向趙燕,問︰「你又是怎麼回事?不是回家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啊,那個……那個……我回去太急,有東西忘記拿了,回來拿東西而已。」趙燕張嘴支吾了兩聲,轉身就往外走。
李赫眨眨眼楮,下一刻出聲︰「等會!」